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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豐只是佔了歷史的便宜,劉娥則是政治家的敏銳。如今聽了梁豐一番話,深思之下,更是覺得把寇准放到那個地方太合適不過了。
這會兒她已經不生梁豐的氣了,轉眼溫和地看著這小子,笑道:「你一介布衣,功名未取,難為你關心這些大事。雖有誇大之處,也可見平日用功。」
「草民不敢當,只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罷了。」
「呵呵,好一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憑這八個字,就赦你方才大放厥詞之罪。哀家就罰你把那闕《破陣子》寫出來,另把你的《沁園春》也錄下,留在宮裡罷。」劉娥說完,站起身來,於是小黃門們又把梁豐團團圍住,這回知道她是要起駕走人,梁豐躬身相送。
劉娥回到坤寧宮,正好太妃楊氏來找她請安說話。聽她說去了資善堂的事,楊太妃笑道:「姐姐氣量寬大,不與這個白衣小子一般見識,妹妹佩服得緊。要是我呀,先命人摁住打他三十板子在說話。」劉娥笑笑道:「其實我也是喜歡他年輕人那一股子勁,雖然口無遮攔,倒也不算信口雌黃。似他那番諫言,滿朝文武誰都說得出來,只沒他驚世駭俗罷了。」說完不由沉思起來,心中細細念著李煜那闋《破陣子》,感慨不已。
第二天,劉娥命人將梁豐留的字拿來仔細鑒賞,心中讚歎此子文采風流,書法風檣陣馬,痛快沉著又不失魏晉風骨,當下對身邊的趙禎說道:「官家,梁豐昨日的諫言有何感想?」
「回稟大娘娘(沒外人的時候,趙禎仍是稱呼劉娥大娘娘),這個梁豐不以孩兒身份見疑見佞,孩兒很是高興。答應和他繼續做朋友的。他昨日說話,也嚇了孩兒一跳,不過細想下來,挺有道理。」
「是了,我兒有這等胸懷,是天家應有之氣量,也是億兆萬民之福。梁豐這幅《破陣子》,從此就留在福寧殿罷,日夜懸掛不替,讓你後世子孫,代代以此為戒,莫做揮淚辭廟的亡國之君!」
「是,孩兒謹遵教誨!」
從此,大宋皇宮福寧殿裡,便永久懸掛梁豐這幅抄錄南唐李後主的《破陣子》,後來劉娥死去,趙禎又把另一幅《沁園春》掛出,同為趙家歷代皇帝的必誦之句!這是後話。
劉娥跟趙禎說起昨日梁豐奏對之事,忽然想起,有必要把寇准叫來交代一番了,便傳旨宣寇准進宮面聖。
寇准來到宮裡,向官家、太后請安。劉娥和趙禎也不敢托大,劉娥在簾後稍稍欠身,趙禎彎腰還禮,叫道:「侍中請坐。」
待寇准坐穩當了,劉娥方開口道:「侍中此去永興軍路,頗為辛苦,難為你了。有何打算,為難之處,可當面道來。」
寇准欠身道:「啟奏官家、太后,老臣能重返京畿報效朝廷,何來辛苦?此去京兆,無非保境安民四個字罷了。」
劉娥聽他回話,心中高興,老寇端的不愧打過硬仗的老牌軍委委員,對任務的敏感性和覺悟性還是挺高的。點頭笑道:「侍中能把保境兩字放在首位,果然沒白費了朝廷一番心思。如今黨項趙德明確是有些讓人頭疼啊。」轉頭又對趙禎道:「皇兒,可把昨日梁豐奏對說與侍中聽聽,請侍中評評,那梁豐說得還中肯否?」
趙禎遵命,把梁豐的話轉述了一遍,寇准越聽越奇,心道那個才十七八歲的小子真有這般神奇麼,居然能作如此分析,大有道理。
聽完沉思半晌,躬身道:「官家、太后,臣不以為這個梁豐是危言聳聽,如今黨項橫掃西北,佔據河套,已成心腹之患,只是狼子野心還未完全暴露罷了。先帝在時,天下承平,以不生事為上。如今情形已有不同,我大宋斷不可養虎為患啊。若官家、太后信任老臣,臣願肝腦塗地,拼了老命也要把趙德明的野心打掉,還我大宋邊境以安寧!」
真是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寇老西還是一副雄赳赳的樣子,開始拍胸脯打包票了。劉娥對寇准的能力是非常信任的,他既然說了要重視,那就肯定會重視。當下點頭讚道:「那就偏勞侍中了,此去多加防範為上,若是黨項有了異動,即刻稟報朝廷,咱們再出對策。對了,那個梁豐有此見識,不可小覷了,侍中若得暇,可見見此子,雖語多驚人,倒也頗有趣味。侍中定不會感到無聊。呵呵。」
寇准稱是,心想自己回京不久,已然隱隱幾番聽說他的名頭,如今連太后都賞識,還真的要見見這小子了。諾諾退出。
昨日梁豐又是對話,又是寫字搞得挺晚才被放出皇宮,也沒了心情回到中瓦子跟張揮他們胡鬧。命錢孝儀去告訴一聲,自己直接回家休息。
回到家裡,小嫦正擔心得不得了,怕他惹了什麼禍。見他平安歸來,一顆芳心方才放下,急忙服侍他洗臉吃飯,百般溫柔體貼。梁豐在皇宮裡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震了趙家母子一回,心中得意,一晚上亢奮不已,直累的小嫦滿身大汗伏在他身上喘息,動彈不得。不免嘴裡嘟囔,沒人頂班實在辛苦。
梁豐笑道:「呵呵,這話也只有你說得出來,天下間男人是牛,女人是地,只見過累死的牛,還真沒聽說過耕壞的地哩!」
小嫦翻著白眼有氣無力道:「那你也不能老在我這塊地裡刨啊,不知道過度開採,地也老的快不是?對了郎君,你要跟雪裡梅做個紅塵知己,那紫英姐妹可歡迎你得緊啊,怎不去逛逛,也等奴家輕鬆幾天?」說完自己也笑了,調皮地伸伸舌頭。
「呵呵,你倒大方,可我一去,影響人家生意啊。紫籐說了,我去免費,咱堂堂大男人,也不好吃人家白食不是?你啊,且生受些吧,等那馮程程長大了些,再來換你的班。」
聽得小嫦吃吃笑個不停。
隔不遠處的馮程程哪裡知道這公母倆正在算計她?睡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由得心有靈犀地打了兩個噴嚏,心道:「這是哪個在背後說我?遮莫是梁家哥哥想我了撒?」
第二天午後,馮程程來到花園,望著華堂煙柳,坐在爛漫陽光下發春,思念街坊梁豐同志。
正呆呆想著,哥哥馮程焯賊笑著走來,說道:「妹妹這是在想誰呢?滿臉紅紅的,可比前些日子咱院子裡桃花還紅艷呢。」馮程程白了他一眼道:「想誰也沒想你,看你一臉奸笑,定沒什麼好事,說吧,又要支我去求爺爺賞你零花錢了不是?」
自從馮程焯兄妹狼狽起來,經常到梁豐家裡散心,馮程程就擔起了替哥哥討要零花錢的任務,這兩個月起碼都幫他整了四五十貫錢來。
「妹妹這可是小人之心度兄之腹了,哥哥來是要告訴你個好消息,你要不聽,那就罷了。」說完轉身就走。
「回來,甚好消息?說來我聽,好便罷,若不好,仔細我修理你。」馮程程嬌聲喝道。
「嘿嘿,還以為你不聽呢。」馮程焯故意咳嗽兩聲,清清喉嚨道:「說起好消息,除了關於你梁家哥哥,還有甚好的?不過左右是聽說他昨日御前奏對,深得太后歡心,當了寇相公面誇獎,寇相公知道咱家與他定了你的親事,又向爺爺問起。這不,爺爺盤算過幾天宴請寇相公,預備叫這廝來作陪哩。」
馮程程立馬眉花眼笑,開心得意地問道:「哦,那他昨日對太后說了些甚?」
「國家機密,我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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