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兩個人正在大黑山踏青,本來心情特別好,這一談到結婚兩個人又弄得不歡而散,孟慶英甩開劉剛領就鑽進了路邊的松樹林。劉剛領一看這荒山野嶺的哪能讓孟慶英一個人在山上亂跑,就跟進了松樹林,可一眨眼的工夫孟慶英不見了。劉剛領在大黑山裡就折騰開了,那時候劉剛領和孟慶英還都沒有手機,說話的工夫天就一點點暗了下來,劉剛領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衣服也濕透了,臉也被山上的荊棘劃出了血印,劉剛領一邊漫山遍野地跑一邊大聲叫著孟慶英的名字,這都晚上十點了,孟慶英依然杳無蹤影。劉剛領害怕了,即使什麼危險沒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嚇也嚇蒙了!這可怎麼辦啊,劉剛領也想到了,是不是她自己回家了?但是他不敢走啊,萬一沒回家給她自己扔山上還了得,聽說大黑山這些年植被保持得好,經常有狼出沒,劉剛領越想越害怕……擔驚受怕地在大黑山折騰了一晚上,其實孟慶英早就回家了。
這兩件事對劉剛領的刺激挺大的,得賺錢!現在這年月沒有錢什麼都免談。劉剛領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要成家就要先立業,要創造自己的事業,男人沒有自己的事業什麼都是扯淡!老這麼在公司裡混不行,孟慶英對咱夠意思,咱也不能讓人家跟著咱受委屈啊!得換一種活法,不然將來老婆可能都跑了!
換一種活法
劉剛領還真有膽量,說辭職就辭職了。2006年,在他哥劉剛的幫助下,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支起了自己的攤子。要說劉剛領的名字還真沒白起,當年老娘生劉剛之前都是女孩子,劉剛之後又來了這麼一個男孩,這就是劉剛領,感情是劉剛帶來的,於是就給這孩子起名叫劉剛領。現在劉剛領處處都由劉剛帶著,劉剛帶他來到了大連,把他送到千森木業,又帶他創建了自己的事業,有個人領著還真好。
然而事情也並不都像想像的那麼好。劉剛領在連發乾的時候租用的是二樓,就在劉剛的對門,劉剛領想了:你劉剛的生意那麼好,我的生意還能差了?其實劉剛領還真想差了,劉剛做生意做多少年了?不管他在幾樓,他有老客戶,老客戶習慣跟著劉剛走,你上哪兒他就跟到哪兒,所以劉剛雖然在二樓生意並沒有受到影響,而且還不斷壯大。劉剛領就不同了,你是剛開業,一個老客戶沒有,又是在二樓,而且做的項目很單一,只做皮帶生意,那肯定不行。開業半年了,就做了一筆像樣的買賣,東顯電子買了兩萬多元錢的皮帶,再沒有什麼生意可做,在辦公室裡下了半年的五子棋。
就在這個時候劉剛領認識了一個河南老鄉,這老鄉叫周家樹。周家樹原來在一家貿易公司當推銷員,特點也是擅長忽悠,後來辭職自己幹,手裡有一大把客戶,做都做不過來,為什麼做不過來呢?因為缺少資金!劉剛領曾經陪周家樹和客戶談過一筆生意,發現無非就是大家坐在酒桌上胡吹亂侃一陣,吃完飯再到洗浴中心裡泡兩個小時而已,第二天五萬元錢的訂單就簽了。劉剛領似乎一下子就開竅了,他後來不無感慨地說:「出來混了十幾年,自己還覺得不錯呢,原來這十年就是個傻瓜,哪知道生意是這麼做的!」從陪周家樹談成那單生意開始,劉剛領終於頓悟,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善於忽悠的才幹也是從那一天才突然來臨的,他以前其實一直都是一個比較沉默寡言的人。
劉剛領開始讓周家樹給自己介紹客戶,主要是合資企業的採購主管。劉剛領膽子大,特點是只問耕耘不問收穫,不管三七二十一,來的都是客,吃飯、洗浴、唱歌,合同如果簽不成就再來一輪,還是吃飯、洗浴、唱歌……直到簽合同為止。別說這一招還真管用,劉剛領的生意馬上就大見起色,單子一個接一個地像紙片一樣飛來。
生意火起來了,新的問題來了——沒有資金。劉剛領畢竟是頓悟過的人,他有辦法。他先是讓老婆回娘家向村民們抬錢,什麼是「抬錢」?抬錢是農村流行的一種借貸行為。隨著農村經濟發展和外出務工人員增多,一些村民手裡有不少閒錢,但苦於沒有什麼好的投資渠道,於是便想貸出去,收一些利息,「借雞下蛋」。有人由於急著用錢,給的利息就很高,甚至到了「一百塊錢要償付二三十塊錢利息」的程度。對這種有「高利貸」意味的借貸方式,人們叫「抬錢」。
於是老婆就回娘家抬錢,抬回來二十萬。不到一個月的工夫錢用完了。哪家合資企業都不是一手錢一手貨,他們一般是收貨之後兩個月或三個月才付款,也就是說如果每個月向你採購二十萬的商品,你手裡最少就要有四十萬到六十萬的流動資金。面對如雪片一樣飛來的訂單,二十萬簡直就是杯水車薪。於是劉剛領又開始找人合夥,劉剛領在千森木業打工時的老領導入伙了,留日歸來的白領人伙了,都成了劉剛領的合夥人,都心甘情願地接受劉剛領的領導,就這樣又整來了五十萬,總算連滾帶爬、跟頭把式地讓公司正常運轉起來了。
這讓我想起毛澤東寫給胡喬木的一封信來,1959年9月7曰毛澤東就兩首詩徵求胡喬木的意見,最後寫道:「詩難,不易寫,經歷者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不足為外人道也。」做生意不同作詩,但是劉剛領這期間所經歷的種種,卻正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雖然不足為外人道,但是我畢竟不是外人,他紛紛向我道來,其中有很多讓人噴飯的趣事,不妨與大家分享一二。
有一個朋友,特別有錢,據說資產過億,但是文化特低,和劉剛領一樣也是小學二年級。有錢就是大爺,劉剛領為了讓他給介紹客戶,就經常陪他喝酒、唱歌。有一天晚上,這朋友喝高了,把著麥克風不放手,其實這朋友就會唱一首歌——《洪湖水浪打浪》,而且唱得特別難聽,那也得唱啊。這朋友每唱完一首歌還喜歡環顧左右,看誰沒給他鼓掌,如果有人不鼓掌他立刻不高興。他一連唱了十六次《洪湖水浪打浪》,他一遍一遍地唱,大家就一遍一遍地拍,說是拍巴掌,其實就是拍這朋友的那個。
還有一個客戶,因為公司董事會要求所有設備必須從無錫採購,因為無錫是這種設備的集散地,價格最低。為了掩人耳目,劉剛領只好派人遠赴無錫,在無錫註冊一家企業,並派員在無錫常駐,每次詢價報價都是大連無錫之間往來,給人的感覺彷彿所有生意是與無錫做的,其實老闆就在大連開發區遙控呢。你曰本鬼子不是鬼嗎?咱也不傻!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人的本性,劉剛領也有這毛病。自從被他老叔坑了之後,傷口好久都沒有平復。生意做大之後,情緒好了也漸漸地忘了當年的不愉快,生意周轉不過來的時候也時常找他叔倒個短什麼的。
有一次劉剛領分三次和老叔借了三萬元錢,幾個月之後,生意周轉開了馬上就還了。老叔說借條找不到了,劉剛領覺得自己叔叔也沒在意,也沒要收條。過了不久,老叔找劉剛領幫忙,說要擴大饅頭鋪生意,讓劉剛領投資三萬元。這時劉剛領想起了四年前自己在饅頭鋪的遭遇,大有杯弓蛇影的感覺,說:「我沒那麼多錢,你要想幹我可以幫你一萬元錢,送給你我也不要了,我不想和你合夥。」按說這也可以了,他老叔很不高興,竟然拿出先前劉剛領向他借錢時打的借條,把劉剛領告上了法院。原來擴大饅頭鋪不過是一個借口,人家弄好了套正等著劉剛領往裡鑽呢!劉剛領別提有多傷心了,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最後給他老叔八千元總算擺平了這件事。
還有一次,為了簽一個大單子,劉剛領一個月只唱歌就花了十多萬,四斤重的龍蝦不知道吃了多少個,最後都達到劉剛領一看龍蝦就反胃的程度,消費最高的一次一個晚上就是八千元。一個月消費十萬元,唱一晚上歌花銷八千元對一個大老闆來說也許沒有什麼,但是對一個不到30歲的創業者來說,這種花銷的確還是需要有一定膽量的。最後,這個單子還是泡湯了,這就跟寫文章一樣,有很多精美的文章都是不經意間完成的,你想要刻意完成一個鴻篇巨製的時候,反而寫不出來了,這才怪呢!一個小學二年級學歷、只有29歲的80後,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完成了一個從「傻瓜」到老闆的蛻變。如今他已經擁有了兩家公司,年銷售額達到三百多萬,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兩套房產,購買了三輛汽車,早就結婚了,生米早就煮成稀爛稀爛的熟飯了,孩子都有了,不計劃生育的話現在都兒女一大堆了。有人猜測他的資產有三百萬,有人估計他的資產有五百萬,而問他自己的時候,他卻說不知道……這年頭女不問年齡,男不問資產,問也問不出真話,你看哪個王婆說自己的瓜是苦的?
有人說劉剛領是無知者無畏,有人說劉剛領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在大學生就業如此艱難的時下,我覺得用這兩句話就概括一個有二年級文化水平的80後艱苦創業的過程有點過於簡單化。
為此我查閱了清華大學發佈的《2007年中國創業觀察報告》,就年齡和學歷兩個方面,報告是這麼說的:
首先,機會型創業者的年齡平均低於生存型創業。而且,年齡越大機會型創業越少,生存型創業越多。
其次,機會型創業者的受教育程度平均高於生存型創業。
城市創業者更多是機會型創業,農村創業者更多是生存性創業。
從創業年齡分佈看,中國參與創業活動的主要年段是25-34歲之間,但是,男性和女性在35-44歲之間仍然積極和活躍。
從參與創業人員的受教育程度分佈看,高等教育以下人員是參與創業的主體,這個性質沒有改變。但是,從過去六年的趨勢看,受到大學及以上教育的、參與創業的人數在增加,這種趨勢性的變化應該還會持續。
這報告告訴我們:城市青年、有學歷的人員由於生存壓力相對來說比較小,選擇自己創業的比較少,一般有合適的機會他們才會選擇自己創業,否則他們習慣於在慣性支配下在城市裡混生活。啃老一族、賴校一族都屬此類。這報告還告訴我們:農村青年、無學歷人員由於生存壓力大,面臨的機會少,所以他們常常是為了生存而選擇自主創業。劉剛領的艱辛創業過程認證了這個報告。
創業經典啟示創業需要激情,創業同樣需要理智。
閱歷是創業的財富,苦難是創業的老師。
要學會用法律手段保護自己,要學會用制度管理企業,親情、友情、愛情都是不可靠的。
對創業者而言,學歷並不是最重要的東西,本領、魄力、機會遠比學歷更重要。
人們更多看重的是創業的結果,其實創業的過程也是人生的一種享受;創業的結果使人們增長更多的物質財富,創業的過程使人們增加更多的精神享受。
當資本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要有擴大再生產的衝動,要讓自己的資本為自己賺錢,不能總維持在原有水平。人賺錢和錢賺錢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