陽光大宋 第二卷 對太后要好 129、過後種種
    第一晚過去,梁豐覺得四周充滿了不可知的危險,只好強耐住恐慌的心情,費盡心力完成了所有科考題目。至於質量如何,已經顧不得許多了。三天三夜,小梁愣是水米未進,生怕脹出屎來,睡也不敢睡,稍一打盹,馬上就有人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候著,一副蠢蠢欲動想要進來搞鬼的樣子。

    這廝只好摳木板,折小棍撐了眼皮跟對方耗著。三天考完,已然筋疲力盡。此時梁豐大罵,太他娘的陰了!缺德冒煙的玩意兒,有種你倒是進來啊,有種你們倒是來搗鬼啊!就這麼不死不活地守著自己。老子總有一天要報這一箭之仇!

    罵歸罵,不敢失了理智,姓名橫豎不提。是以大家都瞭解情況以後,石寧、王英首當其衝,擼了袖子就要去找仇家拚命,吼聲連連問梁家哥哥仇家是誰,咱們兄弟不把這廝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都不算完。梁豐搖頭不說,死活不說。

    「那,我給你的提盒呢?」大家都忘了身邊還有一個身穿長衫頭戴帕頭俊得像個小娘子的馮程程,她心思轉的最快,這時候居然能夠想起自己送給男朋友的禮物。

    「嘿嘿,憋得住屎憋不住尿,對不住了!」梁豐只好呲牙對她報以抱歉一笑。那玩意兒,梁豐交卷時已經熏了收卷官一回了,看哪個倒霉催的去收拾梁大少爺的考號吧!

    「哇」地一聲,馮程程哭了,她不是怪梁豐不珍惜她的禮物,而是恨死那些欺負梁豐的壞蛋們。梁豐不知究裡,只好躬身安慰。

    得。大家一看,今日本來準備好的接風宴已經開不成了。互相看看,找些理由慢慢散去,約好改天再來。

    第二天,御史台劉筠辦公室,一夥好同事們正在圍坐議事兼閒談,鞠詠從外面匆匆進來,掃了大家一眼,隨手向劉筠行了個禮,坐下說道:「昨日考完,陳昭譽傳來消息。聽說那梁豐行動有些怪誕。」

    大家忙集中精神聽他講述考場發生的故事。

    劉筠聽完。有些疑惑道:「我只請了薛宿藝安排士曹沈非在考前檢查時嚇唬嚇唬那廝啊,怎麼後來出了那麼多故事?是誰的安排?」

    沒人答話。個個相顧搖頭表示不知道。

    劉筠有些惱了:「如此大事,怎能肆意妄為?我等豈能學那五鬼一般,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還是沒人答話。

    劉筠只有恨恨道:「今後叫我查了出來,須讓他不好看!」

    還真不是劉筠干的。

    梁豐可不知道。只把滿腔的恨加在劉筠身上。

    大木桶裡熱氣騰騰,三天三夜不得睡覺的梁豐終於在澡盆子裡沉沉睡去。小嫦守在旁邊,滿腹憂心地看著郎君,這才參加一次解試,就被人整成這般模樣,此後的路恁長,那許多的明槍暗箭,如何躲得過去?

    小嫦本不是那種一心盼著郎君飛黃騰達的女子,她只想太太平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而已。這時候恨不得勸了郎君。從此回到家鄉普寧,就如此相依相伴度過一生便了。

    嗯地一聲,梁豐舒服地在水裡翻了個身,卻不防頭掉進水裡,又把他嗆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小嫦滿是憐愛地望著自己。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小臉,報以溫柔一笑。

    「郎君,要不,就不考了吧?」小嫦惴惴地說道。

    「為甚?」

    小嫦把擔心說了出來,梁豐笑道:「嘿,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小兒科而已,讓我輕易認輸?不可能,好叫他們等著,爺不中則罷,若還中了,定跟他們沒完!他媽滴,這跟頭可栽大了,把尿拉在飯盒裡,還是程程送的,此仇不報,還是人麼?」

    小嫦本來擔心之極,聽他最後一句,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

    兩天過後,梁豐恢復元氣,洗盡了身上的老泥,穿得齊齊整整去綴錦樓赴弟兄們的宴請。

    去得早了點,其他人還沒到。梁豐剛上到樓梯口,雪裡梅已經俏生生地站在樓上等著。梁豐走到她面前,正要笑著說話,雪裡梅忽然眼眶一紅,噙著淚水猛地撲在梁豐懷裡,嗚嗚哭了起來。

    哭得梁豐心頭難過,輕輕扳起她的身子,伸手替她拭淚,笑道:「怎麼啦這是,我又沒死沒殘的,不過出了些醜而已,何至於此?快別哭了,待會兒他們來了,還以為我又把你如何了。」

    雪裡梅只是搖頭不說話,輕輕把頭靠在他的胸膛,就與他如此默默地擁著。一晌楊文廣等幾人來了,兩人這才分開,大家一見梁豐恢復了精神,哇哈一聲一擁而上,摟著他又是大笑,又是打趣。

    梁豐在綴錦樓吃酒的時候,天聖元年,新帝登基第一科開封府解試閱卷早已開始了,總裁官、閱卷管、提調官等等正緊張地忙碌著。

    簡單地說,他當了三天鱉精寫出來的那幾張紙,通過收卷官的手送到收卷所,專人檢查過卷面乾淨沒有痕跡、沒有出格,編了號送到封印官手裡密封上了燙印,又送到謄錄筆帖式手裡,筆帖式原滋原味不帶改動地謄完卷子,簽上名字,再找人校對。兩個人一個讀原稿一個看謄稿,看完了又交換再來一遍,確定無誤,簽了名字,再混著大家的卷子一筒一筒地糊好,送到主考官手裡。

    因為解試級別相對比較低,範圍也比較小,因此雖是開封府解試,也只由國子監司業作了主考官,手底下的同考官來路十分複雜,十多人擠在一個寬敞的大廳裡等著司業分配閱卷任務,個人隨極領取卷子閱卷。而且還不是一人負責一組卷子,是大家流水操作,三人一組,你看完了,在自己的一份表格上寫上批語往下傳,下一人照此辦理,一篇卷子若是三人都在自己的表上填了「取」字,那麼算過,往上一級報。若有一人填了「否」字,那麼就要檢查各自評語,並給分組閱卷官裁判,由他決定卷子去留。

    一般來說,死記硬背的帖經墨義好判,只要錯別字不要超過倆字,就算過了。而且大家也都先看這兩種,先不費腦子,別等到後來看詩賦頭昏眼花判斷力下降時再來看,有毛病挑不出來那也是要倒霉滴!

    看完帖經墨義,該上大菜了,解試重頭看詩賦,這是潛規則,策論只要意思到了,能喊幾句如何深入落實某某某的口號就成。於是一時間滿屋子都是吟誦之聲,不絕於耳。

    一些死記硬背沒有靈性的書獃子此時就要倒霉。

    比如寫著「黯然**者,唯秋而已****??。」沒商量,抄襲,幹掉。又有人寫「維葉萋萋兮,秋聲至也。」大罵抄襲兼狗屁不通後,同樣幹掉。這就可以刷下一二百人出局。

    要是誰說一聲「嗯,此篇不錯,做得好。」也會有幾個三八伸過頭去看看,然後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同考官便會寫上評語,等於推薦理由往上報。

    所有人都不敢大意,認真地閱讀手裡的試卷,哪怕你有時候都讀出屎味來,也得忍滋續,沒法子,有關工資呢。要是斷句錯誤,評語荒誕不靠譜,統統都算誤判,輕的扣錢,重的行政處分。

    這些卷子,大約七八天之後,全部都要送到主考官那裡過目,由主考官參同兩位副主考榷定名次公佈。

    話說另一頭,馮程程回到家裡哭得眼睛都腫了,告訴爺爺梁豐在考場受的那些罪。馮拯心裡覺得似乎沒那麼簡單,別人不好說,劉筠這個御史中丞,自己還是比較瞭解得,絕不會如此毒辣陰狠。

    第二天朝會,馮拯拖著最近有些不好的身體勉強進了宮裡,陪著商議了些事情。出來時尋機攔住王曾,把梁豐的事情說了一遍。王曾聽了也很驚訝,自己居然不知道還有如此動靜,以為當初和李迪的說項能起些作用的,看來自己是被無視了。

    王曾沒有動怒,事情都發生了,關鍵是弄清楚裡面的原由,於是他又去問了李迪,李迪更吃驚。自己領著全國主考,偏偏在自己打了招呼之後,依然有人如此大膽,恐嚇舉子,震怒不已,差點馬上就要把陳執中尋來訓斥一頓。轉眼想想不妥,此時真想不明,若他推脫抵賴,亦或打草驚蛇掩蓋事實,那就不好查明了。

    這可絕不是一般的小事,全國掄才大典,豈容宵小橫行無肆?李迪想了想,最好的法子就是把梁豐叫來認人,認出以後拿了審問,應該可以破案。當下就派了人去到梁豐家裡問話,若有必要,也可以直接把他叫到禮部來詢問。

    李迪已經做好了奏請大理寺介入此案的準備。

    哪知梁豐忽然病倒,勉強扶了病體接待禮部派來的官差,說話有氣無力,連稱自己勞累過度,心神不清,請容過幾日自去回話。禮部差官無法,只得回去覆命。

    差官一走,梁豐便坐直了腰板,提筆給王曾寫信,求他暫時不過問此事,原因有三,一是從頭到尾,威脅他的人太多,每個環節都有,而且大多數都看不清相貌,倘要抵賴,或許真的沒法子認定;二是自己雖吃了些苦,但也還是勉強考完了試,若成績不佳,自己自會鳴冤,就怕這麼一鬧,影響到公眾對此事的判斷,難免有些發揮不佳的舉子跟著起哄鬧事,到時自己還要成為眾矢之的;三是自己不願糾纏往事,冤家宜解不宜結,不管是誰恨自己,讓對方平了口氣,今後也少些威脅,免得一輩子都要提防對方,實在不划算。這些意思,請相公轉告主考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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