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幸福就好了 第10章:一旁打醬油的
    初中二年級的的時候,她第一次跟人打架。

    那時她的好朋友被人看不順眼,叫了個「曾姐」來找她的麻煩。曾姐惡名在外,朋友嚇得不行,放學後都不敢一個人回家,就拉她一起陪著。那時她頭腦極簡單,聽著什麼姐什麼哥的,都覺得這只是電影裡的情節,拍拍胸脯豪爽地說:「沒事,我陪你。」

    結果剛走出校門,就真的被幾個小混混給找上了,好朋友還沒反應過來就讓那個曾姐打了一巴掌,她便傻眼了,那個時候在她眼裡,這些混混們都可怕極了,明明是陪著壯膽的,這時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朋友臉上通紅,也不知道是被打的還是因為氣不過,一雙眼睛也是通紅,眼看就要憋不住哭了。思可便咬了咬牙,鼓起勇氣上前說:「你們幹什麼,怎麼能欺負人?」

    「關你尼事,我就要打這個賤人!」曾姐張牙舞爪地推了她一把,「少管閒事。」

    被這樣用力一推,思可肩膀發疼,看著那張氣勢洶洶的臉,很沒骨氣地不敢出聲了。

    那曾姐左一個「婊子」,右一個「賤人」,要「好好教訓」朋友「怎麼做人」。思可傻乎乎地也站在一旁聽著訓,直到寧南聽到消息跑過來,抬手就是兩個耳光「啪」地打在曾姐的臉上。

    其實曾姐不是在罵她,她只是個一旁打醬油的,寧南卻全誤會了,哪怕對方是個女生,他下手一點都沒留情。

    曾姐被他打得一張臉都腫了,頭髮凌亂,撲上來就要跟他拚命,寧南咬咬牙,抓著她的頭髮就往地上扔,又是一聲慘叫。剩下那幾個混混要過來打他,寧南也不管那些落在身上的拳頭,只盯準了一個人狠打。思可第一次在他的眼裡看到一股凌厲的狠勁,竟帶了些許的殺氣,十分的陌生。

    這畢竟是現實不是電影,大家都沒那麼帥氣不要命,拳頭落在身就會疼會受傷。小混混被寧南都打哭了,很沒面子地帶著曾姐跑了,當然寧南自己也掛綵了,他其實壓根就不會打架,受的傷比誰都重。

    小學的時候思可被人欺負,他也是這樣站出來為她打架,一個人打五六個人,最後大家都受傷。不是他身手好,他身體清瘦,力量不如那些高大強壯的孩子,可他很會忍痛,這一點有著超乎常人的毅力,總是能夠咬牙一直堅持到最後一刻。

    記得有次他在削蘋果,思可不留神碰了他一下,刀子頓時在他的手心上劃出好長一道口子,他額際滲出冷汗,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還以為不打緊的,誰知後來血流不止竟縫了三針,過了幾個星期才拆掉紗布。

    現在臉上青青紫紫,能看到的地方從脖子到胸口都有淤痕,換了別人早就要站不起來了,他卻似渾然不覺,只是走路的腳步比平時緩慢些。

    就算再怎麼疼,他也能一聲不吭地忍耐下來,這彷彿是他天生的一種本事。

    回去的路上天空忽然下起雨來,他們一起在超市外面躲雨,褲腳還是被雨打得濕透。這時避雨的人多,寧南找個角落給她站,自己在外面遮著,一會就被淋濕了頭髮。

    見他臉上帶著傷,思可生怕會破相,趕緊買了包創可貼,在他臉上橫七豎八貼了好幾道還怕不夠。

    「沒事,我是男的,破了相也不怕的。」他眸子裡有霧濛濛的水色籠罩下來,輕輕地,像是一陣煙。這時的他和方才打架的他簡直是兩個人。

    「我們還是去找個地方看看吧……」她沒忘記那些如同雨點落在他頭上和身上的拳頭,仍是很擔心,「萬一有腦震盪什麼的可怎麼辦?」

    「不痛。」他答得淡淡的,還強調了一遍,「真的不痛。」

    他們一直站在屋簷底下,等雨停了才慢慢回家,媽媽晚上有課,一般顧不上他們,所以腳步也是難得的悠閒。

    「下次再有這種事,就去找老師,知道嗎?不然我可不管你了。」寧南板著臉說。

    「是我朋友不讓找老師的。」

    「那就來找我。」

    思可便聽得笑了:「你不是不管我了嗎?」

    思可在高一那年第一次戀愛。

    那時的愛情實在是幼稚,她也不知道怎麼,莫名其妙地就喜歡上隔壁班一個戴眼鏡的男孩子,還喜歡得不能自已,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消息很快傳到了那男生的耳朵裡,令他每次見了思可都很不好意思,躲躲閃閃的。她憋不住要去約他買東西,他實在躲不過了,便寫了一張紙條托同學送來,大概意思就是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勸她別傻。

    思可這下子就傷心了,送紙條就送紙條吧,這傻子還要讓同學傳過來,活活讓她成了笑柄。

    那以後的幾個星期她都沉浸在失戀的情緒是,整天埋頭抄傷感的歌詞,覺得自己是世上最悲傷的人,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愣是把自己弄得瘦了一圈。寧南放心不下,週末就就一直陪著她,哪也沒去,生怕她做什麼傻事心的,她被他盯得悶慌了,就說要吃城西的麻辣小龍蝦,他騎著自行車帶她跑到老遠的地方買,買了她又覺得吃不下,寧南就無奈了,歎息著又說了一遍:「再這樣,下次我可不管你了。」

    「那就不管。」她終於笑起來,知道他不會生氣。

    直到有一天,班上一個女同學突然問她:「寧思可,你是不是有個哥哥啊?長得很好看的那個。」

    「是啊。」思可點了點,一副驕傲的語氣。

    沒過幾天,關於寧南的身世就在學校裡傳播開了,很多人都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感到不可思議,雖然只是一場意外,然而寧南的父母確實是被她爸爸給害死的,明明應該是仇人,如今卻怎麼能毫無芥蒂在同一個家裡生活。也有人覺得寧媽媽撫養寧南長大也算是一種贖罪……可他們這樣生活在一起,怎麼可能會沒隔閡?

    思可對別人的猜測並非全然不知,越在這時,她就越要表現得和寧南像一對真兄妹般親密無間,讓這些說七說八的看清楚。

    有天晚上媽媽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沒說兩句語氣便生硬了,接著罵了一句「我家的事跟你們有什麼相關!」,生氣地把電話掛上,可剛掛了,電話鈴又馬上響了起來,這一次媽媽根本沒去接,直接把話筒揭起來摔到一邊,發出好大的聲響。

    那天寧南回來得晚,看見空空如也的飯桌,隱約感到了不對勁,思可跑到他身邊,小聲把事情說了,寧南便皺皺眉說:「我知道了。」

    那時是晚上八點半,思可覺得肚子餓又不敢說,他便走進廚房,煮了一碗毛豆,一條黃魚,一鍋稀飯。然後去敲媽媽的門,媽媽卻沒理他。

    寧南沉默了一下,忽然對著門內說:「阿姨,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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