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安雪……」沒有應聲。樊達顧不了許多,一個彎腰把安雪抱起來就往外跑。
看到安雪的這個樣子,雷從光也嚇住了。
他見樊達抱著安雪已跑出了大門,連忙跟著往外追去。
這算哪兒跟哪兒啊!
他還沒正式「拋棄」她,就算要送她去醫院也得由他去送,哪裡輪得到樊達嗎?
雷從光來的時候,把車停在對面酒店的停車場了,沒有開進院內。此刻,眼看樊達就要把安雪抱進他的車中,頓時後悔起來。為什麼不停到門口呢?
樊達沒有理會身後的雷從光,把安雪放進自己車的後座,便進入駕駛室準備啟動車。
身上的一股江湖大俠的義氣感讓他全身的熱血沸騰起來。他們吵是他們的事情,可是,別弄出人命來了。雖然他不是武林盟主,可這事他得管!
雷從光剛才只顧自己發脾氣了,完全沒有弄清樊達與安雪之間的關係。這會兒他覺得這關係似乎微妙起來。但此刻不容他多想,只能選擇也鑽進樊達的車子裡。他看著後座上捂著肚子直流冷汗的安雪,心裡更是千般滋味、萬般難受。這個總是喊肚子疼的女人,又出了什麼問題呢?
側目,只見樊達一言不發地開著車,他似乎根本就不想與雷從光搭話。
他在哪裡不是主角?何時遇到過這般「冷落」!
雷從光掏出手機,準備給他的同學、醫院的錢副院長撥電話。但想了想,就改為了發短信。
樊達很快將車開到醫院的地下停車場。他剛下車,只見雷從光已拉開車門,衝了出來,搶著抱了車後座上的安雪就往醫院跑。
將她抱在懷裡,心裡還忍不住地罵道:這個惱人心的安雪!
「喂!你別再弄傷她!」樊達認為,他在安雪肚子疼的情況下還用力甩她,對一個懷著他孩子的女人竟然如此「下手」,這說明他抱她去醫院是假的。不然……為什麼安雪被撞半個月了他沒有出現過?於是,他幾步追上雷從光,便要從他手裡把安雪奪過來。他覺得他有義務在安雪「落難」之際,充當她的保護人。
「你是她什麼人,這裡輪得到你說什麼話?」從小到大,雷從光都是以樊達的哥哥自居。與樊麗娟結婚後,更是在樊達面前說一不二。這個時候,他當然不准樊達在他與安雪之間亂攪和。
「……她懷了你的孩子,可是我照顧了她半個月也沒見你半個影子!」樊達要奪,雷從光自然也不肯放,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
中間的安雪更是疼痛難忍,卻又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用哼來舒緩疼痛。
聽到安雪的呻吟,兩個人又馬上取得了默契,就像小朋友玩「抬轎子」遊戲一樣,將安雪「抬」著一起走。
終於來到婦科門口,醫院的錢副院長帶著婦科的權威主任正等待著他們的「大駕光臨」。
「快!少康,立刻叫人給她做全面檢查!」雷從光把安雪放到婦科早準備好的急診床上,對錢副院長說。
「別著急。我馬上安排下去。」說著,錢副院長立即讓人把安雪推入急診室,並親自在急診室裡又特意交代了幾句後才走了出來……
看著坐在急診室門口的兩個氣喘吁吁的男人,錢副院長滿腹狐疑。
他們都長得「牛高馬大」的,怎麼連這麼個小個子的弱女子也抱不動,要一起「抬」呢?
雷從光和錢少康是從高中到大學的同學。他一直以來都是同學公認的最老成的一個。他的話不多,但絕對有自己的主張。他英氣逼人,俊逸無比,走到哪裡都極有形象。
但今天,他的所作所為卻讓人不敢恭維了!
他身著華服做苦差抬人不說,而且是與妻弟一起「抬」來的。當年樊麗娟生病也沒享受到由這兩個男人服務的待遇吧!
「我叫你請權威來,怎麼來的人這麼年輕?」見錢少康從急診室裡出來了,雷從光起身擔心地問。
「我做的事,請你放心。這是官主任,人家年紀雖不算大,但是從美國進修回來的雙學位博士,行著呢!」錢少康說。
「誰是孩子的爸爸?」沒等多一會兒,一名年輕的小護士拿著一份需要簽字的病歷本走了出來。
什麼,她肚子裡的寶寶還在?她沒做掉!
雷從光萬分地吃驚,心裡立即出現晴空萬里、萬道陽光的好天氣。如果不是顧及影響,真想一把抱住錢少康在他臉上啃一口。
聽這口氣,好像是跟寶寶有關。該不是要流產了吧?樊達的心裡也是一驚。
雷從光一定會擔心在他老同學錢少康的面前出醜,是不會承認他是孩子的爸爸的。可是,字是要簽的。人命關天呢!
「我是!」兩個男人幾乎同時在「舉手發言」。而後,又極其尷尬地側目對視。
窘……
別說雷從光與樊達窘,就是錢少康與年輕小護士也同時怔住了。
一個孩子,兩個爸爸!而且還是兩個這樣光鮮的爸爸!
「到底誰是?裡面……等著簽字呢!」小護士的臉刷地紅了,咬了一下嘴唇打破這個尷尬。
「我……」停頓了一下,兩個人又是同時地回頭看向小護士……
雷從光忍不住再一次地側目瞪了樊達一眼。明明是他的寶寶,這個樊達腦子進水了嗎,這也跟他爭?
「我……是說……」在雷從光那刺人的目光下,樊達乾咳兩聲,說話結結巴巴起來。
「我是,百分之百的是!」似乎怕別人不信,雷從光也是乾咳幾聲,清了清嗓子,加上了「百分之百」這個詞。
「那您過來簽字。」小護士也鬆了一口氣,把簽字的地方指給雷從光。
「這是什麼?為什麼要簽?」爭取到了簽字權,但雷從光卻又不肯簽了。
「呃……孕婦動了胎氣,是需要趕快採取措施保胎的。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您不簽字,出了問題我們醫院是不負責任的。」小護士解釋著。
「你怎麼說話的,什麼叫後果不堪設想,什麼叫你們醫院不負責任。這是什麼話?」有好幾張紙,一時間雷從光也沒法一下看完。被這小護士這麼一說,脾氣馬上就衝了上來。
他平時也不是這樣。今天,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硬是難以控制自己。
「咳、咳……」錢少康也乾咳了幾聲,「老雷,別看了,在這裡簽字就成。這是我們醫院的手續。放心,有官主任在,她一定沒事。」
「是你說的沒事啊!你給我保證!」雷從光心急火燎,眼前的那些條條款款他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耳邊只有小護士說的那兩句「倒霉話」。他拍了拍手裡需要簽字的那頁紙,又拍了拍錢少康的肩膀。他就要錢少康的這一口頭保證。
雷從光的要求違反了醫院的規定。哪有口頭保證病人沒事的!但他們是同學,而錢少康知道雷從光是個脾氣來了水都能點燃的人,也就無奈地點了點頭:「行!我給你保證。我保證她沒事。」
錢少康比雷從光大幾個月,他是應該對安雪叫弟媳的,但他只用了簡單的一個「她」字。因為他很清楚他們並沒有結婚。
得到錢少康的口頭保證,雷從光相信了老同學的擔保,也就沒有細看條款便簽了字。然後,他很不爽地把簽了字的那頁紙交給了小護士。
「還有這個!」小護士被雷從光沒頭沒腦地吼了幾句,覺得委屈極了,這會兒說起話來也沒有原來那麼客氣了。
雷從光接過小護士遞過來的那張紙一看,是醫院的收費催交單!
他生怕一離開安雪就出狀況,但費不交又不行。想了想,他拿了收費單走到樊達的面前:「給!」
連「請」和「幫忙」兩個客氣詞也省了。似乎這樣給交費單還是看得起他,是給了他莫大的榮譽似的。
樊達抬起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雷從光。這傢伙一定是出門急了,連錢也沒帶吧!
雖然心頭不滿,但還是將收費單接到手裡,起身往收費室走去。
「你們要好好地管管,這黃毛丫頭怎麼那樣說話!」小護士已經走了。雷從光依然對她剛才說話的態度很是不滿。
「人家小姑娘還沒畢業呢,又不是我這裡的正式人員。你跟她較什麼勁?」錢少康有些好笑。這雷從光今天確實有些跟往日不同,但也沒有什麼不好。他覺得他比以前有趣多了,沒以前那麼古板了。
「對了,我忘了,這裡是醫院,你是院長,你跟這小姑娘說不定有什麼關係吧!」雷從光拍了拍腦門坐了下來,與錢少康開起了玩笑。
「你呀!就會戲弄我!我又不敢說你、跟你開玩笑,真是不公平。」錢少康也靠著雷從光坐了下來。他覺得,這個在政界青雲直上的年輕幹部,一定有很多讓他聽了著迷的故事。不過,他今天算是開眼了。
「說什麼呢,好像是我一直在欺負你似的。」雷從光斜了一眼錢少康。他當然知道錢少康是同學中最為油嘴滑舌的一個。
「哎!說句心裡話,你這小子運氣怎麼總是比我們哥兒幾個都好!有人說男人最大的夢想是當官、發財、死老婆。你除了沒大發財以外,其他的都抓住了。真是男人中的楷模啊!」錢少康哈哈地大笑起來。
「嗨,你這嘴裡還真是沒有什麼好話。這個時候跟我說這個?」他與錢少康是同學中最好的一對。他說了一些出軌的話雷從光都從未計較過,但這玩笑對雷從光來說也開得太過了一點。
「好,好,好,我閉嘴。我去問問官主任,看她……怎麼樣了。」他故意把「她」字拖很長。說完,就嬉笑著去敲急診室的門。
「錢院長。」官主任從毛玻璃內看到了外面的錢少康走來,就知道一定是來問情況的,也就出來跟他搭話。
「情況怎麼樣?」錢少康指了指裡面,簡單地問道。
「孕婦只懷了一個多月的胎,又是頭胎,加上情緒有些不穩定,動了胎氣。現在給她掛了吊瓶,她的腹痛也減輕了,但需要留院觀察一天,如果沒有什麼問題,明天可以出院。」這小問題對官主任來說不叫問題。她覺得今天錢院長叫她親自過來實在是小題大做。
「好,你受累了。」錢院長客氣地說。
「她只是動了胎氣而已,這問題別的醫生都會處理。我今天還休假呢!我先走了。」回頭看了看情緒已經穩定、狀態也好下來的安雪,官主任微微不悅地說。
「好,你先去,有事我再和你聯繫。」見她這個樣子,錢少康一愣,但馬上微笑起來。誰叫她是最權威的婦科醫師呢,這樣的人,哪個醫院都是不敢馬虎的,何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