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大宋 第二卷 對太后要好 四三、欲破丁公,須借寇公
    梁豐的創作習慣是喜歡先打腹稿,心裡框框架架差不多了,再提筆寫出,然後改一改錯別字和病句,基本就成型。現在雖然有了想法,依然不忙動筆,需要等醞釀成熟了再說。反正一個月的時間,還早。

    隨意在桌上找一本錢孝儀買來的時文集子翻看。這也是很要緊的事,揣摩揣摩朝廷招考公務員的題目和答題方法,雖然不保證自己能寫出人家一樣花團錦簇的文章來,但思路和寫法方面會很受啟發。到時候,就算中不了,也不至於露怯不是?

    於是梁少爺就安下心來,也不東遊西逛,也不調戲老婆,認認真真地惡補起古文來。小嫦一旁看他雖然不動筆,但好歹也拿起正經書在那兒細看,心裡也就稍稍安定了些。不過還是離他遠遠的拿起針線坐下,繡自己的雙蝶探春圖樣。嗯,提防點好!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做自己的事情,直到彩萍來喊吃中飯。

    梁豐和小嫦在小廳吃著飯,聽外面有人敲門,隔壁廚房用飯的來福就跑出去開門。一會兒,領了錢家下人錢僖進來,進門就給梁豐唱個肥喏道:「錢僖見過梁公子,我家老爺命小的來請公子過府一敘。」

    梁豐問道:「演公有什麼急事嗎?」

    「回公子話,看不太出來,只是挺嚴肅的。」錢僖答道。

    「哦,好,那容我吃了飯就同你過去。你吃了麼,就請到隔壁用點。」梁豐問他,錢僖答吃了,然後退出門去,只在外面等著。

    梁豐趕緊三兩口扒拉乾淨碗裡的飯,起身對小嫦道:「錢惟演喚我可能有要事,晚上別等我,你們自己吃飯,乖啊!」說完伸過油膩膩的嘴在小嫦臉上親了一口,方才出門。

    坐著錢家的車,不一會就到了錢府。一下車,錢僖就直接領著梁豐進了錢惟演的書房。老錢正倒倒拿起一本書在假裝悠閒,見梁豐來了,起身相迎道:「玉田來得好快,老夫正盼著呢。」說完吩咐上茶,又讓梁豐坐下。

    梁豐施禮道:「不知演公喚小子過來,有何吩咐?」

    一時家人上了茶,錢惟演屏退左右,撚鬚沉思,尋找措辭開口。梁豐也不催他,只是靜靜地等著。

    原來昨日丁謂回家發了一通脾氣後,強按捺心頭的憤怒,今日一早到集賢殿上班,路上遇到錢惟演。老錢仍是笑瞇瞇地上前招呼,丁謂也虛以委蛇親親熱熱,但還是存了一股子氣,不知不覺眼光就有點冷下來。

    錢惟演從來在丁謂面前都是弱勢,敏感得不得了。一見丁謂眼神不對,丁謂自己都沒覺得,他就出了一身冷汗。聯繫到這兩日朝堂暗傳王曾引見太子和梁豐會面的事,心中馬上雪亮。當時就後悔不迭,心想此事早該在丁謂面前打個埋伏的,只是因為接手的是王曾,他實在不敢提起。這種事本來就挺尷尬,既不好偷偷摸摸地幹,也不能光明正大,只好遮遮掩掩,畢竟還是出了岔子。此時要想補救,反而欲蓋彌彰,只好裝作沒察覺老丁的不滿。

    回到家裡,左思右想覺得太危險,就把梁豐當日贈他的四句話拿來顛來倒去地分析,總是不得要領。於是不免煩躁起來,心頭暗罵梁豐小子害了自己,無端端得罪了這個厲害的親家。但轉念一想,解鈴還須繫鈴人,那天他那副胸有成竹的鬼樣子,神氣得很,應該會有些辦法,於是就趕緊命錢僖去把梁豐請來,準備商量個辦法。

    這也是脖亂投醫,找不到別人,只好找梁豐了。商量出辦法來最好,實在沒辦法,也商量一下怎麼死法!

    這時對著梁豐,又不好直截了當地痛罵一頓。只好溫顏道:「玉田前日與小王相公見面了?」以前還有個王欽若在上面,是以滿朝只好在王曾的前面加個小字,以便區分兩人。

    「是,王相公召見,就去了,同座的還有他的一個長輩,卻是個小孩兒。」梁豐一聽,心裡雖不全部清楚,但也感覺到了個七七八八,便搶先開口說是還有一個小孩在場,免得老錢直接點破是太子,那以後的戲可就不太好唱了。

    果然,錢惟演聽了,也不點破。他心思也不在這上面,只說道:「昨日散朝,官家留下小王相公單獨召對,想是為了玉田之事罷?」梁豐一怔,這個他還真不太清楚。又聽錢惟演接著說道:「今日宮門老夫與丁相遇見,見他眼神冷冰冰的似有不豫啊,玉田洞察世事,不知對此怎麼看法?呵呵,特想領教一二。」

    梁豐一聽,馬上把幾件事穿成一線聯繫起來:「哦,明白了,您老這是小鞋敏感症發作,怕了丁謂了。那就明說唄,戴什麼高帽子啊?洞察世事,我洞察個鬼哩。不就是怨我害了你麼。又不是我要見王曾的,你自己的主意,關我屁事啊。煩!」

    但心裡還是有些同情他,一個堂堂王子,投降了被養在京城,每天擔心受怕的,找棵大樹靠靠很正常啊。想到此節,心裡也就平息了幾分,客客氣氣道:「演公的意思是說,那丁相知道我與王相公見面是演公舉薦的,因此心中不豫,對否?」

    「對對對,老夫正是此意。玉田吶,那日你送我四句真言,老夫一直參之不透,今日還需你繫鈴人來解一解了。」

    「那,就恕小子直言,若有得罪處,還請演公恕罪。」

    「不妨不妨,玉田快快講來。」老錢有些急不可耐了。

    「敢問演公一言,在這東京之中,過得可快活否?」梁豐盯著錢惟演道。

    「這個麼,自然快活,汴京繁華,甲於天下,有何奇怪?」錢惟演心想,老子這麼死乞白賴到處找關係,不就是為了好好在城裡呆著嘛,問得真他媽二!

    「依小子看,未必完全如此罷?演公也曾是天潢貴胄,如今屈居東京,雖詩酒繁華多年,怕是也戰戰兢兢罷?」

    「你----,你要作甚?」嚇得錢惟演霍然而起,瞪眼問梁豐道。他兩隻腿都顫抖起來了,心說見鬼了,莫非來了個勸老子謀反的?這可是潑天大罪啊,送他十個膽也不敢玩吶。

    「呵呵,演公稍安,小子無那意思。只是想說,昔年太祖言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那李後主雖全無反意,後來卻也牽機而亡。演公心裡,怕是隱隱也有以此為戒之意吧?奈何自感身在局中,不得不周旋一二,以圖自保。請問演公,是也不是?」

    梁豐本來不想說這麼重的,可一見老錢那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的樣子就來氣,你好好一個富貴閒人,怕他個鳥啊?非要想專營拍馬,能舒服到哪裡去?你再能折騰,難道官家就能讓你翻天了?撐死了不就是臨了當個樞密使嗎,沒幾天還被抹了。唉,真是無聊。

    於是小梁同志就乾脆很不厚道的幾句話,直抵老錢的菊花。果然有效,爽得老錢汗都出來了。

    「玉田,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唉!」老錢苦澀地重重歎了一口氣,等於是承認了。而且是在一個後生小輩面前有些屈辱地承認了。

    「演公,小子非如此說,演公不明眼下的局勢啊。丁相此時掌權,演公與他乃是親家至好,當然穩如泰山。然公不聞『剛不可久,柔不可守』乎?以丁相眼高於頂的性子,便是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又能安坐幾年?屆時丁相若倒,演公不推,則隨其後;推,則受其詬。試問那時,演公如何自處?」

    「那,那依玉田之見,他還有幾年?」老錢直接蕩機,只好隨著梁豐的思路轉。

    「眼下聖體不豫,若有大事,朝廷為了穩便,暫時對丁相無虞,可過後就不好說了,依小子看來,只在這二三年間。」

    「哦,還有二三年啊,啊?那他今早······」錢惟演暫時鬆了口氣,一想不對啊,我是問今天早上的事兒啊,那丁謂冷冰冰的眼神,他在位越長,可就於我越不利啊。錢惟演馬上轉換角色想到。

    「小子說了這麼多,其實無非是想進一言請演公納之:凡世間之事,只可順勢為之,不可刻意為之。演公只憑良心做事,當今天家寬容有過於前朝多矣,完全不必為此操心。至於丁相嘛,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便是(一不小心,《九陽真經》都扯出來了。」

    錢惟演聽出了點道道,也覺得好像是這麼個理,不由點點頭。忽然又一愣,這小子,他媽的說了這麼半天,等於沒說嘛。儘是大道理、話作料,一句實在的都沒有,還騙老子把底牌都承認了。

    「玉田之言,老夫茅塞頓開啊。呵呵,只是眼前這一關,還不知如何過得?玉田可有妙計?」錢惟演不依了,不行,你小子別盡給我來稀的,非得給我整點干的,要不然我難受!

    「呵呵,既然演公如此看得起小子,那我就再送演公八個字:欲破丁公,須借寇公。」

    「啊?寇老西?」老錢一聽就急眼了,那怎麼行,想當年把他擠兌出去,老子也是出了大力的,現在要靠他,靠得住嗎?何況他被貶道州,轉眼又下旨到了雷州,都被鬥得只剩半口氣的人了,遠水如何解得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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