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親自去給董事長匯報，我想老大會用關老能夠接受的方式說給他聽的。」
「哎，董事長最看重HN抗神！畢竟這是他晚年的收官之作，耗時一年不說，整整一個億啊，錢都花到姥姥家去了！這要是落到競爭對手手裡，再解了密，可就全打水漂兒了。你沒看今年年初討論是否啟動研發的時候，大多數的董事都投反對票，可我叔偏毅然決然地堅持要做，鬍子撅得老高，桌子拍得山響，嚇得以關子勤為首的那幾個小子愣是沒再敢多炸刺兒！呵呵，後來從我部門挪的備用科研資金才正式啟動的，誰也沒料到年底居然研製成功了，眼面前都上市了！」
那劍心中暗自好笑，你親叔要是把錢花到你姥姥家去，那可是有點意思。當然嘴上不能開這種玩笑，順著關子騰的話茬兒說：「嗨，關老也是響應國家號召，急國之所急，想國之所想，你看看今年HN流感病毒全球死了多少人？對了，昨天的會後半截兒我沒聽，發佈會現場都籌備齊全了吧？」
關子騰站起身活動著筋骨：「應該差不多了，全由我那個可愛的小表妹在張羅，都快給她忙瘋了。上周我陪董事長去看了綵排，呵！場面那叫一個宏大！全球媒體都來！快趕上巴黎時裝周了！一句話，可勁兒造唄！」
「呵呵，子靜挺辛苦，忙前跑後的。」
關子騰叉著腰，眼睛瞥了一眼面前的橙色警報文件：「哎我說老那，網絡上你是專家，我多一句嘴，這事好搞定嗎？」
「搞得定搞不定也得搞，我跟老大那兒立下了軍令狀，新聞發佈會之前一定查清此次洩密事件。」
「時間可夠緊的！」關子騰眉頭緊鎖，他性子十分猴急，不耐煩地一揮手，「要不現在就通知機要部門，報警把丁主任先抓起來得了！」
「別！別！跟你通報就是為了咱們之間能達成默契，目前絕對不可莽撞行事，等我查清楚再做決定。他要是真兇現在已是插翅難逃，要不是咱們也別誣陷好人。這樣，我這裡只有丁主任的人事檔案與政審材料，麻煩你再提供些補充資料，把他歷年參與過的研發項目、發表過的技術文章，還有他的收支情況做個簡報給我，網絡保安部做綜合分析。」
「行，我讓助理整理一份，即刻交付於你。」
04
網絡保安部小型會議室。
李闖作著簡報：「上午我們已經提升了MC的主動防禦級別，黃工帶領馬龍張豹24小時嚴守防火牆與入侵檢測系統。各省的分公司與藥廠在訪問集團系統資源時的確出現了一些延遲，不過只有一兩家打電話過來詢問，董百事都給他們耐心解答了。」
那劍點點頭，遞給老黃一份文件：「黃工，這是丁主任的補充材料，您綜合篩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跟著繼續詢問排查工作的進度，「丁主任那邊怎麼樣了？」
李闖回答：「丁主任今早準時到辦公室，我查了他以往的考勤記錄，他每天上下班都很準時，極少有加班的情況出現。他的辦公終端網保部已經嚴密監控起來了，按照您的要求，沒有大張旗鼓地去研發二部當面審查，只讓繆言遠程控制並實時跟進，絲毫沒有打擾到目前正在辦公的丁主任。」
那劍又問：「研發二部其他的終端呢？」
「丁主任周邊的終端都做了逐一遠程審計，沒有絲毫疏漏，安裝的軟件均為集團標配，未見任何可疑程序，同比硬盤剩餘空間的大小我們已經精確到了KB（字節），所以我們推測可疑程序不是從相鄰終端上傳過來的，還是源自丁主任的個人渠道。」
那劍十分肯定地點點頭。
李闖豎著手指撓了撓頭：「現在比較棘手的就是暫時還不能查證事發當晚的監控錄像，只能等於處回來，讓他去找保衛部。」
老於是華夏製藥國有資產管理辦公室安全處的處長，常規的安全保衛工作都是由他去統一協調與部署。針對此事，那劍作為集團公司的首席安全官原本可以出面聯繫保衛部的主任，一個電話就搞定了，但他還是決定由於處去辦，那劍掂量過：一是老於的本職工作，如果自己作為領導主動越級，老於心裡難免會不舒服，再怎麼說人家也是代表國有資產一方。二是集團的CO冷不丁地致電保衛部主任，難免下面會炸窩，把事態擴大化，老於與下面溝通緊密，平日查得多了，諒也不至於起什麼風浪。三是老於明天就回，也不差這一點半點，畢竟「馬人」事件遠比不了美劇《24小時》，核彈說爆就爆，一秒鐘都不帶差的。那劍的一貫宗旨，網絡上的事兒還得網絡上來解決，單憑監控錄像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那劍囑咐李闖：「老於明天就能回，讓他去辦，你去也不是很妥。」
「好的，再跟您匯報一下『梯陣』的工作情況。隨著安全監控中心防禦級別的提升，我們也相應地增強了『梯陣』模塊的自我預警能力。首先我們進一步完善了關鍵詞數據庫，更新關鍵詞諸如：丁主任、研發二部、HN抗神、馬人等等一千多個，24小時高頻檢索集團郵件服務器，以及能夠連接外網的各個部門的網絡聊天軟件輸入輸出端口，MN、QQ、kype、移動飛信以及開心網的Meenger（信息）傳輸通道均在檢索範圍之內。」
「集團高層的一些終端也能連接外網，『梯陣』覆蓋到了？」
李闖一怔：「這個……」他看看那劍，又望望老黃。
老黃插話進來：「那總，您的意思是連高層也要監控？」
那劍斬釘截鐵：「我回頭給你們電子授權。」
老黃沖李闖點點頭。
「其次，我還安排值守『梯陣』的唐娜娜與單麗麗加大集團黑名單的監控力度，時刻留意那幾十個疑似集團劣績人員，檢索他們近半年來與丁主任有過接觸的任何關聯事件，如遇可疑關聯，系統會自動提升關注度優先級，並作出警示提示。」
「這樣可以，傑克，你想在我的前頭了。」那劍讚許道。
當前世界上眾多的跨國企業、巨型集團的網絡系統中，或多或少地都存在著能夠對企業員工實施工作內容監控的「梯陣」系統，只是實現功能隨著企業警惕程度的不同有強有弱罷了。「梯陣」這一名詞誕生於上個世紀二戰之後的米蘇「冷戰」期間，為了滿足稱雄世界的野心需要，米國建立了能覆蓋全球的監聽網絡「梯陣」（Echelon）。時至今日，生存於商戰之中的企業為了確保自身利益不遭暗算，都紛紛照搬了米國的「梯陣」模式應用於商場。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龐大臃腫的集團公司內部，難免存在一些劣績人員，這些劣績人員林林總總都持有著對企業不利的企圖，有的已經發生，有的尚未發生，如果不通過「梯陣」手段去有效預防，根本無從得知。疑似劣績人員日常的公司郵件，辦公座機與手機的通話短信記錄，應用辦公終端上安裝的聊天軟件進行的聊天通話記錄，均被企業的網絡保安部門實時監視並掌握。一旦其做出不法行為，所有涉案信息記錄都會作為佐證，訴之以法律制裁。例如兩名員工在MN上談論其不該談論的企業機密，「梯陣」系統就會根據兩人談話內容中所提到的機密產品名稱也就是涉案關鍵詞相應地提升關注度優先級，自動警示給監控人員，就連利用QQ肆意謾罵老闆洩洩私憤，也同樣逃不過「梯陣」的眼睛。
那劍最後部署：「咱們還得把注意力多放在丁主任身上，從他那兒尋找線索才是至關重要的。傑克，你安排安吉拉去把丁主任近幾年的公司郵件進行嚴密篩查，尋找可疑漏洞，這方面她在行。另外，丁主任的私人電腦何時布控？」
「我們今夜就行動。」
05
北苑家園。
「我說各位，咱們還得盯到什麼時候啊？」繆小嘴不耐煩地揉揉眼睛連打哈欠。
光！腦瓜頂挨了一拳，嗷！方向盤前的繆小嘴慘叫一聲兒，困意一下全砸沒了，他揉著腦瓜兒扭臉朝後排座上的安吉拉齜牙咧嘴：「哎喲喂，姑奶奶您下手不能輕點啊，都是自己人，打傻了留神我老婆找你玩命兒！」
繆小嘴的女朋友是他在北航的同學，此女生得彪悍，傳說小時候還是北京武術隊的，每每繆小嘴嘴上犯禁，此女就抓著他的腳脖子把他倒提起來抖摟抖摟，直到求饒為止。吃飯賽過李逵，喝酒猛於武松，上樓好似神行太保，睡覺勢如魯智深倒拔垂楊柳，每每二人出沒於西單街頭，那碩大無朋的身形與瘦小枯乾的繆小嘴簡直相得益彰。
安吉拉見過照片，知道此中厲害，但考慮到眼前的形勢仍是瞪起杏眼訓斥：「就屬你唧唧歪歪，嫌疑人都沒睡呢，你著什麼急？老老實實呆著！」
繆小嘴豎起棉服的領子，兩手對揣在袖筒內，緊縮著脖子窩在駕駛座裡連連叫苦：「哎喲，可真夠遭罪的，常言道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正當三九嚴寒，誰吃擰了大冬實冷的在外面挨餓受凍啊？這會兒偎沙發裡摟著老婆看電視多爽！今年真邪行，比往年都冷，能凍透了人！哎喲，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要不咱們先找個地方墊補點兒？」正自叨比叨叨比叨，肚皮竟也配合地咕嚕嚕叫上了。
安吉拉一撇嘴：「你剛才不是吃了個漢堡嗎？我那個你還掰走了一半兒呢！」
「大姐，您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四五個小時前吃的，早變成碳水化合物的殘渣了。」繆小嘴慣會耍嘴，常與安吉拉鬥口。
「你們再忍會兒，老傢伙剛下線！」李闖低著頭，全神貫注地盯著筆記本屏幕。
車外寒風刺骨，天氣預報說後半夜還要起雪，凜冽的寒風吹得停駐的車身不住晃悠。暖風一直開著，緊閉的車窗上結著濕漉漉的水霧，三個人把各自的外套裹得嚴嚴實實。
繆小嘴還算聽話，著實憋了一會兒，但見李闖與安吉拉都在低頭忙碌，話匣子就又開了，拱拱李闖的肩頭：「哎我說傑克，今晚算加班啊，你可得給我做加班費，安吉拉是自己送上門的，算是義務。我這腳丫子都凍硬了，過會兒咱們得找個地方暖和暖和再回家，要不去金鼎軒吧？反正你一張發票的事兒，嘿嘿！」繆小嘴心裡盤算著點什麼菜，不來個糖醋排骨、紅燒雞翅之類的，他絕對饒不了李闖。
安吉拉悶頭回了一句：「你就知道吃！」
「別說話，別說話，老傢伙出來了！」李闖低聲叫道，連忙合上筆記本往下退了退上身。
華夏製藥大廈十一層，網絡保安部。
距離下班還有十分鐘，繆小嘴就關了電腦，嘁哩喀嚓收拾利落背包，手攥ID卡，眼盯正前方ND辦公區顯示牆上的時鐘，心中默默禱告：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南無阿彌陀佛、無量天尊、耶穌基督、真主安拉、聖母瑪利亞，雖然諸位我繆小嘴平日一個都不信，但也請破天荒地保佑我一次，保佑我不要被領導捉到加班，尤其是李闖，十分鐘之內千萬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千萬不要與我有任何的聯繫……可剛默念至此，相鄰黃工工位上的座機就響了，「嗯，你去忙吧，不用惦記這裡的事兒，我帶著馬龍、張豹夜裡值勤，有我在你放心吧……你找繆言？」老黃把花鏡滑到鼻尖兒，瞇著眼睛朝繆小嘴笑了笑。繆小嘴頓時魂不附體，先指指自己、再連連擺手、後頻頻作揖。只聽老黃沖話筒裡來了句：「他在呢！」
繆小嘴垂頭耷拉腦兒，連打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