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他拉著大家要成立樂隊,許風躲不掉他的糾纏也就同意加入了,也是不服輸吧,之後還花了很多時間練習打鼓。
「原來你也心情不佳啊。」童光笑嘻嘻地咬著煙,笑得露出兩排白牙。
許風確實是心情不佳,但和出風頭根本沒一毛錢的關係。從他回南京過年到現在已經半個月過去了,思可卻一次都沒有跟他聯繫過。
他討厭自己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在他與思可之間,終究只是他在單方面地付出熱情,永遠只是他拽著她走,他若停下,她就跟著停下,從不試著主動往前走一點點。
若論本質,只是因為思可並不愛他罷了。
哪怕他不願意承認,也知道這才是事實。
這個世上有一種幸福,無論她怎樣努力也永遠都得不到。她憎恨那不屬於自己的溫暖,像個傻瓜一樣哭著獨自跑回家。到家門口的時候,眼淚正好流乾。
這個世上沒有誰是天生就堅強。只要習慣了傷痛,就會漸漸不疼了,大家都是這樣在長大。
許風稍微收拾了心情,若無其事地走到遙生的旁邊,拍了拍他的肩。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遙生馬上發現了他的情緒低沉。
該怎麼去說好呢?
還小的時候,他與遙生之間什麼秘密都沒有。小到考試作弊,大到打架鬧事,都是他們一起做一起逃。他甚至還搶過遙生的女朋友,然後幾個月不敢跟他說話,最後還是莫明的就合好了。從生活到談戀愛,他們之間從來沒什麼可隱瞞的,在國外讀高中的時候,他還主動打電話告訴遙生自己和音樂老師相愛了,很得意地把他們合照發給遙生看,炫耀自己的女朋友很漂亮,後來分手時鬧得很大,也是遙生幫他出了很多主意……
這些年來,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他們都一起分享。
遙生不想回家的時候,他會把自己的鑰匙丟給他,把床讓給他。遙生要和他交換房間,他也什麼都沒問,拿了自己的隨身物品就騰地方。
他一直都很信任遙生,彷彿不管有什麼麻煩,遙生都可以幫他出主意、幫他解決。遙生就像個現實之外的人,沒有凡人的苦惱悲喜,是許風最願意靠近、依賴的人,不管是任何事情。
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是最親密的好朋友,這一點從來沒有懷疑。
如果這世上還有什麼可以影響他們友情的東西,那一定是在性命之上了吧?
想了這些,許風決定要把一切都坦然說出來。
「有些事,讓我很煩。」他說。
「說來聽聽。」遙生把手裡的書放下。
「這次的事不大一樣,你可能都幫不了我啊。」他抬起頭,豁達地長長歎了一聲,決定放下所有的隱瞞,「我的思可好像只喜歡你,我對她而言倒像是可有可無的一樣。我真的很生氣,但如果找她吵架,她討厭就直接不想看到我了,現在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遙生看著他,有一瞬間,向來冷靜的他,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極其的狼狽,然而許風這時並沒有發現到異樣。只是心裡想說的話一說出口,他覺得輕鬆多了,像從巨大的壓力中逃脫出來了似的,一直籠罩在胸口上的陰影都消失了。
他看著遙生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衝他笑了笑。
茶色的頭髮散發出陽光的氣息,他的笑容清爽而明朗,非常的帥氣,看起來沒有一絲陰鬱地說著:「這都是你的錯,我好受傷啊!」
那樣的光芒,異常強烈。
遙生覺得眼睛被光刺疼了,好半天都內疚得說不出來話,只能壓低聲輕輕說:「對不起。」
「算啦,有什麼好道歉的,又不真是你的錯。你本來和她也不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都是她自己死腦筋,我早就知道她喜歡你了。」
「我以為還是和以前一樣,你們很快就會分手的……」遙生怔怔的,像是沒聽到他的寬慰,「我沒想到你這麼認真,你……真的喜歡她嗎?」
許風有點無奈地垂下頭,又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神情裡透著說不出來的寂寞:「說出來你也許都不會相信,放假前,我跟自己打賭,如果我整個寒假都不主動與她聯繫,那她會不會找我。結果,一次都沒有,除夕那天,就連一個拜年的短信也沒有……我已經有點討厭自己這副沒種的樣子了,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也喜歡上我。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喜歡她多久,但對她的感覺是以前從沒有過的。」他頓了頓,有點自兒自嘲地問了句,「我這個樣子,自己都感到有點噁心了。」
遙生怔怔地看著他的眼睛,沉默了半晌:「不會的,我都明白。」
第七個小時,終於輪到他們登場了。童光捲起袖子招手叫他們過去,然後拿著樂器氣勢十足地往前跑,像一個要去打敗大魔王的勇者。讓人覺得如果這世上每個人都有他那麼簡單快樂該多好,也許什麼煩惱都不會有。
「我們也走吧。」許風站起來,拍了下遙生的肩膀,露出坦蕩的笑容,「早點錄完,我還要去找思可呢,再不找她,人家就真的要把我忘光了。」
遙生的眼珠彷彿定住一般,那漆黑的顏色裡裹著一片深淵。
許風的卻是那麼明朗,陽光的碎片散在他的髮梢上,流動在他年輕俊美的臉上。
對思可來說,只是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軌道上而已。
原本想要刻意迴避與遙生的碰面,可過了幾天才發現其實並沒有這個必要——如果遙生不來買東西,如果她不去找他,他們是完全碰不上的。
同在一個城市,哪怕住得這麼近,卻因為生活軌跡的不同,可以一輩子都不再見面。
為了六級考試,她開始努力複習英語,沒事時就一個人背單詞。工作時阿多在不停地說話,很多時候她卻一句也沒聽進去,阿多倒也不介意,似乎只要能說話就會覺得很高興。
「那個空靜樂隊,你之前不是也很喜歡嗎?最近去看他們演出的人越來越多了,果然長得好看就是吃香。」
思可正在吃麵包,聽著他的抱怨覺得有點好笑:「你長得也不差啊,前幾天晚上不是還有幾個初中生小姑娘一直在偷看你嗎?」
「我又不是靠臉的!」
「樂隊也不能一直這樣玩下去啊,說不定過兩年你就放棄了,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你懂什麼啊?別擅自胡說。」阿多憤憤地瞪了她一眼。
思可並不覺得他是真的生氣了,繼續吃自己的麵包,阿多繃著一張臉,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玩音樂也是可以賺大錢的,這是老子的夢想!」
她聽得笑了:「這個夢想真挺遠大的。」
「總比你好吧,活得連個目標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