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金蟬為妖尼元陰攝神妖法所困。只說那三鳳、冬秀戰易震,見敵人太皓鉤寒光閃耀、冷氣森森,兀自不能取勝,正待施展別的妖術法寶。恰巧礁底下潛伏的女神嬰易靜、英瓊等五人,因為時辰已到,不見金蟬、易震誘敵前來,相隔又遠,正在懸揣商議,派一人前往窺探,就便囑咐金蟬,如見敵人不可戀戰,略一照面,速速同了易震往暗礁這面逃來。忽聽金蟬霹靂劍風雷之聲大作,以為就要逃回,便止住去人緩行。又等了一會兒,仍不見至。英瓊、輕雲深知金蟬脾氣,恐有差池;易鼎也知乃弟急躁好事性情;石生與金蟬更是深交患難,故俱主張反守為攻,同時殺上前去。易靜知道如不將來人誘入伏中,妖尼定然漏網。當時一則恐被人看破,失了功用;二則雙方俱在拚命死鬥之際,也來不及;三則又不便拗眾,又是客禮,只得隨了眾人,同駕劍光趕去。到了一看,金蟬不知何往。只離島不遠,有一團煙霧,和初散蜃氣相似,暫時也未想到金蟬困在其內。見易震獨鬥二女,會戰方酣。許飛娘背手觀望,狀甚閒暇,便知不妙。
石生頭一個著急,因見飛娘一人袖手旁觀,以為金蟬已遭了她的毒手,大喝一聲道:「賊道姑,我的金蟬哥哥呢?」人到劍到,一溜銀雨早向飛娘飛去。飛娘見桃花仙尼李玉王將金蟬用妖法困住,正在得意欣喜,忽聽破空之聲,五七道各色光華疾如電掣飛來。當先一個粉妝玉琢、如美金童的小孩,一照面便發出一片雨也似的銀光,忙先放起一道青光抵住。再看來人,果有玄龜殿易周之女女神嬰易靜在內。暗想:「峨眉派真個厲害,怎麼這等根器極厚的男女,都被他收到門下?」不禁沉思起來。易靜原本見過許飛娘,知道她不大好惹,石生未必能是對手,便喝道:「石道友且上那邊去,待我來除去這個潑賤!」石生道:「姊姊且慢,我問她我金蟬哥哥呢。」飛娘見石生純然一片天真稚氣,不知怎地一來,忽然動了憐愛之想,笑答道:「你問金蟬麼?我嫌他太頑皮,已由我一位道友將他擒入甬道之中去了。如今死活,全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如懂事,快快投降,拜我為師,我便饒你;不然,連你也一同送死。」石生聞言,愈發大怒,一面運用玄功,將飛劍像暴雨一般殺上前去;一面把賊妖婦罵了個不絕於口。
易靜也甚喜他天真,見英瓊、輕雲、易鼎等三人已分頭去助易震,恐防石生有失,又攔他不住,只得將劍光飛出相助。
許飛娘一見又飛起一道劍光,喝道:「易道友,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又不是峨眉門下,何苦也助紂為虐呢?」易靜笑道:「許道友,不是我說你,自從你師父為三仙無形劍所斬,你逃隱黃山五雲步,如果苦心修煉,不但無人侵犯,像妙一夫人、餐霞大師二位前輩,還可隨時助你成道,何等美妙!你卻偏生執迷不悟,到處興風作浪,惹禍招災,到頭來總是害己害人,有何好處?即以此次而論,紫雲三女海底潛修,雖是旁門中人,並未為禍人間;就是她們修築神沙甬道,多殺生靈,上干天譴,也還未到遭劫時候。如無你蠱惑,將天一貞水獻出,或者還能轉禍為福。如今鬧得勢成騎虎、禍在目前,都是害在你一人的身上。試仔細想想你一生所行所為,哪一件不是倒行逆施、天良喪盡?玄門中幾曾見有你這等敗類?還敢在此花言巧語,說我多管閒事麼?」飛娘聞言大怒,喝罵道:「無知賤婢!我不過是看在你那老不死的易周老兒分上,不和你一般見識,你竟不知好歹,叫你知道我的厲害!」說罷,將手一指,空中飛劍倏地分化成了數十道青虹,光華滿天,頓增了許多威勢。饒是石生、易靜的飛劍不比尋常,只勉強敵住,休想佔得一分便宜。
且說英瓊、輕雲、易鼎等三人趕到時,正值易震一人獨戰兩個妖女。易鼎同胞關心,知道乃弟本領不濟,一時心急,忙喊:「周、李兩位仙姑,快幫舍弟一幫。」英瓊、輕雲也早看見許飛娘站在旁邊,只因想起來時,無心中將易震的飛劍斬斷,事後成了一家,還承人家遠道趕來相助,好生過意不去。再聽易鼎一說,二人俱是一般心理,意欲相助易震,將敵人飛劍奪來相贈。又見石生、易靜先後與飛娘動手,便各將飛劍一指,上前助戰。輕雲一面交手,一面飛近易震,悄問道:「易道友,你可見我金蟬師弟麼?」易震曾見金蟬追趕妖尼,一去不回,自己又半晌不能取勝,正覺勢孤,恰值眾人趕來。聞言驚道:「金蟬道友先與一妖尼交手,後來那妖尼化了一片五色煙光逃走,金蟬道友也駕了遁光追去,便沒有見回來。我正想退走,諸位仙姑便同我姑姑、哥哥追來了。」輕雲聞言,想起易周柬帖,曾說妖尼厲害淫凶,遇時須要小心,勿使漏網。如真是敗退,許飛娘就在眼前,萬無袖手之理。倘如中了妖尼道兒,回山覆命時,怎好意思與靈雲相見?所幸金蟬近來已多經事變,又有彌塵幡藏在身旁,想來不至於受害,但也須尋出一個著落才好。忙又問易震妖尼逃走時情形和金蟬追趕的方向。當時易震也是迎戰方酣,沒甚顧及,但方向還知道,便朝左側一指。輕雲順他指處一看,駭浪滔天,一望無涯,只來時所見離島不遠半空懸著的那一團煙霧仍未消散,聞言心中一動,暗忖:「這團彩霧頗似海中常見新散不久的蜃氣,難道金蟬便被妖尼困在其內?」再一想:「金蟬見妖尼厲害,必用彌塵幡與劍光護身。這兩件法寶,一個是五彩雲幢,這海天空處,不比甬道魔陣,怎會看它不見?一個是用起來不特光同電閃,還帶著風雷之聲,相隔再遠,也不致聽不到一點聲息。」又覺有些不類,不禁十分愁急。
對面三鳳自從璇光尺為易靜所破,便將二鳳的煩惱圈強借了來。一見敵人雖是個小孩,那一對形如新月的光華,卻是件異寶,雖不知來歷名稱,估量必是飛劍一類的寶物,不禁又起了貪念。便和冬秀一使眼色,打算兩下合力,將那小孩困住,奪為己有,不使那法寶受傷。誰知那太皓鉤不比尋常飛劍,只要知道用法,便無關使用人的道力深淺。一任三鳳、冬秀怎樣運轉飛劍壓迫,光芒絲毫不曾減退。引得三鳳兀自心愛、無計可施,後悔沒將慧珠借給的煉剛柔一試。末後心想:「桃花仙尼引走了一個敵人,未見回轉,許飛娘旁立微笑,必已成功。自己和冬秀兩人對付一個幼童,許久不勝,豈不叫飛娘恥笑?」便對冬秀道:「小丑兒這般不知進退,我們打發他上路吧。」冬秀自從上次紫雲宮分寶,得了龍雀環後,先也是和三鳳一般不知用法。後來見三鳳把璇光尺煉得那等神妙,便也跟著學樣,用魔法祭煉。
二人居心,原是一般貪險陰毒,所煉法寶的用途大致相仿。不過冬秀道行較淺,煉時既不如三鳳肯下苦功,那龍雀環原來用法又與璇光尺不同。璇光尺能夠敵住敵人法寶,也能收敵人法寶,使其無傷,成為己用。這龍雀環就不然,每一施為,只是一藍一黃,兩個連環光圈飛將起來,敵人法寶如被束住,便往小處收緊,斷成數截。冬秀曾自己煉了兩件尋常法寶,試過兩回,居然奏功,大是心滿意足。她卻不知此環原是子母兩副,專為仙家成道時御魔之用,並非煉來破壞敵人法寶。那母環早已為嵩山二老初入月兒島火海時取去。第二次帶了金須奴重探火海,附帶也為尋找此寶,後來不見,一算才知在匆忙中,已為金須奴取走。子母合璧,尚非其時,便即任之。憑三鳳、冬秀福澤,焉能承受這兩件至寶?三鳳在甬道中雖將璇光尺破去,還未受傷。冬秀竟在這次差點送了性命。當她得了三鳳招呼,正待施為,恰巧英瓊、輕雲等同時飛來。
冬秀不知厲害,鬥了不多一會兒,見三鳳已將煉剛柔飛起,當時只想見功,也把龍雀環飛出手去。不知怎的,單會看出那道青光較易對付,竟然直取輕雲的青索劍。她卻不知對面這幾個敵人,不特紫郢、青索二劍冠絕群倫,便是易氏弟兄,一個是借了姨祖母的太皓鉤,已是不同凡響;尤其易鼎最得全家長輩歡心,人又純謹,這次初出茅廬,把他二姨祖母的斷金塊要了來,還帶了不少厲害法寶。真是哪一個也不好惹。只因輕雲急於要知金蟬下落,正與易震談話,又看出敵人飛劍不過如此,沒有放在心上,所以劍光雖放出手,也未怎樣加功運用,看去好似弱些罷了。冬秀的龍雀環剛一出手,輕雲話已問完,正想主意,忽見敵人飛起一藍一黃兩個光圈,直朝自己飛劍迎來,才一交接,便將青光套住。輕雲不知對方法寶分倆,心裡未免一驚,不由小題大做,忙運玄功,朝青索劍一指,立時光華大耀,竟似蛟龍一般,反捲過來,也成了一環,互相糾結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