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商和歸吾夫妻四人會合以後,仍可逃走,偏見成功容易,敵人邪法均為自己所破,一時貪功好勝,妄想將烏魚島眾妖人一齊殺死。孽子烏角又是惡貫滿盈,看出乃父首鼠兩端,趕往後宮向乃母哭訴,一同趕來,想逼乃父為他報仇。到時正遇上烏靈珠和來人一面對敵,一面發話警告之際,惟恐敵人膽小逃走,不由分說,母子二人一齊動手。商建初本已看出敵人邪法厲害,伎倆未窮,偏生朱鸞天性疾惡,尚無退意。烏靈珠又口口聲聲說:「我與你父無仇無怨,你年幼無知,不值計較,姑且寬容,但所救兩人必須留下。」因此不肯退走。正在相持,待以全力一拼,一見孽子同一妖婦重又出現,不由勾動怒火,揚手把土木神雷打將出去。妖婦母子自恃太甚,以為敵人深入重地,死活由心,萬無敗理,其實已是煞星照命。
原來商建初因在灌口受傷,斷去一臂,回山受完責罰,將斷臂續好之後,商梧便對他說:「我門人子侄,從未吃過人虧。你既心愛此女,限在三年之內,接來本島完婚。另將本門至寶土木晶砂賜你,外加柬帖一封。尋到此女,便即回島完婚,過期不成,休再見我。」商建初因為養傷,已和朱鸞數年未見,聞命大喜,傷癒立往尋訪。不料朱鸞奉命行道,很久不曾尋到。最後前往金鐘島相訪,方得相遇,並還看出對他鍾情,心中狂喜。後來探明心意,同了朱鸞回山,稟知父親,說朱鸞已經允婚,但要稟明師父方始來歸。以為父親、叔父言行如一,向無更改,三年期限將滿,朱鸞又非等師父回山請命不可,恐父怪罪,還在提心吊膽。不料商梧聽完之後,對小夫妻甚是獎勉,並賜朱鸞一件防身法寶為見面禮。此寶名碧雲屏,一經施為,便有一片碧雲將身護住,萬邪不侵。這時,建初因心上人痛恨仇敵,不肯退走;又見烏靈珠有些情虛,好似怯敵。心想:「自己的防身法寶十分神妙,又帶有土木晶砂,至多不勝,全身而退,當可無害。」於是全力發動,妖婦母子恰巧撞上,驟出不意,竟被震成粉碎。朱鸞恨極孽子,又將新近煉成的冰魄神光往起一合,連元神也一齊消滅。
烏靈珠當時大怒,悲忿填膺,咬牙切齒,把心一橫,所布妖陣本已準備停當,當時發難。朱、商二人法寶雖然神妙,具有威力,無如對方精於玄功變化,邪法厲害。先前妖婦母子之死,只因其輕敵太甚,以為敵人已陷妖陣,彈指之間,便可報仇,沒料到那等快法。雙方來勢又均極神速,烏靈珠又在遲疑不決,就這事機瞬息之間,微一疏忽,母子二人已被土木神雷震成粉碎,形神皆滅。這原是朱、商二人一時僥倖。等到敵人真個翻臉成仇,以葉繽法力之高,昔年屢與四十七島群邪惡鬥,尚難全勝,何況烏靈珠近年為防葉繽報仇,又聯合群邪煉了不少邪法異寶,朱、商二人如何能是對手。不過烏靈珠對商梧父子仍有點懼怕,因而一面發動妖陣,將仇人困住;一面又向四十七島群邪發出警報,一齊召來,以備萬一。四人在陣中被困了三日,商建初雖仗父傳法寶護身,並用土木晶砂、二行真氣護在寶光之外,暫時不致受害,無如敵陣中陰火凶毒異常,休說脫身,稍被乘隙侵入,便遭慘死,連元神也被攝去,永受煉魂之慘。
群邪因見敵人晶砂神妙,急切間不能奏功,為防夜長夢多,商氏二老警覺趕來,仇報不成,反為所敗,索性各把邪法異寶紛紛施為,把整座烏魚島籠罩在萬丈妖雲陰火之下。商建初看出厲害,先還想父親得信,必要來援,才一被困,便將本門告急信號發出。哪知兩次求救,到了第四日上尚無音信。心疑飛光信號被陰火邪法隔斷,這才急起來。惟恐心上人遇險,萬分愁急之中,忽想起笑和尚所贈靈符,忙即取出,如法施為。又隔了一日夜,救兵仍未見來。知道父親和叔叔鍾愛自己,聞警決不坐視。便笑和尚贈符時的口氣,也是十分誠懇,又系第一次向其求救,焉有不來之理,必為邪法所破無疑。生機已斷,眼看那紫、碧二色的陰火邪焰像火山也似包圍在寶光層外,二行真氣已被化煉去一半,群邪多人更在一旁各施邪法異寶助威,中間又雜有大片陰雷,聲勢猛惡,比前更盛。烏靈珠見持久無功,竟還不足,更把多年苦功煉來對付葉繽的七二秘魔元命神幡和攝心鈴取出施為。這兩件都是魔教中有名異寶。攝心鈴更是厲害,共有三枚,其中一枚在峨眉開府以前為兩位長老毀去,烏靈珠得有一枚,經用邪法重煉,凶威更盛。
朱、商和歸吾夫妻四人,先見妖人取出一面上繪無數血影的妖幡,才一展動,幡上便湧起一片血光,光中現出許多奇形怪狀、相貌獰惡的魔鬼影子,一個個張牙舞爪,口中發出極尖銳的慘嘯,在大片其紅如血的妖光中沉浮隱現,呼嘯不已。不知怎的,目光竟被吸住,想要下看,直辦不到。一會兒工夫,便覺目眩心悸,週身冷戰,神魂欲飛。後來還是朱鸞看出不妙,忙令三人留意,才把心神勉強鎮定,一味運用玄功,潛心四視,不去看它,覺得稍好一些。
耳聽妖人厲聲喝道:「無知狗男女,急速束手就擒,聽候發落,還可以少受苦難;如再倔強,我那無上仙法一經發動,白受許多苦難,仍不免一死。那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悔之晚矣!」說罷,便將攝心鈴取出,剛一晃動,四人便聞得一種極悠揚娛耳的異聲隱隱傳來,雖然滿陣都是妖光邪火佈滿,那麼強烈的風火之聲,竟掩不住這種異聲,聽去十分真切。只覺得越聽越好聽,漸漸全神貫注,頓忘處境之危。這攝心鈴最是陰毒,專攝修道人的元神。乍聽無奇,只一入耳,便隨人心意發出各種極為微妙的異聲,元神立被吸住,漸漸神志昏迷,真魂出竅,休想活命。也是四人命不該絕,眾妖人中有數人忽然看中二女美貌,意欲先姦後殺,再煉真魂,不令烏靈珠當時殺害,以致緩了一步,邪法便不曾全部發揮。
四人正相持間,朱鸞忽聽鈴聲有異,猛想起以前師父曾說烏魚島妖人邪法厲害尚在其次,最厲害的是手中有一魔教中異寶,名為攝心鈴,共是三枚,各有妙用,以烏靈珠所得一枚為最厲害,又經邪法煉過,遇上必須小心。方纔所聞異聲,必是此鈴無疑。忙即暗告三人留意。本來還是無力防禦,事有湊巧。當初妖人為防應敵之際誤傷同黨,四十七島妖人全都經其指教,得有秘傳。明玉之母本是四十七島群邪之一,也曾在場,明玉曾聽乃母說過,聽朱鸞一說,想起前言,不禁大驚。忙用玄功先將雙耳閉住,再朝眾人警告,傳以防禦之法。經此一來,才得勉強支持。但是眾人說話時也為妖人聽去。
烏靈珠眼看敵人心神搖動,快要成擒,忽被明玉提醒,轉危為安,不由大怒,便向眾妖黨大喝道:「賤婢白明玉,乃白道友所生逆女,乃母為她慘死,攝心鈴的用法她原知道,現被洩機,只好將此寶妙用全力發揮,使其形神皆滅,不必保全。此是賤婢自尋死路,不能再照諸位道友原意了。」說罷,把手一招,收回妖幡,手掐靈訣,朝空一揚。立有一團心形碧光飛起空中,晃得一晃,碧光便自加大,光中現出許多赤身魔女影子。鈴聲也響個不住,先是鈴語幽咽,淒人心脾。四人因有明玉邪法防禦,又都是各存戒心,還未受甚危害。及至響了一陣,鈴聲驟轉洪烈,宛如無數大鼓迅雷,中雜狂風烈火,一齊怒鳴,震撼天地。
四人中朱鸞法力較高。商建初法寶最為神妙,自從聞警,得知妖鈴厲害,惟恐有失,又發出一片二行真氣,由裡面將四人一齊護住。那鈴聲聽去雖極猛惡,並無他異,心方略定。鈴聲忽轉淫艷,碧光中的赤身魔女都是粉光緻緻,皓體呈輝,媚目流波,風情無限,朝著眾人搔首弄姿,輕盈起舞,作出許多****不堪之態。稍一注目,多看兩眼,心神便被攝住。眾人兩耳本已封閉,又加二行真氣防護,原可不受鈴聲搖惑。誰知五官相連,目光被攝,兩耳也受了感應,立時心旌搖搖,不能自主。最厲害的是明知邪法厲害,耳目所及,心神一受迷惑,真魂將被攝去,偏生不能自制。身外陰火陰雷及各色妖光血焰,又似狂濤暴雨一般紛紛壓到,護身寶光和外層的二行真氣已被煉去十之八九。六甲金光障雖然無恙,但是二行真氣化盡以後,是否仍能支持,尚說不定。
眼看情勢更加危急,眾妖人正在笑罵相告,說是成功在即。攝心鈴所化碧色心形妖光忽然轉成紫色,光焰更強,內中赤身魔女更現出許多妙相。白明玉曾聽乃母說過,知妖光一轉成粉紅顏色,生魂便被攝去;跟著一片黑煙冒過,妖光再轉純黑,人便成了灰燼,永受煉魂之慘。眼看妖光由碧轉紫,漸漸由濃而淡,快由深紅轉淡紅,知危機已迫,絕難逃生。無奈先前疏忽,被其乘隙侵入,再想行法防禦已辦不到。自己知道底細,耳目尚被攝住,其他三人更不用說。白明玉想起死時慘狀,驚魂都顫,越想越傷心,撲到歸吾身上,痛哭待死。忽聽暗中有人笑罵道:「該死妖孽,竟敢使用這等惡毒妖陣。今日你們惡貫滿盈,劫數到了。」眾妖人聞聲大怒,細一查看,哪有人影。各將法寶、飛劍只朝那發話之處飛射過去,還是不見敵人影子。
隨又聽暗中罵道:「無知妖孽,你那邪法只向別人賣弄,豈能傷我毫髮?我不過見正主人未來,他是我師父的朋友,不便搶先,姑且由你多活片時;否則,一舉手間,你們這群妖孽立遭慘戮。不信,我先將你這攝心鈴破去,教你看點顏色如何?」眾妖人聞言,忽想起陣中已成火海,還有無數陰雷、異寶夾攻施威,聽敵人口音,年紀不大,竟在陣中隱形發話,若無其事,連影子也見不到,料是能手,不禁驚奇,一齊朝那發話之處各以全力紛紛夾攻。那攝心鈴本來高懸在四人頭上,光已轉成淡紅,四人均覺四肢綿軟,心神如醉,老是要暈的神氣。商、朱二人耳聽陣中來人隱形發話,十分耳熟,因心神已為邪法所制,危機一發,急切間也未聽出是誰。還是明玉比較內行,見丈夫向前呆望,神思昏昏,知道不妙,正在強攝心神,大聲疾呼哭喊:「是哪位仙人來此,請快將妖鈴破去,救我四人性命。否則,妖光一轉粉色,我們便沒命了。」話未說完,猛瞥見一幢金光祥霞大約畝許,突自空中出現,只閃得一閃,便將攝心鈴妖光裹住,一片香風過處,妖光立滅。乒乓兩聲,現出一個形似人心,拳頭般大的黑色妖鈴,尚在滿空跳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