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100章  (2)
    第63章(2)

    花容嗤笑一聲,甚為不屑:「想要我的腦袋?也得看她們有沒有這本事!」說著,朝寶玨粲然一笑,一雙神情凝視的眼眸晶亮晶亮的,「你是不是在關心我?你也喜歡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寶玨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是的,我關心你,」又親了他的唇,「我喜歡你,所以,」她直直地凝望著他的眼,「聰明的容容,不要讓我為你擔心,好嗎?至少現在,不要讓我在為紫玉而後悔自責的同時,還要為你提心吊膽,好嗎?」說著,她的雙手捧住了他的臉。

    花容親耳聽到她的真心話,親眼見到她眼中真摯的情誼,不覺心神迷醉——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了:為什麼以前在江湖上看見過的那些少年俠士,最後都會心甘情願地放棄名聲地位乖乖嫁人,哪怕是做小也依然義無返顧,就算將來被冷淡也仍舊是死心塌地……原來,只因為這一刻,這心靈相通的一刻,感覺是多麼的美妙而愉悅!沒有親身體驗過的人,還真是無法想像呢!

    事不宜遲,寶玨吩咐備轎進宮。因為她是剛出門回來,此去皇宮又是為了私事,所以倒也不用打扮地怎樣正式,只是命橘紅稍稍為她整理了一下衣衫配飾,就趕緊進宮求見月女皇了。

    月女皇此刻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媳婦兒一般看待,愛屋及烏的,因著月含羞的關係,對她也是越看越喜歡,大家坐下攀談了沒幾句,寶玨便把當日的事情說了一遍,想求月女皇頒旨,要楚夫人放回紫玉。

    月女皇暗皺眉頭,一副為難的樣子:「陶妙彤應該把叢生府的來歷都和你說了吧?那你就該知道,楚夫人手中有先皇親頒的鐵書令!即便是朕見了也要禮讓三分,何況她也是為了國家盡力,算不得做錯,朕沒有理由治她的罪。」

    寶玨急急道:「陛下誤會了,寶玨只是希望陛下出面,請楚夫人放人,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她哪裡敢要求月女皇懲治楚夫人?自己是有求於人的,本就矮了三分;現在上門求女皇行方便,更得低三下四,只要楚夫人肯放人就好,其他的什麼都可以不計較——紫玉能活命就是萬幸的了!

    月女皇淡淡道:「她既然沒有做錯,朕又有什麼理由去問她要人?」

    「可是,紫玉他不是月國人啊!」寶玨叫道。

    「月國和虹國聯姻在即,大家都是自己人,還用分那麼清楚麼?」月女皇微笑著反問道,擺明了力挺楚夫人。

    「但紫玉只是一個小廝,性子又烈,脾氣也不好,他實在不配成為叢生府的計劃執行人啊!」寶玨不死心地做著最後的努力。

    月女皇笑了:「只要楚夫人看得中就好,他雖然是個小廝,但能為國家做出犧牲也是他的榮幸,再說,旁人一輩子也只能有一個子嗣,他卻能有那麼多子嗣,已經是佔了太多便宜了!你就不必再替他擔心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希望的大門已經徹底地被封死了。寶玨覺得連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沉到了水底。

    她記不得自己是怎樣敷衍著月女皇,也記不得自己是怎樣離開的皇宮,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樣會倒在花容的懷裡……

    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遙遠而夢幻,讓她認為這只是一場可怕的夢魘……

    是啊!

    如果這只是一場夢魘,該有多好!

    醒來的時候,紫玉還是巧笑倩兮地站在自己身邊,哪怕依舊成天罵自己沒有做公主的派頭兒!只要他在自己身邊,即使不笑,即使成天不給自己好臉色,只要能看見他在自己身邊,那……該有多好啊!

    「你醒了。」耳邊傳來花容淡淡的聲音,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作為一個醫者,他對自己的醫術有絕對的自信,「是不是老妖婆不肯幫忙?」

    「你怎麼知道的……」寶玨木然的說著,甚至沒有用疑問的語氣。

    「我是聰明人嘛!」花容鄙夷地撇嘴,「只有白癡看到你那樣子,才會什麼都猜不出來。」

    「是嘛……」寶玨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呆呆地凝視著床頂上的繡帳,半晌,她幽幽地問道,「容容,如果……我想請你幫忙,你能不能……」

    「要殺人的東西,我這裡有的是,不過,你真的要和她們正面衝突嗎?」花容心思靈巧,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既然明著不行,而寶玨又捨不得紫玉,可不就是只能來暗的了嗎?所謂暗的,不外乎偷和搶。搶是不行的,那麼就只有偷。但偷的話,對方人手眾多,如果不借助藥物工具的話,要把那麼大個活人弄出來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懷疑地看她,提醒道:「現在可是兩國締結盟約的要緊關頭,為了一個奴才,你有必要弄得這麼大嗎?」

    寶玨無奈地合上眼:「你說我能怎麼辦?要我放著紫玉不管嗎?我做不出來啊……」睜開眼,她看向花容,「其實,我也不想要人性命,你手頭有沒有什麼能致人昏迷的藥?」

    花容躊躇道:「這個倒有些難辦了,一來我身邊從來不帶這些沒用的東西,要用都是能致命的;二來,要把叢生府那許多高手同時迷昏,非但要用的高級,而且用藥的需求量一定會非常大……總之,一時半會兒是搞不出來的……況且,即便有藥,你也沒辦法把人從哪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出來……」說到這裡,若有所悟,「你不會是想要讓宛秋也去攪和一下、露個臉?」

    寶玨垂下眼簾,不再說話。

    花容不禁苦笑:「你對他可真是有情有義啊,為了他什麼都豁得出去,你打算付多少銀子給宛秋,別說我沒提醒你,那傢伙可是個貪錢的,數目太小可是差使不動他的……」

    「我知道,不管多少錢,只要能把紫玉弄出來,我都會給他的。」寶玨小聲而又堅定地說。

    「那我呢?!」花容就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突然之間就跳了起來——他已經忍好久了,寶玨從剛才就老是「紫玉」、「紫玉」的,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紫玉身上,全然沒有顧及他的感受,把他當什麼了?!真當他是鐵打的心戳不爛的嗎?!還是乾脆把他當個死人頭做擺設用的?!原來以為她至少腦子還清醒,沒想到竟然為了紫玉都到了「發瘋」的境地了!這還像話嗎?在他這個「准丈夫」的面前,公然對一個少年表現得如此情深意重、不顧一切,這、這也太侮辱他花容了吧?!

    氣急敗壞地指著寶玨的臉,花容不由得怒氣沖沖:「你、你到底把我放在什麼位置?為了紫玉,你可以不惜滿足宛秋那個無底洞,我沒話好說,畢竟是你自己的錢,隨便你怎麼花都可以!那我呢?你明知道我們兩個彼此口看不順眼,還要我幫忙,這也就算了,人命關天,我也能理解。可是事成之後你要拿什麼來報答我?!你又能拿什麼來報答我?!」

    寶玨愣愣地看著他,一下子呆住了。

    「你真的只是把他當兄弟嗎?!去騙鬼吧!你明明喜歡他喜歡到了不顧一切!」花容餘怒未消,「居然要我出力去救他?水秀雲,你到底有沒有心?到底有沒有心啊?!」騙子!沒多久以前,她還深情款款地親吻他,親口許下愛他的誓言,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謊言!

    看著花容快速起伏的胸膛,還有那雙氣憤地隱隱有些泛紅的雙眼,寶玨只有無力地歎氣:「容容,我喜歡你是真的,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問心無愧的。」

    「騙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反正你也只是利用我而已!」花容惱怒地翻起了陳年舊帳,「反正一開始就是我逼著你娶我,你根本就是為了對我負責才勉強答應的,你……你根本就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他聲嘶力竭地指控著。

    「你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撇過臉去,不想看花容氣急敗壞的樣子——這樣失去理智的花容,讓她覺得好陌生,「紫玉我是一定要救的,你要是不肯配藥,明天我讓橘紅上藥鋪去買好了……」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爭吵上面,有空還不如好好用來思考怎樣救紫玉脫險。

    「救回來,也是個要死的人了,你又何必多此一舉?!」花容真要毒舌起來,一點都不比紫玉差,雖然他說的,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說老實話,他有自信:只要還有一口氣的人都能被自己救活,但現在他反而並不想讓寶玨知道——如果寶玨依舊只是當紫玉是一般人的話,他也許會在紫玉回來以後嘗試著救治他,不過,既然知道寶玨喜歡紫玉,他就不可能再做那麼傻的事情了!

    寶玨怔怔地出了神,半晌,輕輕地說:「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他帶回去……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地留在這裡受罪……我,會把他好好安葬的……」

    「你要娶他?!」花容驚慌失措地問,「你要娶他的牌位?你瘋了!」

    一個小廝,一個沒有收房的貼身小廝,死了以後是沒有資格被好好安葬、修葺墳地的,普通人家的少年(無父母庇護,無姐妹照應,沒有出嫁的少年)亡故後尚且如此,何況是賣身做奴才的?大多數都是被一張草蓆捲了扔到亂墳崗上完事,好比當年的紅珊和雪晶,生前生前再如何的受寵,沒有資格就是沒有資格,說什麼都沒有用!就算主人想要好好給他建一個安生之地也是不行,因為這種做法違背了國家法令……除非,主人願意娶他,給他一個名分,那樣才能保全他死後的安寧。

    所以,寶玨說要好好安葬,在花容聽來,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是打算娶了紫玉,以便他身後能長眠安息,而不是被扔到亂墳崗上做一個四處流浪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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