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魯建家出來,俞智麗去了西門街。她是去找王艷的。今天是王艷的休息天,她知道她一定在家睡懶覺。
王艷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來開門,見是俞智麗,就讓她進屋。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然後含混地說,你怎麼這麼早?俞智麗說,劉重慶在你家?王艷輕蔑地冷笑了一下,說,好久沒來了,又不知被哪個妖精纏住了。王艷見俞智麗神色凝重,知道她是來同自己談那個男人的事兒的。她讓俞智麗先坐會兒,自己得去洗漱一下。
俞智麗焦慮地站在客廳裡。王艷的小客廳裡佈滿了劉重慶給她拍的姿態各異的照片,俞智麗的雙眼茫然地從這些照片中掠過,此刻這些照片在她眼裡都成了虛像。其實俞智麗並不像她表現得那樣茫然和焦慮,在她的心裡,早已打定了主意。她到王艷這兒並不是要和王艷商量什麼,她只是想把結果告訴王艷。好像只有這樣,這事才算是正式決定,一切才算完成。
王艷洗漱完後,來到客廳,見俞智麗站著,就說:「你坐啊,你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嗎?」俞智麗在王艷對面坐下來。王艷發現這會兒俞智麗的目光非常明亮,和剛才判若兩人。俞智麗說:「我已決定同他一起過了。」
王艷明白俞智麗在說什麼,但她沒有吭聲。雖然俞智麗幹過許多奇怪的事情,但俞智麗會做出這個決定王艷還是感到十分意外。俞智麗一直不是個衝動的女人,甚至還挺保守的,可現在她好像什麼都無所謂。王艷想,她現在的這個決定不知道會讓多少人目瞪口呆。一個有家室有女兒並且在許多人眼中最不應該出事的女人和一個勞改釋放出來的人跑了,這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具有爆炸性。這些日子王艷一直在聽俞智麗說魯建的事,知道魯建總是跟蹤著她,有時候在她的樓下一等就是一個晚上。「他似乎有的是時間。他不幹活,就跟蹤我。」俞智麗曾這麼告訴她,她的口氣中不無驕傲和柔情。
王艷說:「俞智麗,你是不是覺得他像一個偉大的情人?你是不是被他這種胡攪蠻纏感動了?俞智麗,你能保證跟著他會有好結果嗎?」
俞智麗說:「我不知道。我都告訴你了,但現在一切都攤開了,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王艷說:「俞智麗,你得好好考慮考慮,做事不可以這樣衝動。你不為王光福著想,你也應該為女兒想一想,你走了,女兒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對不起小麥……我沒臉再見她了。」
「既然王光福不主動提起你和魯建的事,你就假裝不知道唄,你何必這麼快就決定呢?」
「我做不到。」
「俞智麗啊俞智麗,我怎麼說你,你瞭解他嗎?他們都說去過裡面的人即使好人也會變壞的。你得當心些才對。」
俞智麗好像不在聽王艷說,她看上去好像靈魂不在此地。她白癡一樣笑了起來。俞智麗說:「你知道,我沒有辦法選擇,我這輩子是欠他的。我沒有辦法。我好像早已知道會有這一天似的,你不會相信的,我好像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有好陣子,王艷不知道怎麼說。俞智麗說得這麼徹底了,她還能說什麼呢?窗外,早晨的陽光斜射進來,刺得王艷有點兒睜不開眼睛。王艷歎了一口氣,說:「這事要是讓你單位的人知道的話,他們一定會跌破眼鏡的。他們一直認為你是個品德高尚、道德完美的人,他們一定會認為自己被蒙騙了。」
「也許我沒好下場,但我沒辦法。」
俞智麗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長長地舒了口氣。她甚至同王艷微笑了一下,她笑的樣子,像一個瘋子。然後,她端起桌上的那一杯水,一口氣喝了下去。她對王艷說:「我得走了,我還得和王光福好好談談。」
「要我陪你過去嗎?」王艷不無擔憂地問。
俞智麗搖搖頭,「不用,我自己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