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五胡亂華 第四卷 北國雄主 第三七零章 阻斷歸途
    《帝王世紀》有云:堯都平陽,《禹貢》分天下為九州,平陽為冀州之地,冀州處九州中央,故稱中國,中國一詞由此而來,及至趙魏韓三家分晉,韓建都於平陽。

    這是一座伴著中華民族一路走來的古老城池,可是,眾人路過皆是死一般的寂靜,除了偶爾從瓦礫間被驚出的碩大老鼠一竄而逝,那根本就不曾掩埋而與瓦礫混雜在一起的根根白骨,無不昭示著九年前發生在平陽的慘劇。

    當年劉曜掠平陽士女一萬多人以及滿城財富西歸長安,普通百姓被留了下來,後來石勒揮軍入平陽,滿城的百姓卻從不被提及,但以眼前的慘象來看,恐怕全給屠了。

    所有人均是心情沉重,荀灌娘與庾文君更是恨的俏面發青,哪怕把人抓去河北為奴也好啊,又何至於把全城都屠淨呢?當然了,儘管雲峰有諸多推測,但羯人,這個由諸胡雜交而成的最下等人,又一躍翻身為上等人的種族心態,不是正常人所能瞭解的。

    不知不覺中,沿著劉月茹指引,一行人來到了長公主府附近,說實話,雲峰根本就認不出來了,原先那恢宏氣派的建築群,已變的與城內的其他地方一模一樣,處處都是廢墟,一切的痕跡全都被抹煞的乾乾淨淨。

    每個人都是呆呆的站著,全都失去了說話的心情,那呼嘯而過的淒厲北風,就彷彿漫天的冤魂在控訴著羯軍的暴行!

    庾文君看了看劉月茹,遲疑道:「月茹姊姊,你不要難過。石勒的報應就在明年了。聽說將軍給他設計了一種死法。很新奇的,絕對能配得上他的惡行,就是不肯說,算了,文君也不問了,越問他越得意,只希望石勒不要自殺才好!

    而平陽雖然毀了,將來完全可以再建一座。這裡土地肥沃,東臨雷霍、西控河汾、南通秦蜀、北達幽並,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又緊挨著黃河、汾水,還是唐堯舊都,只要城池修復好了,百姓們應該願意遷到這裡來的,不用多久,將又是一座繁華的都市!」

    劉月茹勉強笑了笑:「文君你不用擔心,姊姊沒事的。走罷,這裡處處都是瓦礫。也不用進去了,趁著天還沒黑下來,咱們抓緊時間往太廟那邊看看。」

    據劉曜交待,當年他派去迎回靳明及平陽士女的將領,把劉淵與劉聰父子的屍骨重新收殮在了太廟,於是,紛紛跟著劉月茹向前走去。

    但當來到太廟之後,均是大吃一驚,被夷為廢墟那是早有了心理準備,關鍵還在於滿地都是屍骨,又沒有靈牌標識,根本無從分辨,滴骨認親也被雲峰指為不可靠,這是一點辦法都沒了。

    據說,劉聰是被掘出後斬去首級,而這一帶的無頭屍足有數十具之多,劉月茹發了一會兒楞,搖搖頭道:「真沒想到會變成這幅樣子,說起來,兄長能有如此下場,實源於自誤,只是連累了父親,雲郎,你可有法子辨認?」

    「這」雲峰無言以對,恐怕神仙下凡都沒法認出,又逞論他一名凡人?其實在雲峰眼裡,劉淵劉聰父子二人滿手血腥,死後無一丘一墳這是他們的報應,再過數十上百年被大自然分解為分子、原子,重新納入宇宙物質大循環當中,才是他們的最好歸宿。

    見著雲峰的為難模樣,劉月茹苦笑道:「倒是妾唐突了,天色也不早了,咱們尋個乾淨點的地方早點休息吧。」

    眾女雖是有心勸說兩句,但不知該從何勸起,因此均是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走向了宮城深處。

    一夜就這麼過去了,第二天一早,全軍由平陽開出,僅用了三天時間,即十二月十一日正午兵臨潞縣城下。潞縣位於太行山西麓,上黨盆地東北側,地勢西面高、中間低、東部又稍高,城池依著谷地邊緣的山勢而建,居高臨下,易守難攻。

    這一支規模數萬的騎隊從天而降,城頭立時陷入慌亂當中,有人呼叫奔走,有人向城頭潑水,一幅措手不及的模樣。

    從出現在城頭上的守軍推斷,全軍的羯軍不會超過萬人。

    雲峰暫時也不理會,領著全軍繞城而過,在潞縣西北方向二十里處勒馬止住,由於潞縣一帶多為山地丘陵,他這種丘陵與秦涼二州光禿禿的草丘還不同,都是帶樹的,還有奇形怪狀的山石間夾其中,不適合騎兵大範圍運動作戰,因此,雲峰命全軍佔據谷口兩側的丘陵高地,以及在不是太明顯的谷中掘土堆石築壘,用來阻擊羯軍主力。

    至於背後的潞縣根本不用去管,即使守軍想裡應外合,也得掂量掂量自已有沒有那二兩肉,如果不是正值隆冬時節,城牆滑不溜手,雲峰甚至都想打造些簡易攻城器具,趁著羯軍主力未到之前,一鼓作氣把這座高度不過兩丈的小城給攻下來!

    不過,受季節因素限制,這個念頭只能放心裡想想罷了。

    在雲峰的喝令下,斥候已遠遠散開,另有兩萬騎散佈在四周擔負警戒任務,其餘的軍士們全都下馬挖取山石,依山勢地形堆砌著一條條石壘,場面一片火熱。

    冬季的天黑的早,根據天色判斷,才剛到酉時(下午五點),天地間已昏暗起來,陽光的迅速退卻,使得那僅有的不多溫暖眨眼間便消散無蹤,山裡的呼嘯寒風,直往人的毛孔裡鑽。

    由於沒有帶鍋,將士們只能拾撿柴草升火,一邊烤火取暖,一邊把麥餅或肉乾用樹枝串在火堆上小心炙烤,偶爾挖出的諸如兔子、蛇之類的冬眠動物也成為了他們的腹中美食,只有每日的早晚兩餐,他們才能給身體補充溫暖,這個時候,也是他們最為愜意的時候。

    「快看,來了!」正啃著隻兔子大腿的庾文君猛的向前一指,在大地的輕微顫動中,一大片無邊無際的黑雲貼著地面席捲而來,聲勢極為驚人!

    慕容吐延與他的戰士們幾乎彈著從地上站起,探頭向前望去,每個人的臉上都佈滿了緊張之色,這與幾日前奪取蒲阪關大有不同,當時秦軍有火油彈、有弩炮,人數更是以十二萬對三萬,而如今,除了弓弩什麼都沒有,裝備上與羯軍並不佔優勢,更要命的是,羯軍有十萬人,而自已這方才六萬不到!

    雲峰注意到了慕容吐延臉面的土色,擺擺手道:「歸義候,你讓將士們各回原位,夜晚酷寒,視線不清,羯軍絕不敢來犯,而且他們後有拓跋氏追兵,前面還要擔心被我軍斷去歸路,必然一路狂奔,這數日下來,早已疲憊不堪,他也需要充分休息才能揮軍攻打。

    另我軍佔有有利地利,既便他有十萬之眾,又能如何?縱是狗急跳牆,衝上來也只是送死罷了,你再仔細看去,他們沒有輜重車輛,糧草供應是個大問題,若孤所料不差,最多也只能支撐個三五日而已,到時候,急的是他們,幾次強攻不下,或會軍心散亂,甚至不戰自潰都有可能!」

    慕容吐延凝神一看,果然,羯軍軍容不整,面帶倦色,不敢置信的望了過來,更有人見著自已一方正修建的阻擊工事,竟現出了呆滯、恐懼、絕望之類的負面表情!

    慕容吐延不由老臉微紅,訕訕道:「秦王說的是,倒是臣被羯人嚇著了。」

    雲峰微微笑道:「來,咱們該吃還得吃,該喝還得喝,且先拖他個幾天,待後繼部隊與拓跋氏趕來,到時幾面一圍,諒他插了翅膀也飛不回上黨三關!」

    慕容吐延點了點頭,雲峰的分析令他信心大增,胃口徹底回復,抓起烤成半糊的麥餅便一把塞入口中!

    羯軍的珊珊來遲,除了給秦軍造成瞬間的騷動,並未帶來太大的影響,而羯軍的所有人則是大為震動,全都膛目結舌,馬速也是不自覺的漸漸放緩。

    羯軍的主將名為桃豹,是當年跟隨石勒舉兵的十八騎之一,忠心耿耿,頗得石勒信任,又智勇雙全,曾長期在淮北河南與祖逖作戰,雖時有勝負,卻不落於壓倒性的劣勢,他來自於石研關,被石勒任命統制全軍。

    「灰溜溜~~」見著前方山林間的煙火與層層疊疊的石壘,桃豹猛的一勒馬韁,揮手止住全軍,不由驚道:「哪來的秦軍?秦軍怎會扼住潞縣?莫非蒲阪失守了?」

    眾將也都是滿臉的驚疑不定之色,蒲阪雖然僅有三萬守軍,但在他們的料想裡,堅守個三五日不成問題,可以為自已從容撤回上黨三關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卻沒料到,秦軍竟會奇跡般的出現,這也說明,蒲阪失陷已是板上釘釘不容置疑!

    本為晉將,後降了石勒被收為從子,並賜姓為石的石聰急忙拱了拱手:「將軍,我軍後有拓跋部追趕,前有秦軍攔路,形勢不妙之極,據末將觀察,秦軍應是剛剛來此,您看,他有多條石壘尚未完工,末將以為,當趁著秦軍立足未穩,立刻揮軍強攻,否則,待他佈置完全,只怕要多費手腳了!」

    桃豹現出了明顯的掙扎之色,他不是不明白一鼓作氣的道理,自已一方眼見就要安全回家,卻發現家門口被人堵上,任誰都會憋著一股郁氣,只要適當激勵,將會把這股郁氣轉化為鬥志,然而,當他轉頭看到滿軍的將士都帶著疲倦的面容,以及越來越暗的天色,他明白,強攻只是白白送死罷了。

    桃豹頹然歎了口氣,勉強喝道:「我軍連續奔波,人困馬乏,已無餘力,傳令,今夜原地駐營,嚴加戒備,明日清晨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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