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那些企業頻頻租酒店搞活動,偏要跟我們這些等結婚的人爭地盤!」Natalie說得激動。「Daisy,你知道嗎?結婚真是不簡單啊!煩死人。」
這麼煩,你又結?嫁到個投行男就巴之閉,急著約我出來曬命。都說「政治一星期也嫌長」,我就說男女關係一天都嫌長,
Natalie還要等一年!她身為會計師,應該懂得風險評估。一年啊,什麼事都可以發生。像她男友那種沒有老婆、沒有子女,又有眼耳口鼻齊全的投行男,雖然有點禿,但那600萬年薪,已足夠令他成為炙手可熱的港男。Natalie自己又不是漂亮過人,再不用鉸剪腳箝住男友脖子,早晚出事。
「你一定要在四季酒店嗎?有沒有其他地方可快一點?」我好心提醒她。香港的律師和bankers擺結婚酒,一般會考慮三個地方:第一,中環四季酒店;第二,「金鐘三寶」(即Conrad、JWMarriot和IslandShangri-la);第三,尖沙咀洲際酒店。
「不!我一定要中環的四季酒店。」她喊道。
祝你好運。「我不會結婚。」Maggie(麥琪)說。「為什麼?」我問,然後呷一口紅酒。「結完又要離,你不覺得太麻煩了嗎?」她以理所當然的口吻說。星期五晚的酒吧熱鬧得很,卻不知藏著多少個寂寞的芳心。「你知道英國有個D-day?」Maggie問道,接著翹起了二郎腿,漫不經心地向我炫耀那雙新款的SergioRossi(塞喬·羅西)。塞喬·羅西就是每年聖誕新年過後,英國進入的D-day——divorceday(離婚日)。」
她頓了一下,繼續往下說:「那是離婚的高峰期。節日過後才跟你分手,真是他媽的體貼啊,沒有讓你度過一個孤單的聖誕,
我幾乎要表揚這個充滿人情味的負心漢呢!」一聽就知她剛於聖誕被人甩了。Maggie早我兩年出道做律師,不過是早我兩年罷了,就足以令她對男人徹底死心。我自己兩年後又會怎樣?會像她被迫宣佈「永不結婚」那樣山窮水盡嗎?想起都覺得可怕……
「倫敦有間律師樓正在出售離婚禮券,為離婚夫婦提供一小時法律咨詢。」Maggie托著腮說。「這個市場可不小呢!像我和你天天在搞什麼收購合併呀,新股上市呀,熊市一來就完蛋了,但卻源源不絕地有人離婚,不愁沒生意啊。」Maggie不久就幹掉整瓶紅酒,一臉茫然地問:「人……究竟為什麼要結婚?」鄭州有個少女,天生過目不忘。她曾在42.75秒內記下100個燈泡的光暗次序,創下世界紀錄。然後,她在中央電視台三台的《想挑戰嗎?》節目,看都不看一眼,只聽人說完100個燈泡的光暗次序,便準確無誤地複述了一遍,即使隨機抽一個燈泡的狀態來問,也難不倒她。
記憶力好,是祝福還是詛咒?假如只是記得燈泡的光暗,在電視台表演一下,當然是一種樂趣。但世上有不少人拚命記住的並不是燈泡的光暗,而是已逝的愛情回憶。
少女說,她的記憶秘訣在於把枯燥的記憶圖像化。有些畫面,總是不由我們選擇地湧現於腦海。我經常收到讀者來信,都問「Daisy,教我如何忘記那個人!」卻從未有人問我「如何記住一個人」。分手是一場「鬥快把對方忘記」的遊戲。有說金魚的記憶只能維持三秒。對金魚來說,3秒就夠用了,而它們看來是那麼快樂。我的記憶力只險勝金魚,「眼不見,心不念」是我Daisy做人的原則。沒聯絡一段日子,我連那人的名字也喊不出來。「你這個女人太沒良心!」被忘記的人非常憤怒。是好朋友的話,平日自會聯絡問好。音訊全無的人,對我的事根本沒有興趣,忘記這種人有什麼損失?
女人愛聽的廢話
有個問題,我一直死忍爛忍沒有問過Philip——「你愛我嗎?」我沒有問,因為我知男人不喜歡問問題的女人。Philip說,愛不是講的,是做的。「你愛我嗎?」這個問題,被男人視為多餘、膚淺、無聊、嘮叨、港女。「我愛不愛你,難道你不知道?」男人沒好氣地問。知道,但我喜歡聽。
彭浩翔的電影《志明與春嬌》,就有那樣的一幕。香港實施室內禁煙後,街角小巷成了男男女女聚集抽煙的地方,售貨員、女知客(迎賓服務人員)、做廣告的、送外賣的……因為一支煙,這班陌生人走在一起,然後,有些人你會知道可以做朋友,有些可以「不只是」朋友,就如「春嬌」楊千的電郵:armchannel@ymail.com。她和飾演志明的余文樂因為抽煙而認識,從頻密的SMS閃電發展到開房,已包含了任何愛情故事必備的曖昧與欲拒還迎,卻又隱藏著男人對承諾的恐懼,還有女人「綁不住他」的不安。導演彭浩翔對現代男女關係的敏銳觸覺,為《志明與春嬌》添上不少暖心的對白。愛情的失落,都在彭浩翔的幽默中化解了。
正如電影所言,室內禁煙的好處,就是多了一個泡妞的地方。苦悶的男人不妨去後巷「煲一煲」,看看能否「泡到」什麼。世上只有面皮薄的男生,沒有泡不到女孩的男生。我見過好些男人,只要碰見有眼耳口鼻的雌性動物即啟動求偶本能,無論這個男人多麼猥瑣、多麼難看,成功率依然相當高。被拒絕了,多大點事?世上還有千千萬萬個女人。出擊次數越多,命中率也就越高。
有次我在尖沙咀海旁等人,一個看來20多歲的男人走過來,用日語跟我說:「Sumimase(對不起)——」我以為是遊客要問路,他隨即又說:「介不介意同我做個朋友?」我說:「介意。」他就走開了。我不知那句「Sumimase」所為何事,我從來只聽過香港男生迷戀日本妹,未聽過香港女生迷戀日本男,更莫說是A貨日本男。但無論他這種行為如何低能,假如他每天在街上問100個女人,又假定只有1個女人上當,那麼,他1個月來便成功搭上30個女人了,成績很不錯呢。
宅男最大的問題就是害羞。聽說內地宅男興起了學搭訕的熱潮,「廣州搭訕俱樂部」、「搭訕技術交流聯盟」、「深圳搭訕俱樂部」等等如雨後春筍。有人定下「3秒法則」:你必須把握初見面的「黃金3秒」,當下決定是否和她搭上話。閣下不妨試試,後果自負。我翻開辦公室桌上的結婚請帖,竭力思考這結婚照上的人究竟是誰。我什麼時候認識這對男女?難道我患了少年帕金森症?再看一對新人的名字——Nina(尼娜)&Patrick(帕特裡克)。天呀,不要告訴我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天天與我碰面的前台接待!
「看,現在的計算機技術真是歎為觀止。」同事Katie(凱蒂)一手揚著請帖,另一手拿著咖啡,閒蕩來我的房間閒聊,以培養工作情緒。
「可不是嘛!」我說。「Nina明明是中菲混血兒,經計算機一修再修,竟然變了個白人!連血統也可以改呢。記得早陣子PoloRalphLauren(拉夫·勞倫)的『傑作』嗎?夠膽用計算機把模特的身材改到腰細過頭,那何不乾脆把模特的頭放到另一人身上?或索性找別的女人代你照結婚照呀,反正那些婚紗攝影總能為你創造傳奇一刻,『傳奇』到連自己也認不出自己來啊。」
「認不出自己不是更好嗎?嫁得出固然好,但結婚這種事,你是知道的,畢竟也是搏一搏。十個女人,九個嫁了的比未嫁的慘。披上婚紗,多多少少有點去死的感覺吧。要是結婚照認不出自己,感覺就像看著另一個女人去死。感覺一定很好……」Katie說著又蕩回她的房間,恍恍惚惚。「一定」兩個字在她口中聽來非常不確定。「眼不見,心不念」是我Daisy做人的原則。不會再見的人,想來有個屁用?因此,當我聽說北京出現了一種另類迷你倉,專供失戀男女寄存分手前的愛情信物,實在感到匪夷所思。這迷你倉名為「恐龍的愛情銀行」,在北京市鼓樓大街開業,第一個月來了40多位顧客,大多是80後、90後的年輕人。存放於店內的信物有帽子、手鏈、錢包甚至吹風機。嫌這不夠婆媽?那麼,就在每個物品旁加張字條,寫下信物的故事吧。
分手,總有一個原因。若兩人一起能帶來好的結果,分手是為了過癮嗎?既然緣盡,就不要回頭。人生有許多不同的風景,被愛是一種風景,被拋棄也可以是一種風景,何必停留?你為什麼會跟這個人分開,到了最後,你心底裡必然對這人有個判斷。認清了他的真面目,就不要在回憶裡把他美化,把自己包裝得他媽的淒美。一個醜陋的人,有什麼資格佔著我的回憶?你會說,我們的確曾經快樂過啊!沒錯——曾經。那即是現在已經不再快樂。「信物」寄托著承諾。不能兌現的承諾都是狗屎。我不會留住那些帽子、手鏈、錢包和吹風機。
我「卡嗒」一聲就刪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