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140章
    第118章

    寶玨攜夫而歸,白日裡一路走來卻並不同車而行,而是各人乘各人的馬車。

    月清澄難得出遠門,自然是一百樣的不適應。他不願意讓新婚妻子看見他的窘迫樣子,因此只要隨身的兩個青年侍從相伴,獨自坐了一輛馬車。

    寶玨知他顧忌,也不勉強,只是時不時地命人送些酸梅、點心之類的過去,有時心血來潮甚至命人傳幾句話過去,月清澄感動之餘,心中暗喜,他那兩名隨身宮侍也很為他高興。

    她(他)們從月國回虹國,沿途自有各州縣府衙的官員負責接待。在月國,是月清澄的面子大,到了虹國,自然是寶玨的面子大,不過不管在哪個國家,官員們對於她(他)們的飲食起居安排自然是絲毫不敢怠慢的,通常都是讓出自己的宅邸或別院,以供皇子、王妃(公主、駙馬)歇息。

    出門在外,自然要顧忌皇家名聲,尤其是月清澄,身為皇子,名分又未做實,為免落人口實、被人輕賤,自是不願和寶玨同房而眠,便有意吩咐身邊近侍,從十六個陪嫁侍從中挑選合適的,給公主送去陪寢,卻都被寶玨尋了理由打發回來,一個都不肯用。便是她自己房裡,也只留個紫玉服侍,並無拈花惹草的舉動。

    月清澄心裡明白,拿她和幾位嫂嫂一比較,更是覺得所嫁良人,對她又敬又愛,平日裡看她的神色不免又多了幾分甜蜜。

    慶熙、嘉佑看在眼中,亦是暗喜,均道:王妃為人平和,對下人體恤,對殿下有情,難得又不貪戀男色,雖對家中結髮念念不忘,但亦說明其並非是那見異思遷、薄情寡義之輩,照眼前來看,殿下雖未必能讓王妃情有獨鍾,但也已經佔有一席之地了,長此以往,若能獨佔鰲頭,倒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如果二十年來的病痛苦難,能換得有情人共渡白頭,在他們看來絕對是值得的。

    月清澄那價值連城的嫁妝,還有他自己長期積攢的女皇賞賜,自己的日常用度,連帶著月國百官的賀禮,浩浩蕩蕩,一路招搖過市,實在是惹眼得很。好在沿途有官兵護送,寶玨自己又有兩千親兵,強盜宵小就是有賊心也沒賊膽,有賊膽也沒那賊能耐。

    寶玨一想,既然外敵無憂,可得提防點內賊的了——月清澄的嫁妝可不是她一個能獨佔的,畢竟聘禮中撐門面的寶貝可都是從宮裡頭運出來的,真正她自己拿出來的,值錢是值錢,但遠沒有到稀世珍品的地步。「投之以李,報之以桃」,這麼一推算,嫁妝裡頭的絕世寶貝到底歸誰可就難說得很了。那幾件寶貝要麼輕薄柔軟,要麼體積小巧,都是極易被攜帶的,若是被人偷了去,實在是大大的不妙。再者,出門在外,天寒地凍,誰也不容易……幾方面綜合考慮下來,她也爽氣,知道破財消災的道理,因此早早地就許了承諾,答應這次若順利回京,人、物無損,則每個兵丁賞銀二十兩,任官職者按級再賞,不過若有差錯,那這筆「小費」可就一個子兒也拿不到了。

    她這麼一說,大多數兵丁校尉心裡都樂開了花,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婦,兵餉也不過是每人兩百個銅錢一月,如今只一個來月功夫,僅僅是出去冰天雪地走上這麼一遭,就得這麼多錢,可謂是天上掉下的「餡餅」,自然一個一個都卯足了勁,輪班值勤,生怕有什麼閃失。少數心懷不軌者,一來被眾人相互監督難於得手,二來,原本偷東西也是換錢花,如今有現成銀子拿,還不用提心吊膽找買家——雖然那東西都值錢,卻未必有人敢收贓,要是一朝不慎被抓,可是砍腦袋的!一番權衡,自然就打消了偷竊的念頭。

    寶玨雖然多花了幾萬兩銀子,但正所謂「花錢買平安」,月清澄的豪華嫁妝總算是一件不少地從月國運到了虹國,這一日終於抵達中源帝都的近郊。

    帝都城外三里亭,送親迎友必經地。

    寶玨一行方到三里亭,已有帝都縣官在此恭迎,同時告知儲君殿下在城中等候迎接公主和月國皇子。

    吩咐縣官退下,寶玨略一沉吟,放下簾子扭頭吩咐:「橘紅,你去後面月駙馬的車前回一聲,就說本國儲君安平公主率官員在城前迎接,待會兒可能要他下馬車和大家見見面,要他準備準備。」

    橘紅點頭:「是,奴才這就去。」掀起簾角,吆喝趕車人停一停,靈活的少年身手矯健,輕輕巧巧地就從一角滑了下去,正要走,卻又被寶玨叫住了。

    「橘紅,你跟月駙馬回話,別加油添醋,除了我剛才吩咐的話,其餘一個字也不許多說,聽見沒有?」寶玨瞪著眼道。

    橘紅一聽,頓時撅起了嘴:「主子忒得埋汰人!橘紅什麼時候多過嘴了?人家在月國的時候這麼老實的說!有多少人找我打聽主子的事,主子有聽見我和他們說過什麼嗎?沒有吧?所以說,我橘紅,還是很懂事的!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絕對不說!我都這麼聰明了,主子你還要小瞧我……」

    「若不是我事先叮囑過你,你會這麼老實?!」紫玉在旁邊又好氣又好笑,「你也別嘴硬,主子吩咐自有道理,張家短李家長的,總脫不了搬弄是非的嫌疑,主子也是為你好,你這毛病啊,早晚還是改了吧!」

    「人家就這麼點小嗜好,你們都要狠心剝奪……真是惡毒……」橘紅低著頭,嘟噥著。

    「罷了罷了,」寶玨道,「你那點小嗜好,我也懶得管你,日後你要想蜚短流長的,也自由得你,反正你在芙蓉院裡,就是說破了天也不要緊,不過,若是讓我知道你在駙馬和幾個爺之間胡亂說什麼……你可仔細你的皮!」

    「……我能說什麼呀……」橘紅癟著嘴,不情不願,滿腹委屈。

    寶玨瞪他:「說什麼?你還真把我當個七竅一個都不通的主兒了是不是?別打量著能裝可憐矇混過關!哼,平日裡捕風捉影,道聽途說的成了眼見為實,空穴來風的變成確之鑿鑿,最要命的就是你那個豐富的想像力,你說,你會說什麼?」

    「可主子你這幾天不也聽得挺樂的嘛!」橘紅反唇相譏。

    寶玨頓時啞口無言,憋了半天,蹦出一句:「總之,今天在月駙馬面前不許多嘴!尤其不許無中生有、加油添醋!若敢陽奉陰違,被我知道了,定用家法狠狠治你!」

    未料橘紅卻是早就看透寶玨是個色厲內荏的銀樣蠟槍頭,又知其一向待人寬厚,紫玉素來為公主喜愛,自己是伺候紫玉的,多少也能沾點光……當即也不答話,伸了左手,扳了下眼皮,吐了下舌頭,做個鬼臉,趁著寶玨還沒反應過來,一溜煙兒地就跑了。

    寶玨哭笑不得,扭頭對紫玉道:「這小子,膽子是越發的大了,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

    紫玉是從頭看到尾的,心裡明白她是顧忌到自己,便道:「橘紅是公主身邊的人,沒大沒小的是不應該,是我這做前輩的沒給他做好規矩,公主看在他年紀還小,就別和他一般計較了。」

    「計較麼,自然是不會計較的,」寶玨拉過紫玉的臉,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不過,我再糾正你一次,橘紅不是我身邊的人,我也不是他的正經主子,你才是!知道麼?」

    紫玉幽幽地看她一眼,垂下了眼簾,再抬起眼眸時,卻已經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公主,你要月駙馬做準備,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準備一下?衣服是不用換了,髮髻的話,還是稍微整理一下,在人前可不能過於寒酸,好在馬車裡有梳妝匣子,再重新替你配幾樣首飾吧!」

    寶玨暗暗歎了口氣,端正身子:「那……你就看著辦吧,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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