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122章  (2)
    第102章(2)

    墨珠見狀皺起了眉頭:「花公子,你今日這般做法,可是對小郡主的縱容溺愛!她若明白哭鬧可以要挾大人,這還得了?往後的規矩要怎麼做?墨珠要如何向駙馬交代解釋,定下的規矩被破壞的原由?你這樣做對她的成長是有害無利的,還請快些收回玉珮吧!」說著,就從水逍遙的手裡拿了玉珮作勢要還。

    水逍遙好不容易才拿到新鮮玩意兒,都還沒捂熱呢,如何肯輕易放手?她年紀幼小,見墨珠拉著玉珮不放,只當他是來和自己搶,手裡更是緊抓了不肯鬆開。墨珠拽了幾下,心一急,頓時沒了耐性,用力一拉,把玉珮拿在手裡,就要遞還給花菲……

    「哇——」水逍遙又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還撒嬌地把小臉往墨珠身上蹭,手裡拽住玉珮的絲絛,死活不肯鬆手。

    她這一哭,可亂了墨珠的陣腳,當下也顧不得要還花菲玉珮了,趕緊抱起水逍遙,輕聲細語地好言相哄,奈何水逍遙並不領情,只覺得一向疼愛自己的叔叔非但不在意自己,還要和自己搶玩具,哭得更加傷心,眼淚成串成串地往下掉。可憐墨珠當年也是以「眼淚」為「利器」的,如今面對著水逍遙的攻勢卻連招架之力都沒有,真算是「現世報」了。

    花菲冷眼旁觀,越看越好笑,此刻他忘記了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反而興致勃勃看起了白戲,眼見墨珠被個娃娃的眼淚弄了個手忙腳亂,頓時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只是想到自己方才也敗於「眼淚攻勢」之下,不好意思笑得太大聲,因而低了頭一個人悶笑不已。

    花廳裡,一邊哭一邊笑的詭異場景,讓聯袂出現的寶玨和蕭文看了個莫名其妙。

    蕭文眼尖,看見女兒手裡抓著塊從未見過的玉珮,心中起疑,又見花菲在旁笑得不懷好意、墨珠抱著女兒好言相哄,立刻便猜到了幾分前因後果,當下三步並做兩步,上前從墨珠手裡接過女兒抱在懷裡,板著臉訓道:「蕭蕭,你又不聽叔叔話了是吧?爹爹是怎麼跟你說的?你都忘記了嗎?怎麼可以隨便拿別人東西?!」轉過頭吩咐侍立在旁的藕生,「去把戒尺拿來給我!」又低頭對懷裡的女兒怒道:「不打你是不長記性了!自己挑!是打手心,還是打屁股?!」

    水逍遙雖年幼,但極會看人臉色,尤其是自己父親,更是有些敬畏的,如今見父親生氣,便不敢再哭出聲來,抽抽噠噠地吸著氣,磨磨蹭蹭地伸出一隻胖鼓鼓的小手,攤開掌心向上,眼淚卻掉得更凶了,看這樣子十分的可憐。

    墨珠瞧著心疼,忙站起身來,賠笑著打圓場道:「駙馬,你也別怪小郡主,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花公子方才想把這玉珮當見面禮送給小郡主,我看這東西太名貴……這禮收得可有些手軟呢……」

    蕭文知他說得含蓄——墨珠平時對蕭蕭照顧得極為小心仔細,女兒在他手裡連哭都沒有哭過一回!今天這麼反常,又哭得如此傷心,想必是花公子惹的是非……當下,他也不點破,只是朝墨珠頷首示意道:「你做的對,大家早晚都是一家人,原不該讓花公子這麼破費的……」

    花菲在他抱起女兒的時候,也站起身來,如今聽他贊同墨珠所作所為,微笑著打斷他的話道:「駙馬這話可就見外了,我瞧著小郡主可愛,心裡喜歡,送她件東西玩玩又有什麼打緊?橫豎也不過是個玩意兒而已,我愛給便給了,哪管那許多?!什麼名貴不名貴的,只怕還入不了駙馬的眼呢!駙馬可不要嫌棄了才是。」

    寶玨已然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笑盈盈地看了花菲一眼,對蕭文說道:「花菲也是一片心意,你就別推脫了,破費不破費的,不都是自家人麼?哪裡需要這麼客氣?既然是他作為長輩給蕭蕭的見面禮,我看,你就替女兒收了吧!」

    連寶玨都出面說話,蕭文就是有心不收也不成了,他心思急轉,展顏笑道:「公主所言甚是,不過蕭蕭還小,小孩子沒輕沒重的,要是把這麼貴重的東西磕了碰了,可就辜負了花兄弟的一番美意了,還是我替她收著吧!」說著,從女兒手裡抽走玉珮,往自己袖籠裡放好,朝花菲點點頭,「多謝花公子了!」

    花菲聳了聳肩:「公主都說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駙馬這麼客氣,我可要惱了……沒的拿我當外人了!」他似真似假地抱怨道。

    蕭文心道:你現在可不就是個外人麼?面上卻笑道:「花公子說笑了,我哪裡會拿你當外人?婚書都有了,難道你還能飛了不成?你呀,早晚都要進公主的門,跑都跑不了的!」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起來,先前的不快也就過去了。水逍遙乖乖地縮在他懷裡,十分老實,他剛才說要責打女兒的話也就不了了之了。

    蕭文收了玉珮之後,後來交給身邊伺候的茱萸,要他拿到城外寺廟請僧人唸經封印,被墨珠看見,十分不解,蕭文沒有回答他什麼,還是後來紫玉替他解惑:原來蕭文是忌諱花菲「帶孝」的身份——畢竟他孝期未滿,卻又拿東西送給一個未滿週歲的嬰兒,惟恐對女兒的命數有損,當場拒絕的話則既駁了公主的面子、又讓花菲下不了台,這樣兩頭不討好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做的,所以駙馬才會暫時先收下,轉手卻又立刻送了出去……至於更深的原因,紫玉不便多說,墨珠也就不問了。

    寶玨和女兒有月餘沒見,看著女兒又長大不少,心中歡喜,從蕭文手裡接過女兒,笑道:「胖丫頭的份量又見長了,再下去可就成了頭小豬了……你們這麼慣她,將來抱不動她可別後悔!」

    墨珠笑道:「瞧公主說的,好像小郡主這一個月來光長肉似的……公主難道沒覺得小郡主長高了不少麼?」

    蕭文斜掃寶玨一眼,道:「龍生龍,鳳生風,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若說蕭蕭是頭小豬,你自個兒想想,你成什麼了?!反正,我是不會陪你胡鬧的!你要變那東西,找墨珠陪你好了!」

    墨珠在旁掩嘴輕笑,寶玨滿面通紅,恨恨地白了蕭文一眼,道:「你不陪我?!哼!你以為自己能脫得了干係麼?連女兒都生下了,我要是變那東西,死活都的拖上你一個……想置身事外,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墨珠,你說是不是?」

    墨珠笑著點頭:「是,是,公主說什麼都是對的。」

    他這麼一附和,寶玨笑逐言開,蕭文假意慍怒,惟有花菲,自覺是個局外人竟插不上半句話,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寶玨抱著女兒逗了幾下,眼角卻見花菲神情落寞地站在一邊,暗暗埋怨自己忽略了他的感受,忙道:「大家站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入座開席,你們不餓,我可餓了!花菲,別拘束,大家都是自己人,隨意便好。」

    她既然這麼招呼,三人也跟著各自坐下,蕭文正要吩咐開席,卻見寶玨環顧四周,一副尋人的模樣,他眼角一掃,心知肚明,當即笑道:「公主是不是在找紫玉?你放心,我已經差人去叫了,應該就快到了吧!」

    正說著,紫玉和韓秀娟一前一後匆匆進門,見眾人已然入席,不禁一愣,異口同聲地請罪道:「奴才該死!耽誤了主子們的用膳!請主子懲處!」

    寶玨還未開口,蕭文已然笑著說話:「你們不必如此緊張,這是替公主接風洗塵的,你們一個鎮守府邸,一個陪同公主出去走了一遭,都是勞苦功高的,也沒什麼賞你們,大家一起坐下來吃杯酒說說話,也算是公主和我的一片心意。」

    韓秀娟和紫玉當然不敢答應,連連說著「不敢當,這是分內應當做的」諸如此類的客套話,人卻都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寶玨看二人拘謹,笑道:「叫你們坐就坐吧!今天也別講究什麼規矩禮數了,大家坐下一起吃著喝著,熱鬧一些也才有趣不是?韓管家,你快過來坐吧!」

    韓秀娟是宮中女吏出身,真要說起來,身份當然不比一般的奴才,先前推脫也是官樣文章,寶玨既然親自邀請,她自然歡喜的很,立刻起身走了過來。紫玉卻留在原地,寸步未動。

    寶玨知他顧忌自己的身份,遂刻意拿他取笑道:「你呀,你呀,平素向來是個急性子的,怎麼今天反而磨磨蹭蹭地成了個慢郎中了?!讓我們大家等你一個,若不罰你可說不過去!還不快過來坐下罰酒三杯?」暗裡卻是讓他趕緊入座的意思。

    紫玉低垂著頭,囁嚅道:「這……承蒙主子們抬愛……不過……終歸不和禮數……奴才還是在一旁伺候幾位主子進餐吧……」

    蕭文見他如此,淡然一笑,卻不開口,只是朝墨珠丟了個眼色。

    墨珠心領神會,立刻起身過去,拉了紫玉的手一起回到原位。他向來以蕭文馬首是瞻,所以先前入座時,他是坐在蕭文一側,如今他拉了紫玉過來,自然是把他按在自己旁邊的位置。這麼一來,熟知禮儀的韓秀娟當然也不會放肆地坐到公主旁邊去,理所當然地坐在了紫玉身邊,於是就變成了:寶玨、蕭文、墨珠、紫玉、韓秀娟、花菲,大家圍著桌子坐了一圈——花菲反而坐在了寶玨的另一側。至於跟在各人身邊服侍的近身小廝,則統統都站在一邊伺候著。

    眾人都已落座,酒菜便一道道地送了上來。

    寶玨把懷裡的女兒交給旁邊伺候的藕生暫時照顧,自己以茶代酒先敬了眾人一杯,隨後又舉杯一一向蕭文、墨珠、紫玉和韓秀娟道謝。在她之後,蕭文也跟著敬了寶玨、墨珠、紫玉和韓秀娟一遍,而墨珠、紫玉和韓秀娟則都是向公主駙馬敬酒,以慶賀公主平安歸來。

    他們你來我往地熱鬧,花菲在一旁不免有些無聊,意興闌珊地看著一桌子的美味佳餚,卻提不起一點點的興趣。

    一邊談笑風聲,一邊死氣沉沉,寶玨又不是死人,當然不會忽略花菲的感受,見他無精打采,憐惜他被眾人冷落,桌底下悄悄伸出手來拉住他的手,與之手指交握,微微地搖了一搖。

    花菲被她牽了手,側過臉去,見寶玨含笑望著自己,心頭一暖,手上微微使勁,回握了一下,心情頓時開闊不少,心道:你們熱鬧你們的,我又何必自尋煩惱?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難道我這麼聰明的人,還會想不出打點好關係的辦法麼?來日方長,慢慢來就是了!想開了這點,他便把全副精神都放到了品嚐美味上,倒也自得其樂了。

    於是,飯桌上的氣氛也就慢慢熱鬧了起來。

    寶玨對著一桌子的菜笑道:「到底還是家裡的廚子和我口味。我這次虧得只在月國呆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若是久了,回來你們都不認得了!」

    紫玉聽著抿嘴暗笑。他自然清楚寶玨對那裡的酸辣口味最是沒轍,如果不是他下廚房替她張羅,她的確是要瘦了一圈兒回來了。

    墨珠不知底細,睜著大眼,懵懵懂懂地問:「為什麼認不得?怎麼會認不得?」

    蕭文笑著睇他一眼,道:「你呀,別聽風就是雨的,公主的話十成裡有九成是靠不住的……你沒聽出來麼?她根本就是在說著玩兒的!」

    寶玨假意怒道:「文兒,你別帶壞老實人!墨珠,你別聽駙馬的,我的話向來是十足真金,從不打折扣的!不信?不信你問紫玉!」

    紫玉見說到自己頭上,躲是躲不過了,只好笑著向蕭文、墨珠等人解釋:「公主她呀,吃不慣月國的菜,嫌棄人家酸的酸,辣的辣,成天跟個碎嘴的老太太似的在奴才耳邊念叨,說什麼菜裡沒油水,葷腥太少,還說這是擺明了要逼她吃素,與其有名無實的做個紅塵客,還不如乾脆絕食來的更徹底呢!奴才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自己下廚弄些東西出來,好在公主不嫌棄,將就著用了,雖然未必對胃口,好歹總不至於餓著肚子了。」

    蕭文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紫玉,這回可多虧有你……來,紫玉,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多謝你對公主的一路照顧。」說著舉杯空中,朝紫玉處一點,自己仰脖喝了乾淨。紫玉見狀,忙舉杯相和,也是一飲而盡。

    蕭文放下茶杯,轉過頭來,看了寶玨半晌,搖搖頭,歎口氣道:「你啊!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說到月國美食,人人都是羨慕的很,你到了那裡卻沒福氣享用,可不就是入寶山而空手回麼?真正是浪費了這麼好的機會!作孽呦!作孽呦!」說完,又停了一會兒,終於「撲哧」一下沒忍住,笑了出來,越笑越厲害,趴在桌上直不起腰來。

    大家一哄而起,也都笑了起來。

    寶玨訕訕陪著笑,心裡卻一陣陣發虛:空手而回麼?也不見得吧?這不就把月清澄都給弄回家了嗎?月清澄號稱「月國之寶」,卻被硬塞給了我,真不知道我是積德呢,還是作孽;他是走運呢,還是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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