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某一個時刻,終於察覺到自己已經習慣了那個人的存在,就會願意和他這樣長長久久地走下去,願意被他保護著,不再拚命去追逐,不再隨波漂流,停也要和他一起停下來——或許這才是最幸福的時刻。
思可想從這一時刻開始忘掉以前的一切,她覺得命運並沒有徹底背棄自己,因為她並不是一無所有的。此時此刻,她還有可以珍惜的東西。
許風送思可到打工的地方,雖然想要一直膩在一起,但童光卻一直打電話催他。
「真煩啊。」他掛了電話,一臉彆扭,「我不想去練習了。」
「你這麼說,讓那些支持你們的人聽見了該多失望啊。」思可笑著去戳他的手臂。因為一直在練習打鼓,他手臂肌肉的線條非常漂亮,充滿彈性與力感。她其實許風打鼓的樣子,平時有一百分帥氣,那時簡直有兩百分了。
「哼,失望就失望。」
「你會永遠搞樂隊嗎?」思可沒由來想到阿多說的話,忽然問了一句。
許風被她問愣了:「永遠?」他皺了皺眉,「我沒想過。」
「那麼,你會永遠對我好嗎?」她又問。
這會,他是驚訝了。對他而言,談戀愛和打鼓一樣,都是在不知不覺中投入了熱情,他可以確定那是喜歡,真心實意的,可一旦說到永遠,卻覺得渺茫起來。
思可見他一副沉思的樣子,有點急了:「你以前說過的,可不能反悔啊!」
許風被她逗笑了,把她拉到一旁,將她推到牆角。
路上人來人往,她睜著眼睛,有點不安地推他:「你做什麼?」
「我會永遠對你好的。」他小聲說。
她的臉紅了,很不自在地垂下頭,心頭被軟軟地擊中,眼睛有點濕潤,不大敢相信那是屬於自己的幸福。
想要把時間停在一刻,那麼他就永遠是屬於她的,一輩子屬於她的。
「對了,你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嗎?我要發工資了,我送你禮物吧,你想要什麼一定告訴我啊。」思可說。
「禮物?」許風心頭一緊,有種感動在心中泛開,他從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簡直有點不知所措!「你是怎麼知道我的生日的?」
「是遙生告訴我的。」思可說出來就後悔了,但還是努力掩飾住自己尷尬的神情。
許風怔了怔,完全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聯絡,不過看她沒有絲毫遮掩,似乎不當一回事,自己便也跟著不當一回事了。
「你等等我,馬上出來!」走到門口時,她將拿在手裡的手機塞到他手上,「幫我拿一下。」然後飛快地鑽進便利店裡。
許風站著有點無聊,就好奇地去看她的手機。
只是一時好奇而已,他開始翻看思可的短信收件箱,果然不出所料,收件箱裡除了幾條廣告信息,一整排下來都是他的名字,他飛快地翻著,卻在最後看到兩個不一樣的名字——江遙生。
許風覺得頭很涼,他暗暗吸了口氣,點開那條短信:……對不起,思可。那天晚上的事並不是想戲弄你,你一直在哭……
他沒有看完,胸口堵得難受,本能地關了這條信息,回到待機畫面。只是直盯盯地看著手機的屏幕,突然覺得這待機畫面的照片非常眼熟。
明明只是一盆花的照片而已,卻總覺得在哪見過。許風的心裡翻湧起來,如同著了魔般,又打開了手機的相冊,一張張照片出現在屏幕上,只是看著這些預覽的小圖,就已經感覺到不妙了。
他忍不住一張張地翻看,那些竟都是與遙生有關的照片,有他的窗口,他的陽台,他的盆栽,還有他在舞台上的樣子……有的是凌晨天微微亮時在樓下朝上拍的,有的是白天從她自己的陽台悄悄地拍著對面,還有在酒吧偷拍他被白光籠罩的樣子……也許是許風的錯覺,他也覺得那樣的遙生是特別遙遠而美好的,他幾乎可以感受到思可拍這些照片時的心情。
還有一張,是遙生從雪中慢慢走來的照片。最後幾張,看起來是在天台之類的地方,遙生拿著一簇煙火,那火光在暗淡的夜色裡亮得驚人,他淡淡地微笑著,目光是正對鏡頭的……
一開始的照片都是偷拍,而後面這幾張,遙生是知道思可在拍他的。
許風合上手機,腦子裡亂糟糟的,過了好半天,唯一想到的竟然是:沒有我,一張我的照片都沒有!
他早就知道思可喜歡過遙生,可他卻不知道,竟然是這麼的喜歡。
喜歡到了手機裡全部都記載著他的足跡,一點一滴都沒有漏過。
他想起來了。有幾次她在哭的時候,都會一個人默默地看著手機,原來她是在一張張翻看裡面的照片,原來這些照片可以讓她止住眼淚,原來……
他站在原地,好像是被太陽曬得眼花了,胸口快被撕開似的。
這時,思可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罐冰凍的咖啡,笑著把咖啡貼到他的臉上:「給你!」
他被冰得縮了一下,僵硬地接過咖啡。
「你怎麼了?」思可拿回手機,發現他的不對勁,「你的臉色好難看,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他強撐著,衝她搖搖頭,「童光又在催了,我先走了。」他竟有些不敢看她的臉,就這麼沒種地逃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著什麼。
只是隱隱想,幸福太多,一定會遭天譴的,快要來了。
許風來到他們在酒吧的練習室,因為童光像個野人,經常不回家,總是在這過夜,所以這裡還添置了沙發床和很多生活用品。
他到的時候只有童光在,一見他便興奮地衝了上來:「你過來看,我寫的新曲!絕對原創!」
「現在不想看,別吵我。」他僵硬地在沙發上坐下。
童光本來就是個人來瘋,從不懂看人臉色,當然沒有乖乖聽話:「你怎麼了?失戀了?」
許風皺皺眉,一言不發別過頭去,沒有答理他。
「該不會真的被我說中了?你也會失戀啊,哈哈……」他躲在沙發後面仰頭大笑,一邊笑一邊觀察他的表情,時刻準備開溜。許風卻並沒有動,仍是僵在那裡,也沒有生氣,更沒有過去揍他。
「你還真失戀了啊?活該啊你。」童光嚥了嚥口水,接著說,「上天也是公平的嘛,不能老是你讓別人傷心,自己永遠全身而退……」
「叫你別吵我。」他沉下臉。
童光瞪著眼,活像見了鬼似的,覺得都這麼說了他還沒一拳頭揮過來,也太反常了!
「寧思可,是不是她?」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許風聽了,轉過臉來,還是沒說話,只是雙目赤紅地看著他。
「真讓我說中了?」童光被他看得有點背後發涼。
許風始終一動不動,渾身如同被石化了,半晌才發出聲音:「你知道什麼?」
「春節的時候你不是回南京了嗎?那時候寧思可就跟遙生搞在一起了,遙生還把她帶到這裡來了,又給她買了禮物。你也知道的吧,他們肯定是做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