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對荀灌娘的不滿目光毫不介意,微微笑道:「老師,弟子說句公道話,您可不要生氣,外舅以儒入玄,深得玄學精髓,而玄學偏重於道家的清靜無為,因此沒可能產生大儒所特有的浩然正氣,這並不是指外舅立身不正,與修持自身沒有任何關係。
另外還有一點,外舅不懂道家的呼吸吐納之術,即便現在修習,由於年齡的原因,也是為時已晚,不過,外舅雖是無法證得涅盤,但圓潤溫和、心胸開闊,照弟子看,得享天年應是問題不大。」
荀灌娘雖說也明白雲峰說的是實話,但荀崧畢竟是自已的父親,美目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縷無奈。
雲峰又跟著勸道:「人活一世,如何才能算得圓滿?依弟子看,臨去之前心中不存缺憾,便可稱為圓滿,外舅從未做過虧心事,也不虧欠於誰,即使他日離去,也不枉來塵世走上這一遭,而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咱們做晚輩的,只須孝盡父母,盡到自已的本份,即可問心無愧了。」
「嗯!」荀灌娘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面色緩和了許多,苦笑著搖了搖頭之後,又道:「這一次,裴家姊姊也跟著咱們回返長安,得讓家裡的姊妹們,凡是不能習武的都要隨她修行,他日既便不能涅盤,也可以活的更長更久些,對了,斷山,你要為她專門起一座道觀,好生供奉著才行。」
「哦?」雲峰心裡一喜,回到長安,他就有了一親芳澤的機會。不用如在建康般束手束腳。也可以親身證實裴妃是不是那天的女人。於是半點不帶含糊的應道:「這是應該的,長安城外的建章宮遺址倒是個不錯的地方,那裡景色優美,環境宜人,離城又不遠,實為開宗立道的好去處。」
「嗯!文君也是這麼想的呢!」庾文君接過來道:「那麼,師尊您呢?您與將軍成了親,總不會再留在建康吧?」
「這個」荀灌娘為難道:「父親該如何?朝中奸邪當道。為師不放心啊!」
「師尊~~」庾文君搖起了荀灌娘的胳膊,不依道:「就算您想留下來,師公也肯定會趕您走的,而且您不要怪文君說話難聽,憑著您一人之力,留下來除了心裡踏實點,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您不用擔心,將軍肯定會安排好的,將軍,您說對嗎?」
雲峰點點頭道:「弟子會讓楊遠領一千親衛。專門保護外舅、汴尚書與桓常侍,順便把他們的府邸改造成銅牆鐵壁。將來如果與劉琨撕破面皮,憑著一千親衛,足以支撐到京口曾大牛來援,親衛的戰鬥力您是清楚的。」
「哎~~」荀灌娘現出了遲疑之色,好半天才歎了口氣:「現在說這些還遠,還是與父親商量過再說罷。」
雲峰笑了笑,也不再勸,他會尊重荀灌娘的任何決定,當然,他更有信心荀灌娘會跟著自已回到長安,出嫁隨夫,仍是當時社會的傳統價值觀。
雲峰正打算低頭與草香幡梭姬調笑兩句,卻聽到遠處一陣腳步聲傳來,不禁轉頭一看,一名女羅剎出現在了視線裡。
雲峰連忙起身,向前走去,當再次回返的時候,手上已多了一份絹帛。
這份絹帛引起了諸女的注意,「雲郎,可是長安的消息?」靳月華忍不住問道。
「嗯!」雲峰微微笑道:「是韓勇著人傳來,一共四件事,首先是靈芸誕下一女,月芸誕下一子,其餘各人全都順產,尤其是諸葛慧,更是不得了,竟生了對雙胞胎!」
「哎呀,真是太好了,不知道長什麼模樣呢!」這麼一說,眾女均是俏面現出了喜色,唧唧喳喳了一陣子之後,庾文君催促道:「那另外三件呢?」
「咳咳~~」雲峰清了清嗓子道:「韓勇已成功說降魏興郡治西城守將,並正在肅清往巴東的道路,他在信裡說,在孤回返時,他將領軍往江邊迎接,絕不會給陶侃任何可趁之機。」
靳月華若有所思道:「韓勇做的不錯,說降總好過強攻,至少朝庭追究也好抵賴,可以說成魏興自願歸附秦國,好了,雲郎你繼續。」
於是,雲峰又道:「曾大牛已從長安出發,如果不出意外,下月中旬當可奔赴京口,到那時,咱們就可以回去了,而第四件事,是有個人死了,恐怕你們都猜不到他是誰。」
荀灌娘沒好氣道:「那還不趕快說?都說了咱們猜不出來,還賣什麼關子?」
「將軍就是這個壞毛病,總是把話說一半!」庾文君當即跟在後面點起了火。
雲峰笑容一收,正色道:「是李雄!」
「呃?」眾女均是一怔,庾文君不解道:「怎麼是他?他不是去漢中了嗎?怎麼說死就死了?李雄也是化勁高手,難道是將軍您偷偷下的毒手?」
「胡說!」雲峰頓時臉一沉,不悅道:「孤怎會要他的命?他死了才是麻煩,但願不要引來某些人的誤會,據信報,李雄到了漢中,又過起了原來的日子,天天與家裡的一大幫兒媳妻妾們鬼混,結果落得個精盡而亡,他是幹那事幹多了才死的,日也干,夜也干,再是化勁高手也吃不住,與孤可沒有任何關係。
而李雄死了之後,他的家產與妻妾全被他的兒子們分了個精光,身後事卻沒人料理,由於他的特殊身份,漢中太守也不方便干預,只是把他收葬,另著人飛報由孤來處理,總之,李氏除了李驤這一脈,算是完了。」
這話才落,身邊已傳了哽咽聲,雲峰轉頭一看,李若萱的眼眸裡滿滿的全是淚水,不禁暗罵自已該死,就不該說出這事,李若萱再痛恨李雄,李雄總歸是她的生父,這份親情無論如何都抹煞不了,乍一聽到父親的死訊,而且還是以這麼丟人的方式死去,身後事又無比淒涼,難免會悲憤難當,傷心不已。
靳月華丟了個責怪的眼神過來,便攙著李若萱勸道:「若萱,伯父這一生,是非功過咱們不好評價,但總算是做過皇帝,將來立傳時,讓雲郎交待下去,給立的漂亮點,這樣伯父的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然後再把伯父的靈寢遷來長安,你看這樣可好?」
「嗯!全聽姊姊吩咐!嗚嗚嗚~~」李若萱撲到靳月華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將軍,那些個畜生絕不能輕饒,穢亂還可說成他們自家事,可是父親亡故,非但不理不管,還只顧著分家產,他們是不是人了?」庾文君氣的俏面發白,這一刻,不僅止於她,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李雄曾經犯下的惡行。
雲峰也點點頭道:「回去後,就著漢中太守依律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