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仙山群魔驚失利闖妖雲二女建殊功
且說紫玲、若蘭還未到亥末子初,先去尋找芝仙。到了芝仙生根之所一看,芝仙並不在那裡。照往常一般喚了幾聲,也未出現。依了若蘭,簡直就要將它那原體往繡雲澗那邊移去。紫玲卻主張慎重,說芝仙如不願移植,必有理由,還是尋著它,問明之後,如願意,再行移植為是。於是二人又在崖前崖後,連繡雲澗、丹台,全都找遍,仍是沒有。眼看即交子初,若蘭猛道:「它是不是又上去了呢?」紫玲點頭會意,便和若蘭飛身到了上面,只見靈雲一人正站在那裡查看形勢,二人便問見著芝仙沒有。靈雲道:「我在亥初來此,曾見它在崖腳深草中呼喚,我將它喚到面前,說妖人不久來犯,此地太險,叫它回去,不要出來。它和我連比手勢,指著草裡,意思是有些不捨。我又問它願意移植不?它搖了搖頭。隨後又往草裡鑽去,便不見了。我連喚幾聲,沒有出來。想看看它的出入路徑,直尋到現在也未尋著。我猜它已由間道回去,剛要回轉,你二人就來了。
紫妹見聞廣博,你看此事該當如何?」紫玲道:「看芝仙神氣,似乎不願移植。它能變化通靈,想必無甚妨害。倒是前洞有師祖靈符封鎖,我們不帶它,竟能隨意出入。萬一這條密徑不僅是芝仙可以通行,那還了得!總得尋它出來才好。」一邊說,一邊往四下留神細看。忽然徑往深草裡走去,雖是星月交輝,又是一雙慧眼,還嫌叢草礙眼,便將劍光飛出去削那草。忽然驚喚道:「二位師姊快來,在這裡了!」靈雲、若蘭也在幫著尋找,聞聲過去一看,紫玲劍光照處,那一片草竟是特別繁茂,正中央一處土地,已被紫玲無心中用飛劍挑起,現出深若三尺的土穴,微聞一股異香,清馨撲鼻。紫玲忽又驚歎:「畢竟被它走了,真是可惜!」二人便問何事?紫玲道:「二位師姊,請看這穴裡的土,不是明明像一匹小馬臥過的痕跡?又有這種遺留的香味。以前,靈物定在這裡生根,可惜我們不曾發現,又被申師姊飛劍誤傷驚走。適才大師姊見芝仙打此不見,這一類靈物,都長於土內穿行,想必跟蹤而去,也未可知。」
正說之間,忽見輕雲從洞內飛身出來,手裡拿著一封柬帖,見了靈雲說道:「我從太元洞出來,正要經飛雷捷徑到後洞去尋吳師姊,忽見一道金光,帶著這封柬帖飛來。我知是師尊飛劍傳書,接將過來,金光已是飛走。師姊請看。」靈雲望空拜過,接來一看,裡面還附著兩道靈符。上面大意說:過了明晚子丑之間,妖人定來侵犯,因知前洞有長眉真人封鎖,絕不會擅侵前洞,後洞關係重大。各前輩師長均有要事羈身,不能歸來。妖法雖然厲害,有靈雲九天元陽尺,合眾弟子之力,終能無事。只須挨到紫郢、青索雙劍合璧,便是驅敵之日。石奇、趙燕兒有難在身,髯仙的飛雷洞也恐怕難保。
可將這兩道靈符與趙、石二人佩戴,即使為妖法所困,也於性命無損。芝仙災劫已滿,無須移植。縱有潛入的敵人,也是自來送死。芝仙所尋的靈物,也是一個多年成形肉芝,名叫芝馬,日後必為芝仙引植仙府,功用甚大。此時無須兼顧,抗敵為重。芝仙出入的道路,乃是五府中另一捷徑,到處有靈符封鎖,只有草木之靈,可以藉著地氣在地下面穿行,無須防守。另外還指示了一些應敵的機宜。靈雲看完,說與輕雲、若蘭、紫玲等三人。因見為期已促,自己的調度還有未盡善處,柬上既說明了日期,期前必定無事,正可從容重新佈置。便命紫玲住手,仍將浮土攏好,一同回洞,召集眾人傳觀賜柬,依言行事。當晚無話。
第二日仍然不見芝仙的面,因有柬上預言,料知無事,都未放在心上,一個個聚精會神,準備迎敵。因恐人少,將於、楊二人與虎兒姊弟,分別關在室內,由紫玲用法術封鎖,以防萬一。芷仙改去照料英男。當日黃昏過去,仍著吳文琪值班,防守後洞;因見時辰將到,特命申若蘭前去相助。餘人都在洞中候信。若蘭領命,正由飛雷捷徑往後洞飛行,快離洞口不遠,忽見一個小人從一處石縫中逃出,往前飛跑,定睛一看,正是芝仙。連喊兩聲,未曾喊住。後洞正當敵人來路,恐它出去涉險,便駕劍光追了出去。吳文琪正在後洞門口,與對面飛雷洞石、趙二人隔崖談話,忽聽後面若蘭連喊:「快將芝仙截住!」回身一看,芝仙跑得比箭還疾,轉瞬已到了面前,將手一抓未抓住,被它從腿縫裡穿過。一任二人叫喊,連頭也未回,逕往飛雷崖左側的孤峰下跑去。二人知道時光已到戌正,敵人快來,哪敢怠慢,連忙飛身追去。叵耐今日芝仙竟像瘋了一般,穿石越阪,縱躍如飛,滿峰亂竄亂蹦。二人劍光雖快,恐怕傷它,又不敢指揮上前攔阻,只好分頭兜捉。眼看追上,又被它遁入土中。及至定神細尋,又在旁的石縫中出現。
二人看看追到峰後,正在顧此失彼,無計可施,敵人來犯時辰已漸漸切近。若蘭忽然急中生智,悄悄與文琪打個暗號,由文琪上前兜拿,自己暗用木石潛蹤之法,將身形隱去,靜等吳文琪追趕芝仙路過,暗中出其不意,將它擒住。剛剛行完法術,隱去身形,不一會兒,眼看吳文琪正從遠處將芝仙追了回來,忽聽身旁叢草中輕輕響動,先疑是什麼蟲豸之類。回身一看,正是昨日所見那匹小白馬,從一個石罅裡鑽將出來,昂頭向芝仙來路望了一望,又往四下一看,似要覓地遁走。若蘭一見,喜出望外,未容它往前竄走,早一伸手將它兩隻前腿捉住。那馬知道著了道兒,慘叫一聲,兩條後腿往下便掙。若蘭知它腳一著地,便要遁去,哪肯怠慢,就勢一伸左手,又將它兩條後腿捉住,提了起來。這時芝仙已來到切近,若蘭正想換手去捉時,那芝仙好似聞見什麼氣息,忽然停步,仰頭聞個不已。恰好文琪也趕將過來,將它抱起。若蘭忙解去法術,現出身來。芝仙見那匹白馬被若蘭擒住,十分歡喜,更不掙扎,只一手朝著天上連指。二人這時已微聞峰那面隱隱有了破空之聲,猛想起來時只顧捉回芝仙,誤了守洞責任。這一驚非同小可,不暇多說,一同把手一揮,逕往洞中飛去。
剛剛越過峰頂,便見下面飛雷洞被妖雲毒霧籠罩,石、趙二人不知去向,隱隱見有劍光飛躍,自己洞門這面,站定靈雲、輕雲、紫玲、寒萼、朱文等人。除各人劍光外,靈雲手上的九天元陽尺,已化成百十丈金光異彩,將洞門護住,正和飛雷洞上空十來個妖人對敵呢。原來那峰高出天半,二人不知不覺中追越過去老遠。妖人來路正當峰前,又是偷襲,形跡詭秘,所以沒有覺察。憂急之中,料知敵人尚未侵入,略放寬心。正打算飛劍護身,衝破妖氛,去與靈雲等人會合。身子還未飛投到那一片妖雲毒霧之中,那在飛雷洞上空的十來個妖人業已看見若蘭、文琪二人,自側面峰頂飛來,就中鬼影兒蕭龍子和鐵背頭陀伍祿兩人,正閒著無事,見來的是兩個絕色女子,喊一聲:「眾位道友,待我擒她。」首先從妖雲中飛將過來,一人放出一道半紅半黃的光華,往若蘭、文琪飛去。
二人正忙著抵擋,妖陣中長臂神魔鄭元規和粉孩兒香霧真人馮吾,一個放起一片五色迷人香霧,一個放起一團烈焰,飛向對陣,卻被靈雲的九天元陽尺光華阻住。眼看幾個絕色美女不能到手,正在垂涎焦躁,猛一眼看到後來兩個女子,一個抱著一個小人,另一個抱著一匹小馬。定睛一看,心中大喜,也不招呼別人,不約而同地雙雙捨了對陣四人,竟自收轉火焰,飛趕上去。那長臂神魔鄭元規來得更快,長嘯一聲,將兩條手臂一振,倏地隱去身形,幻化成兩條蛟龍一般的長臂,帶著數十丈烈焰,直撲吳文琪。同時靈雲等人,也看清若蘭、文琪二人抱著芝仙和一匹小馬,從側面高峰飛回。紫玲首先喊聲:「不好!」忙道:「申、吳二位恐要失陷,大師姊們可用全力禦敵,待我前去救援。」言還未了,一展手中彌塵幡,早化成一幢五色彩雲,衝破妖雲,直達若蘭、文琪二人面前。
若蘭、文琪剛將劍光飛去敵那對面來的僧道,忽見飛來一團烈火,當中現出兩條長臂飛舞而至,後面還緊跟著一片五色彩霧,便知妖人厲害,自己還得分神去顧手上的芝仙、芝馬,正愁難以脫身。忽見紫玲駕著一幢彩雲飛來,哪敢怠慢,連忙收轉劍光,與紫玲會合一起,鄭元規、馮吾眼看可望成功,忽見一幢彩雲似電閃般在眼前亮了一亮,便即飛回,再尋敵人,哪有蹤跡,好生痛惜。只得重又回身,來敵靈雲等人。這時,飛雷崖下兩道匹練般金光,倏地衝霄而上。接著便聽兩三聲慘呼過去,那劍光頃刻布散全崖。史南溪帶了十來個妖人,正往高處升起,疑是又來了什麼勁敵,也忙著飛遁開去。
再往對陣一看,凝碧崖後洞站定的幾個敵人,全都遁去,不見蹤跡,只剩數十丈高的金霞,燦爛全山,絲毫沒有空隙。猛聽史南溪在那裡叫喊呼喚,一同飛身過去一問,才知史南溪見敵人法寶飛劍厲害,正在率領眾妖人佈置都天烈火陣法,忽然兩道金光衝霄直上,便知中了埋伏詭計。不及施展法術抵禦,連忙率眾打算稍退時,那用法術困住崖上石、趙二人的免兒神倪均,竟自不及退卻,陷在金光埋伏之內。同時鬼影兒蕭龍子和鐵背頭陀伍祿反身飛回,正遇金光驟起,一個被金光捲走,一個挨著一些,半身皮肉都被削去。陰素棠離得較近,剛想去救,偏偏伍祿急痛攻心,神志昏迷,不往上空遁走,反倒往下墜落。陰素棠識得金光厲害,不敢過於冒險,眼看伍祿葬身金光影裡。敵人未傷分毫,自家人卻慘死了三個。一干妖人銳氣頓挫,只氣得史南溪與鄭元規怒發不止。
原來石奇、趙燕兒在飛雷崖前,正與吳文琪閒話,只見申若蘭追趕芝仙飛身出來,文琪也隨著往側面高峰上趕去。燕兒年輕好玩,也打算跟去看個下落,被石奇阻住。起初以為她二人去去就回,誰知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回轉,眼看時辰快到,不由焦急起來。正打算分出一人往太元洞送信,忽聽遠遠天空中,似有極細微破空之聲,由遠而近。石奇機警,情知不妙。
果然一轉眼間,從空際陸續飛來十來個男女妖人,奇形怪狀,醜俊不一。見凝碧崖後洞無人防守,關係大為重要。明知妖人勢盛,抵敵不住,惟恐他們乘隙侵入,毀了仙府。忙喊:「師弟快去送信!」言還未了,雙足一頓,早身劍合一,化成一道白虹,迎上前去。也是合該仙府不應遭劫,這新辟的飛雷捷徑,只有施龍姑與追魂奼女李四姑二人來過,餘人俱都不知底細,便由施、李兩個淫女在前引導,一照面便遇石奇飛身迎戰。施、李二人一見又是那個道童,想起前情,不由勾動淫念。兩心一意想將石奇生擒活捉回去,雙雙放出飛劍,將石奇圍住,忘了指給眾妖人真正地點。趙燕兒本往飛雷捷徑跑去,一見師兄危急,同仇敵愾,重又回身,放出飛劍應戰。那些妖人見敵人並無防備,只有兩個道童應戰,並未在意。原想乘虛而入,偏偏凝碧崖後洞外觀,遠不如髯仙飛雷洞來得雄偉奇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