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大宋 第一卷 出名要趁早 11、別做蘭花做梅花吧
    梁豐一看碧雲走路的樣子,笑著招呼道:「碧雲小姐,這回真的可以上馬了吧?呵呵。」

    碧雲急忙福了一禮:「多謝公子仗義執言,張大郎已然痛改前非了。」說完還橫了張揮一眼。

    張揮笑道:「君子從善如流,梁兄說得有理,我當改之。回思此事,果然慚愧啊。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想我輩若也裹足,那可痛殺人也。」

    梁豐道:「師利兄是性情中人,非那輩變態之人可比,在下佩服得緊。」說畢,又和鄧聖、周氏兄弟一一唱喏見禮。

    見禮畢,將眾人請進房中,可房間狹小,坐不下這些人,正為難處,永叔上前道:「少爺,我已和掌櫃說好,今日包下他最大的客房,老僕帶路,少爺可以請客人們前去了。」

    梁豐這才稍解尷尬,展顏道:「小弟思慮不周,怠慢貴客了,諸位請請。」回頭又對永叔說道:「永叔,多謝。」

    永叔笑瞇瞇地連忙遜謝,心裡想:「少爺真有禮貌。那兩棍子真敲得好。」

    梁豐與眾人來到房中,見此客房實為套間,外間是堂屋,桌榻齊全,明亮軒敞。梁豐心說,可以考慮換這間了。

    各人坐下,永叔按梁豐吩咐,專門上了剛才與錢小乙喝的清茶。梁豐端茶笑道:「寄居簡陋,怠慢各位,實在失禮。難得各位玉趾賁臨,梁豐大感光寵。也無甚招呼,便請諸位試試我自製的綠茶,請,請。」

    大家笑著端茶嘗了一口。只拿周通嘴急,不管燙不燙先大口灌了一下子,皺眉道:「有些苦。梁豐哥哥,這個我卻喝不慣。」

    梁豐哈哈大笑:「周兄莫急,這綠茶是要慢慢品的,靜下心來,自會察覺苦中回甘,清香無比。」

    眾人起先有些敷衍,並沒有真的嘗出味道,聽他一說,趕忙又細細品了一口,果然覺得清香撲鼻,口中大是甘潤。非茶湯濃稠可比。

    「梁兄這自製好茶,弟是頭回嘗到,果然大不相同。不知可否教我?」鄧聖嘗出茶味清香,大是喜愛。

    梁豐正巴不得趕快推廣,答應不迭,趕緊把制茶泡茶之法細細講了一遍,末了還解釋自己仍在摸索實踐中,制茶工藝還大有改進的空間,到時候遠比這個味道強得多。張揮鄧聖周達等都是大會享受之人,雲梅、碧雲姐妹也久歷奢華,雖只飲了兩口,已能領略其中之妙。聽了梁豐言語,都感興奮。

    坐中周通最是性急憨直,大聲說道:「梁家大哥,今日我們齊來,只有三件事,要字、要詩、要詞,前天你同我表兄說好了的,快快給我們吧。」一時房中儘是笑聲。周達斥道:「休要多言,我等造訪梁兄,實是投契相得,豈是上門索物?你再亂說,下次卻不帶你出來了。」

    嚇得周通趕緊閉嘴。

    「唉,我這裡哪麼大的規矩,伯飛兄不要拘束。前日就說好今天要切磋的,那就來個筆會如何?」梁豐說完,吩咐錢小乙和永叔安排筆墨紙硯。

    「好,那咱們今日就來個以文會友,除我這周通表弟外,各人或作詩一首,或填詞一闕,更需親筆抄錄紙上,大家互為酬贈如何?」

    張揮一邊回答,一邊就躍躍欲試。又道:「恕我直言,此處既無佳景,也無清音,難以為題。不如就以雲梅碧雲兩位小姐為題如何?各人寫了,贈與佳人,若果有妙句,也算一段佳話。」

    雲梅笑著應道:「諸位公子為我姐妹二人增色,小女子感激不已。不過嘛,我與碧雲妹妹只要張大郎、鄧公子和周公子寫的。至於梁公子,我姐妹受人之托,另有請教。」

    「還另有人請教?遮麼就是你們那個小嫦妹妹否?哎呀,可惜她出不得門,否則把她請來,那才是襄州城裡一段佳話也。嘖嘖,可惜啊可惜,對了,她出了什麼題目考教梁兄?」張揮來襄州沒幾天,都是泡在醉花樓,把這裡面的道道摸得清清楚楚。

    梁豐好奇,正要發問。就聽碧雲凶巴巴地打斷道:「快寫你的吧,別人的事你多嘴做甚?我可告訴你,把我寫好看些,要不然可不饒你。」

    張揮這幾天同碧雲打得火熱,最愛她又直又辣的性子,只好哈哈一聲,對梁豐道:「那我就不讓你了兄弟,且看我寫了碧雲,再看你答的甚題。要珍惜呀,良辰美景。」說完神秘一笑,提筆對紙凝思起來。

    要說這候補風流和尚可真不是蓋的,短短一瞬,一曲《步蟾宮》已經填就:仙郎心似長江闊。妾意如、波間明月。相隨定、一帶向東流,共宴樂、無時暫歇;長生只在長歡悅。除此外、總應虛設。笙歌裡、身贅何年,十字兒、頭邊下撇。

    詞裡自比仙郎,要與碧雲相隨相歡,又勸碧雲珍惜流光,開心重要。遣詞看似隨意,卻是精巧之極。只是看雖情意綿綿,卻是風月老手油滑之處,上片說要相隨定,下片卻只講是在笙歌裡。若不細看,定難意會他逢場作戲之意!

    梁豐這個冒牌才子看了,大是讚歎。心說這老不死的活了一百多歲,盡幹這些勾當了,真是瀟灑。再看他的字,用的是小字行草,比之前日在孟公亭題的楹聯,又別有一番清秀幽趣,與詞相得益彰,堪稱上作。

    那邊鄧聖也作了一首絕句題贈雲梅:一支凜凜倚雲栽,風動還送暗香來。莫把淨瓶催執手,寧隨東君帶雪埋。句子平平,書法也一般,不過也道出了雲梅柔中帶剛,不事張揚的性子。雲梅與鄧聖幾天相處,倒也和諧。今日得了鄧聖的絕句,雖然不如張揮給碧雲所作,心中也很歡喜,拿來反覆把玩。鄧聖得了伊人歡心,也不覺輸給張揮梁豐等人,自也高興。

    這時周達也胡亂作了一首詩,更沒甚出奇處。

    梁豐剛才得了雲梅的話,便不再勞神抄襲後人大作。只把前日的那闕《南鄉子》用米芾體抄錄了贈與張揮。又把張揮嚇了一跳,前天看梁豐的趙體流麗華貴,今天卻又瀟灑痛快,字體迥然不同。心中更是湧起無限敬意。

    然後梁豐又分作了三副對聯贈給鄧聖、周達、周通三人。贈給鄧聖的是:行守道,和為貴;德不孤,必有鄰。奉承鄧聖君子之風。

    贈給周達的是:幸有明眼交益友;苦無心暇共暢遊。褒贊周達是益友良師。

    最後贈給周通的卻滑稽詼諧:今日欣逢高嗩吶;他年獨拜笑彌陀。卻是戲言周通大聲說話,白白胖胖像彌勒佛。

    一時哄堂,周通卻很歡喜,笑道:「梁家哥哥這個我最喜歡,這是真心給我的!」梁豐聽了,大是感慨其單純無暇,復又答應日後送他一部《西遊記》,周通更加雀躍。

    這時碧雲款款走來,拿出一紙短箋遞給梁豐,掩口笑道:「還請梁公子如前日一般,續上下片。」

    「苦也!」梁豐一聽碧雲的話,汗都出來了,心裡暗暗叫苦。伸出顫抖的手接過短箋,簡直如上刑一般。只好默默念叨「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來個容易整的,應付過去再說先。」

    緩緩展開短箋,幾行清麗無比的小字映入眼簾,梁豐暗讚一聲好字,這字要擱千年以後,起碼能當個中國書協常務理事了。再看內容:

    「雁連碧野長,落落斜陽路。山澗陰陰未得春,顧影和誰住?」

    原來是一闕《卜算子》。梁豐反覆咀嚼兩遍,已知其意,低頭思考起來。

    這邊張揮擠過頭來一看,哇塞,好字誒!又看內容,不免見獵心喜,手癢難耐,對梁豐說道:「梁兄,要不然這下片我幫你續了吧。實在是太撩人了,呵呵。」

    「不行,非要梁公子親筆作的才行!」雲梅碧雲姐妹異口同聲道。

    「是是,我不過說著玩嘛,何必那麼認真呢?小嫦仙子的姻緣,我豈敢壞事?」說完又被狠狠瞪了一眼。

    這邊梁豐凝神思索,渾沒注意旁人對話。看著這半首詞,梁豐眼前浮起一個楚楚可憐的形象,彷彿空谷幽蘭,顧影自憐,暗傷身世。字裡行間,有一種讓人恨不得呵護陪伴的感覺。梁豐悠然神往。半晌,他抬頭望著雲梅姐妹急迫期待的眼神,抱歉地笑笑,道:「那就不恭了。」輕輕提筆,在上闋旁寫道:

    空谷莫徘徊,溪上雙雙渡,倩問何時驀見伊,寫此心同賦。

    寫畢,雙手遞給雲梅。雲梅一見,暗暗點頭:「果然是小妹知音,也不枉小妹癡等這一段緣分了。」想著想著,眼眶不由得紅了。

    這邊張揮周通又要伸頭過來看,被碧雲一把護住:「不許看。這是我們姐妹的答題,保密。」二人大感無趣,搖頭吐舌走開。

    雲梅向梁豐深深一福,道:「多謝公子!」

    梁豐心念一動,道:「還有一闕《卜算子》,等我一併寫來。」

    說完快步走到桌前,揮筆寫道:「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這回張揮沒有錯過,在旁看得呆了,愣愣地說道:「梁兄,有此一闕,你當垂名不朽矣!」

    當日,梁豐張揮以文字訂交,互以字稱,梁豐吩咐永叔在外傳來酒席,眾人歡聚一夕,大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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