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雖然被慕容復失誤中打下懸崖,但是並不代表他不知道峰上發生了什麼情況,雖然此刻依舊是一臉面色平靜的模樣,但其心中卻是翻騰不已:「慕容博竟然誤以為自己死了,而看透了王霸雄圖,甚至跳下峰底。」
這一刻,慕容復只覺得這世界真是充滿戲劇性。
誠然,慕容復的確很反感慕容博的所作所為,但是慕容博亦不過是始終不願放棄他內心的堅守,夢想能成就一個人,也能毀滅一個人,就看你能否把握其中的尺寸,顯然,慕容博卻是因為夢想而逐漸趨於偏執,才導致最後不擇手段的要興復大燕。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其實反過來,可恨之人同樣有可憐之處,所以聽到了慕容博在峰上的幡然醒悟,慕容復卻是心底沒由來的一顫,他想不到,偏執如斯的慕容博,竟然會因為他慕容復的死而徹底的醒悟過來,是以慕容復倒是有些大感吃驚。
不管如何,慕容博始終還是慕容復的父親,再加上此刻慕容博誤以為慕容復的死而大徹大悟,卻是讓慕容復心底稍稍有些接受慕容博。
隨後,慕容博總算是發現慕容復平淡的臉上卻無往日面對自己的冷漠,突然想到了什麼,略微遲疑了一下,突然輕聲道:「復兒,你剛才,都聽到了?」
對於慕容博的話語,慕容復卻是毫無反應,只是淡淡的道:「聽到了!」
雖然慕容復的臉上並未表現出任何異樣,但是慕容博如何感受不到慕容復話中的一抹親近,隨即道:「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遍,心中可還有什麼放不下?倘若你真的死了,那我還有什麼興復大燕的念頭。庶民如塵土,帝王亦如塵土,我總算是明白了你當日說的那句話的意思!」
慕容復聞言,不可置否道:「哪句?」
慕容博深深的看了慕容復一眼,道:「你說,昔年那些名動夭下的英主名王,似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這等入物,他們費盡一生所創下的王圖霸業,匆匆百載之後,亦不是漸漸的化為一撮黃土?大燕已成過去。最重要為什麼不是活在當下?」
慕容復還是一臉平靜的模樣,靜靜地聽著,也不答話,但是顯然,兩人之間的隔閡。卻是慢慢的在消散著。
忽然雙手深深扣在樹枝之中的慕容復,那雙低垂的眼中掠過一抹痛色。眉頭緊皺。此刻身體情況如何,他極為的清楚。
之前墜下之時,渾身便被大大小小的樹枝劃過無數傷口,傷口雖小,但卻架不住數多,而且此刻。這些小傷口,還在不斷的滲血,可想而知慕容復此刻忍受著多大的劇痛。
本來之前慕容復抓住這棵大樹枝幹後,便想要借助這些峭壁上的樹枝爬上去。以慕容復的輕功修為,以及那身渾厚的內力,雖然會有些困難,但也不至於爬不上去,可是此刻手上多著一個慕容博,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其壓力不言而喻。
而為曾發現慕容復變化的慕容博,雙眼卻是緊緊盯著慕容復那張比起當年多了幾分成熟與冷厲的俊逸臉龐,他忽然發現,在他假死瞞騙世人的那段時日中,這個長久以來,一直崇拜著他,視他如榜樣的小傢伙,己經在不知不覺中,以一種破繭成蝶的完美形式,徹底的蛻變,並且具備了巔峰強者的資格與實力。
曾經還是雛鷹的慕容復,如今,卻是己然能夠振翅高飛,翱翔九天!
就在慕容博剛欲說話之時,其臉色卻突然越來越青,碧油油的甚是怕人,隨即便見他身子抖得兩下,那針刺般的劇痛居然在此刻又發作起來,心神震盪之下,其痛陡生,上下牙齒得得相撞,發出顫顫之聲。
慕容復略顯蒼白的臉龐上正在不斷地盤算著如何上去,雖然慕容復的手深深嵌於樹枝之中,但其實是全憑一股內力粘勁,否則單單靠手抓著,如何能堅持這麼久?
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臂傳來一陣陣顫抖,慕容復低頭一看,猛地一驚,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叫道:「你,你怎麼了?」
而慕容博此刻完全沉浸在一股劇痛之中,自然未曾聽見慕容復的話語,只是一個勁的顫抖,連帶著慕容復緊抓他的手臂也受到影響,身形自然也跟著顫抖起來,那抓著樹枝的手掌自然也是無法在保持下去,只見碎木飛濺,兩人的身形開始搖搖欲墜。
慕容復抬頭看了眼天色,馬上便知道慕容博這是舊病復發,其原因自然是強練少林七十二絕技所造成的陰氣大盛,風寒內塞,當下運轉內力,慢慢順著慕容博的手臂,為其緩解一絲痛楚,好在兩人所練內功都是一脈相承,所以慕容復的內力進入慕容博的體內倒也不被排斥。
可是這不斷消耗內力催動覆於手上抓緊樹枝,並且還要穩定慕容博體內的紊亂氣息,這種情況下,短時間內或許慕容復還能消耗得起,可是一旦時間過長的話,慕容復自然會逐漸出現疲態。
就在此刻,峰頂的王語嫣此刻也總算是衝開了慕容博所點的穴道,這也全賴於慕容博並使出多大內勁,否則以兩女這般淺薄的內力,能沖得開慕容博那點穴功夫才怪。
被衝開穴道的兩女,隔了半晌都未曾聽到下面兩人的聲息,當下也是生怕慕容復出事,一定神間,便走到崖邊,向下引望,只見下方雲鎖霧封,深不見底,白煙橫空,寂靜無聲,阿碧的心裡也是微微一顫,強忍著擔心對著下方大喊道:「復哥,你怎麼樣了?」
雖然相隔甚遠,可阿碧的大喝聲,卻依然極為清晰的傳送了下方面色略微有些蒼白的慕容復耳中。
聽得耳邊的聲音,慕容復也是緩緩睜開了那略帶疲憊的眸子,隨後一愣:「是她們,我怎得忘了語嫣和阿碧還在上面?」體內真氣湧動,再次將其送入慕容博的體內,做完這一切,他才抬頭,隨即調整聲音衝著山峰上兩女道:「語嫣,阿碧,你們將我之前所做的繩索丟下就好,我會順著繩索上來!」
聞言,王語嫣和阿碧連忙將繩索一端縛在大樹上,另一端拋下懸崖,穿過雲霧,垂入峰底,繩索不斷加長落下,慕容復的臉色也變得開始有些血色,望著一臉痛苦的慕容博,微微晃了晃手,試圖將其搖醒,可惜慕容博卻是沒有一絲反應,依舊處於病痛之中。
慕容復見此,只得緊咬著牙,強忍著身體中傳來的疲憊感以及這股昏沉的感覺,牙齒狠狠的一咬舌尖,劇烈的疼痛令得慕容復精神稍稍一振,將繩索縛在慕容博的腰間,而慕容復自己,則是拉著繩索緩緩朝峰上爬去。
那峭壁本就極陡,慕容博卻是一邊忍受著劇痛,一邊強行上爬,自然極為吃力,甚至兩度滑跌,都是慕容復使力拉住,才不致又跌落下去。
兩人這般步履蹣跚的爬了半天,慕容復因為顧及下面的慕容博,手掌都已被這樹皮所做的長索割得鮮血淋漓,如此過了近半個時辰,慕容復和慕容博總算在一步步的向前掙扎中越行越高,而慕容博的臉色漸漸退回蒼白,隨即睜開眼來,總算挨過了這一次病發。
終於慕容複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他心裡如何不清楚,先是將內力渡給慕容博,而後還要緊緊粘住樹枝使兩人不至於掉下,這番消耗下,卻是讓他徹底的到達了極限,眼前的觀線,開始有著模糊的跡象,身體搖擺的弧度,也是逐漸加大。
慕容復輕聲呢喃道:「還是,撐不住了麼?」最後終於是由模糊徹底的轉化成了黑暗,腦袋垂下,終於是穩不住身形,身體一歪,卻被慕容博一把接住。
隨即恢復過來的慕容博一腳踢在山壁上,稍一借力,抱住慕容復,將其帶上了峰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