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36章  (2)
    第24章(2)

    寶玨進屋一看,只見鳳後微笑地坐在左邊,正中間,坐著一個美貌的女子,體態豐腴,顧盼生姿,只那雙眼睛,卻是藏不住的凌厲和威嚴——看這架勢,就是當朝的女皇,自己的皇姐了。

    不過,讓她奇怪的是:怎麼在鳳後的對面,坐著一個二十三四歲的端麗青年,手裡居然還抱著個尚處襁褓的嬰兒……這是怎麼回事?

    「秀雲,你這丫頭!」女皇一臉的慍怒,只是眼神中的笑意,洩露了她刻意的偽裝,「要你出去是給朕辦正事去的,你倒好,樂不思蜀了是不是?連你皇侄女出生都不回來看一眼,瞧瞧,都快滿月了,你這個做親姨的,現在才想到來看,你說,是不是該罰?」

    寶玨這才明白,敢情女皇不上朝,乃是因為正在做月子!掐指一算,對女皇更加的佩服:當日她進宮替蕭蘭求封的時候,女皇恐怕應該接近臨盆了吧?居然還能那麼長時間處理政務!果然是個女強人!

    鳳後不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只道她有些難堪,便笑著打圓場:「陛下,您可別再埋怨二公主了,說來也是臣的不是,要是當日在代擬的聖旨裡頭,稍微透露點消息,二公主她呀,肯定是快馬加鞭地趕著回來瞧您的呢!」

    「無暇,你別替她求情,她這個妹子做的太也差勁,自己的親姐姐什麼時候要臨盆,她都不清楚嗎?哼!朕看吶,是她被駙馬迷住了心,朕這個皇姐自然就丟到一旁了!」

    寶玨聽她語氣不善,慌忙辯解道:「臣妹冤枉啊!沿途的官員個個都要按照規矩替臣妹接風洗塵再餞行,臣妹已經是輕車簡從地趕回來了,誰知道還是耽誤了時間……陛下,您要怪就怪臣妹好了,別把駙馬牽扯進來啊!」

    女皇看她急得面紅耳赤,頓時笑了起來,扭頭對鳳後說:「你說的不錯,朕這個二妹果然是開了竅了,還知道疼人了!」

    鳳後抿嘴笑著:「臣聽說呀,二公主都吩咐了,打算給駙馬喝金玉湯了呢!」

    寶玨心裡暗驚:她昨天才吩咐管家去做,兩個貼身的小廝也是今早才得到消息,鳳後身居內宮,消息居然如此靈通!轉念一想,這管家是他派的,駙馬是他選的,他要是連這都不知道,還怎麼坐鳳後的位子?

    「哦?!」女皇一臉驚訝,隨即連連點頭,「嗯,不錯,不錯,蕭文的人品才貌皆為上乘,若是二妹的第一個孩子是和他生的,不論男女,朕都是期待的很吶!」

    「陛下英明,也虧當日陛下妙手巧點鴛鴦,才有今日的良好姻緣,」鳳後看著寶玨手足無措的樣子,一臉的好笑,「若是二公主能一舉得女,將來朝廷之上,可又多了個棟樑之才。」

    女皇一揮手:「便是男子也不打緊,到時候讓他嫁進宮來,配給朕的皇女做駙馬,豈不是件美事?」說完,對著一邊始終沉默微笑的青年笑道,「端卿,朕跟你說,皇妹的那位駙馬可真真是青年才俊,她們夫妻的兒子必定也是如花似玉的,配小公主自然是再合適也沒有的。」

    端卿笑著拍了拍懷裡的娃娃:「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切但憑陛下做主。」

    鳳後聽著,只是微笑不語。

    女皇眼角掃來,見他不說話,微一沉吟,便有些明白,狀似無意地歎了句:「哎——秀雲啊秀雲,你這丫頭要是早兩年開竅該多好?朕必將這儲後的位子替你兒子留著……如今配羲芝,這年歲上可終究是不太合適……不過,駙馬的名號也不錯,你可不要嫌棄呦!」

    寶玨張口結舌站在那裡,什麼話都講不出來——這個……他們是不是在搞指腹為婚的把戲?可是,她現在肚子裡壓根兒就什麼都沒有好不好啊?!他們現在就討論這個,不嫌太早嗎?!人都說「八字還沒一撇」,現在的問題是:別說撇了,連捺都還沒看見吶!他們幹嗎就討論地這麼具體呀?!還儲後,還駙馬,弄得跟真的一樣!他們也太超前意識了吧?!

    鳳後聽了女皇的話,卻是「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陛下,您想得也真夠深遠的,二公主即使要生,也得先十月懷胎啊!如今,她連金玉湯都沒給駙馬喝呢,我們卻在這裡說的熱鬧,還說了媒定了親的,若是將來是個女兒,您可讓小公主怎麼辦?說好的駙馬泡了湯,您可得再賠她個好的來!」

    端卿甚為乖覺,聽鳳後這樣一說,當即抱著女兒附和道:「臣替小公主謝陛下、鳳後恩典。聽說二公主的駙馬,當日原是鳳後挑選的,如今二公主夫妻美滿,真是一段佳話。若是二公主生子,那真如陛下金口玉言,是小公主的福氣,若二公主生女,那臣可要鬥膽麻煩鳳後替小公主多多費心,日後,也好替她選個如意郎君。」

    他這番話,滴水不漏,卻是各方面都討了好,並且還微妙地維護了自己女兒未來的利益。

    寶玨看他笑語說來,神色如常,心裡知道:此人原來也不簡單——其實,從那麼多的英俊青年、美貌少年中脫穎而出,哄得女皇願意為他生養子嗣,若沒些手段,又如何能夠做到這些?

    如今最小的皇子蓉儀已近六歲,四君子之中的德君和賢君都還未有所出,女皇幾年以來都沒有動過懷孕生子的念頭,偏偏這天大的恩寵卻落在僅為「九卿」一員的端卿身上,只此一點,便見識他的能耐了。

    「聽說,你這次巡查可是威風的緊吶!」女皇不願意再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遂話題一轉,笑著斜睨寶玨,「百姓們對你的評價可是好的很哦!」

    寶玨回過神來,看著女皇,自己先漲紅了張臉,不好意思地笑道:「臣妹哪有那本事?皇姐您又不是不知道臣妹的底細?要臣妹去審案子,非得弄個雞飛狗跳不可!若不是跟著去的兩個翰林學士們幫襯,臣妹可就要丟大人了!丟自己的人也就算了,連帶著還拖累皇姐您,那臣妹的罪過可就大了!所以呀,臣妹到一個地方,只負責露個臉而已,其他事情都交給兩個翰林學士去做,她們熟讀經書律令,做這個原比臣妹要拿手的多。」

    「什麼叫丟自己的人就算了?自己的人也是丟不得的!」女皇又好氣又好笑地說,瞧她一副侷促的樣子,更加來了興趣:「朕聽說,你辦了個小霸王,還把朕的東湖太守給充軍了,這是怎麼回事?」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寶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那個死女人!人家正和駙馬好好地牽手逛街,玩的開心呢!她居然跑出來跟人家搶駙馬?!還命群下賤的奴才毆打人家!皇姐,你說氣人不氣人?!」

    女皇其實早就從鳳後那裡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經過,此刻見她一副咬牙切齒地模樣,實在好笑,卻又不想錯過這難得的八卦,當即順著話音問道:「那你怎麼就沒帶護衛們跟著保護呢?難道護衛還打不過惡奴不成?」

    「哎呀!人家這不是想著和駙馬來個甜蜜的幽會嘛!」寶玨跺著腳道,「結果還吃了這麼大個虧!若不好好教訓教訓那個死女人,我可嚥不下這口氣!偏偏那個夏飾春,腦子還不清不楚的,硬要包庇她家那個死女人。皇姐您說,她自個兒折騰著要往火爐子裡頭跳,我也不能不成全她的一番苦心不是?」

    她這麼一說,非但女皇,就連坐在旁邊的鳳後和端卿也都笑了起來。

    笑過以後,女皇卻問道:「既然氣不過,做什麼不自己審?還要叫那沐笙屏去斷?」

    寶玨撓了撓頭皮,尷尬地說:「這個……律法麼,我是七竅裡頭通了六竅……讓我這一竅不通的門外漢去審案子,鐵定出洋相……還不如找個行家來幫忙,反正功勞總少不了我的去,這便宜是不佔白不佔!」

    話音才落,女皇又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轉過頭對鳳後說:「瞧瞧,這性子還是沒改多少,依舊是這麼的會打小算盤!自個兒要搶別人的功勞,還理直氣壯的!」

    「瞧陛下說的,二公主若不是這樣天性率真,不也就不是二公主了麼?雖然是借了別人的手,可大主意是她拿的,若不是她發的因,如何會有後面的果?好歹也是替陛下懲治了為害一方的惡霸,讓百姓也感念陛下的恩德,」鳳後笑著說,「這功勞麼,算她個大份兒也是應該的。」

    女皇聽了只是不住地搖頭:「你呀,儘是寵她,她這性子就是被你給寵出來的!」

    「哎呀!臣冤枉吶!」鳳後假意驚慌道,「和陛下您對二公主的寵愛,臣這邊可是提都不值一提的了!」

    頓時,大家都一起哄笑了起來。

    半晌,女皇突然問道:「朕還聽說,你在那邊納了個小爺,有沒有這回事?」說著斂起滿面的笑容,「這可不好,會被百姓們非議的。」

    「皇姐,其實,我納苓瓏進房也是事出有因,」寶玨見女皇提起,便把當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講到傷心的地方,不由落下兩行眼淚,「說起來他與我和駙馬也是有恩,難得我和駙馬又都十分喜歡他,可惜卻是紅顏薄命,早早兒地就去了,連一天的福也沒享過……我……我……」

    「哎——」女皇長歎一聲,「卿本佳人,奈何薄命啊!那少年也實在是個苦命之人吶!」

    「陛下,臣看,這少年當日維護駙馬、公主,也算有功,生前既然沒享到榮華富貴,不如身後給他個封號,也算對他是個褒獎。」鳳後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寶玨一聽,自然是大大的樂意,感激地朝鳳後直點頭。

    一旁的端卿既然把二公主視為可能的未來親家,又見鳳後親自請命,他自然樂得做個順水人情,便也附和著鳳後的建議。

    女皇架不住兩個心愛之人的請求,遂授意鳳後,下旨追封苓瓏「三品忠勇伯」,依禮下葬。

    至於蕭文,鳳後當然也不願意讓他吃虧,因此,在給苓瓏追封之後,他又向女皇進言,說他輔佐公主有功,說服女皇冊封蕭文「一品誥命」,如此一來,蕭文的地位便仍舊高高在上,誰也撼動不了他駙馬的身份。

    寶玨歡天喜地地替兩個夫君謝過恩典,又陪女皇說了會兒閒話才告退出來。

    出得宮門上了轎子,她才發覺自己貼身的衣物早已經濕了個通透,抬頭看看外面高掛的艷陽,已是時近晌午,自己卻是渾身冷汗,心裡暗暗後怕:果真伴君如伴虎,方才言語之間若是露了半點紕漏,只怕女皇就要對自己這個「草包妹子」起了疑心,那可就是大大的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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