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
會議結束,某人面無表情走回辦公室後,急著要用的材料文件猛的多了起來,林夏安倩忙得焦頭爛額,連晚飯都是吃盒飯草草解決。
九點半,天黑的透透的,她倆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各自下班。林夏也徹底打消下班找孟蔚林算帳的計劃,伸手攔車,回家再說。
過了上下班的高峰期,路況相當好,她開著車窗,迎著清涼的晚風,一陣一陣,心神蕩漾。
開門亮燈,將腳上的鞋重重的踢到鞋櫃邊,懶得彎腰收拾,拖鞋也不想穿,才入秋的氣溫,不算涼。扔下包,衝進浴室,先將浴缸的水放的滿滿的,再撒上香香的浴鹽,什麼也懶的管,寬衣解帶,泡個舒服的澡先。
將長髮盤起,抬起腳尖試水,不錯,水溫剛好,雙腿一前一後邁了進去,蹲下,將整個身體浸進水裡,依在浴缸邊,一支手撐著腦袋,一隻手玩起水面上的泡泡。
待水有些微涼,才起身放掉,放下長髮,打開花灑,小小的水柱傾洩而下,仰頭,落在臉上,暖暖的很舒服。
也不知道沖了多久,胸口有些微微的悶,這才趕緊披上浴衣,取了條乾毛巾,匆匆出去,缺氧了。
頭髮濕漉漉的,還滴著水,拿起毛巾擦了擦,抬頭看了看牆壁上的鐘,指針快指到十一點了。等它自然干估計是不可能了,踩著涼拖鞋,啪噠啪噠走回浴室,放下毛巾拿起吹風筒又衝回客廳,浴室真的很悶。
吹風筒呼呼轉了起來,溫熱的風撲面而來,她拉起長髮,一綹一綹認真吹乾,收拾完,指針剛了指到十一點,算是夜深人靜了,卻沒有一點睡意,唉!
胸口的悶意還沒有完全消褪,乾脆將身上的浴衣裹的更緊一些,拉開落地窗,走到陽台上,吹吹風,順帶看萬家燈火。
十七樓的高度,看的還算遠,層層疊疊的黑暗裡透著點點明媚的光亮,這麼多燈,有沒有一盞,是某個女子為了等深夜歸來的愛人特地亮起來的。
切!嘴裡輕嗤一聲。林夏,你怎麼變的這麼文藝這麼酸了,居然還多愁傷感起來,眼中波光流轉,低頭,想起今天秘書檯前的一幕。下戰書,嘴角彎彎,吃吃的笑了起來,不經意,目光一撇,笑意瞬間凝固在唇邊。
那人靜靜的靠在車窗邊,沒有抬頭,似乎在沉思,昏黃的路燈下,修長的身影,淡漠,孤單。
熟悉的車,熟悉的人,林夏從驚愕中慢慢緩過神來,他怎麼來了?來了為什麼不上來?飛快竄進客廳,將房裡的燈,都關了,身體縮在陽台裡,避免他一抬頭,便會發現自己。
卓立灼依在車邊,狠狠的抽煙,心浮氣燥的很,開著車沒有目的地瞎轉悠,哪知道一晃就晃到了這裡,很想上樓看看她在忙什麼。他承認今天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她下了班直接去找孟蔚林,才找了一大堆的事情讓她做。看著她立在秘書檯前,端著盒飯,扒了兩口就放下,繼續忙碌,他有很重的罪孽感。
離開之前,他很想說,做不完明天再繼續,可是轉念一想,她連辭職信都準備好了,就算今晚留的住她,不讓她去找孟蔚林,那明天後天呢?越想越窩火,乾脆甩手走人,眼不見為淨!
他心底惶恐不安,偏又不想承認,事情已經偏離了預期的軌道,他對她為何離開的原因已經不那麼上心了,如今,他更在意的是怎樣留住她。
她的人離他那麼近,可是,她的心卻離的那麼遠,遠的讓他感覺遙不可及。他非但留不住她,反而感覺她將推的越來越遠,總有一天會再次消失不見!
心膽俱裂,痛,真的很痛,抬起頭,仰望十七樓,剛剛還亮著的燈光已經滅了,她應該睡了吧!長長的歎了口氣,心裡默念了一句:「寶貝,晚安!」
孤寂的身影讓林夏的心生生的疼,傻瓜,這麼晚,守在樓下做什麼?靠在落地窗緩緩坐了下來,耳畔響起微弱的馬達聲,探出頭,車子已經緩緩駛出小區,嘴角泛苦,遙望他們消失在無邊的黑夜裡,卓立灼!你要幸福!
一晃數天過去了,卓立灼突然像倦怠了工作一般,一直沒有露面,但是卻會打電話吩咐大堆工作,忙的林夏安倩連拉個家常的時間都沒有。
讓林夏欣慰的是,幾天不見蹤跡的孟蔚林終於現了身,約她晚上十點到城西的暮光見面。那裡是他的老巢,去過幾次,奈何太吵,林夏都是坐了一會就早早離開。不過好在對那邊的情況都熟悉了,剛去的時候,孟蔚林拉著她逮到熟人就介紹說是他未來老婆,裡面認識的人便開始叫她嫂子,遇到這樣的情況她總解釋說嫂子叫起來太老,還是叫姐!
晚上接近十點才下了班,她先回了趟家,總不能一身職業裝去泡吧吧?換過衣服,簡單收拾了下,下樓攬了出租車就往暮光趕。
酒吧裡已經相當熱鬧,燈光昏暗,音響打到最大。大廳中間,巨大的舞池裡,一群人瘋狂的扭著身體。林夏皺皺眉,站在過道裡,一點也不想再邁進去半步。掏出手機作勢要打電話。
音樂聲突然慢了下來,悠揚的鋼琴曲在空中飄當開來,燈光也打亮了一些,舒緩柔和照了下來,林夏握著手機,抬頭看了看,原來是中場休息,大廳裡的人群散去了一些,還有幾對緊緊貼著一起,慢慢搖。
「夏姐,你來了!」
林夏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暮光裡的酒保,裡面的人都稱他丁當,她覺得他的名字很有意思,所以記的比較牢。
「叮噹,孟蔚林過來了嗎?」林夏揚起燦爛的笑容,詢問道。
「早過來了,咯!在那邊!」丁當一手舉著托盤,一手指著大廳拐角的位置。
「多謝你呀!」道完謝,林夏轉身朝拐角走去。
「喔吧!人家想喝拉菲,買一杯給我吧!」
嬌滴滴的聲音直直的衝擊著林夏的耳膜,她微微一怔,眼睛打量起巨大沙發裡,窩著的人影。
從下往上,迷你短裙剛夠遮住臀部,一個不小心,走光的可能性極大。吊帶短的不能再短,球型物體,呼之欲出。長髮披肩,五官不錯,清純欲女型。兩隻手像八爪魚一樣,粘在身旁男人身上,整個身子,差不多都貼了過去。
「孟蔚林,你什麼時候多了個這麼大的女兒?」沒忍住,冷嘲熱諷甩了過去。
「你來了!」孟蔚林推了推身旁的女人,示意她坐端正,一臉討好的看著林夏。
「你怎麼看人的?」女子滿臉不高興,她好歹是二八年華,容貌出眾,怎麼看也不像身旁男人的女兒呀!這女人眼睛有問題吧?
「我看都懶的看,耳朵不受控制,剛走近,聽到有人叫爸呢?」林夏漫不經心。
「呃……」孟蔚林撓撓頭皮。
「嘖!嘖!人家說的是韓文好不好!喔吧!明明是哥哥的意思!哼!」女子不屑的撇撇嘴。
「孟蔚林,你現在好了,寧濫勿缺了,找女人的眼界是越來越低了!」林夏嘴角輕扯。「好的不學,學人家高麗棒子,哥哥不叫叫爸!嘖!嘖!」
「你!」女子騰的站起來,伸手直指她的眉心,「死女人,怎麼講話的,操!」
「好好說話,你這樣子,像潑婦罵街!」孟蔚林一把拉開女子的手,不緊不慢的提醒道。
「哥哥!我,我是太生氣了!」女子神色大變,她觀察眼前的公子哥有些日子了,出手闊綽的很,跟酒吧裡的熟人打聽了下,原來是宏宇的太子爺,今天想了各種法子才近了他的身,怎麼著也要留下個好印象不是。
「噗!」林夏笑出了聲。
「哥哥,她是誰,太沒禮貌了,趕她走!」女子撅起櫻桃小嘴,拉起他的胳膊,撒起嬌來。
「她?」孟蔚林玩世不恭的笑了笑,「我老婆!」
「啊!」女子驚的直接鬆開手,愣在一邊,不敢動彈。
「叫她走!」林夏笑笑,朝沙發上坐過去,「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下,全部換新的!」
「走吧!」孟蔚林拿出錢包,掏出厚厚一疊,塞到女子手裡,連推帶搡,將她送的遠遠的。回來的途中,遇到酒保,吩咐他過來換東西。
「排場是越來越大了!」回到座位,他壞笑起來。
「女王,懂不,唉!這種情景你得多安排幾次,讓我好好練練!我現在的火候差的遠了!」她舒服的窩在沙發裡,動也不想動,這幾天,真的累的慌。
酒保很快將桌上的東西清了去,重新擺上乾淨的杯子和小吃。
「把蠟燭點一下!」林夏指了指桌上的大大的紅蠟燭,對著孟蔚林吩咐道。
孟蔚林聽話的掏出打火機,將蠟燭點燃,「這麼會使喚人,已經很女王了!再練,就沒有男人敢近身了!」
「托您的福,就算不女王,也沒人近我的身,我是有家室的人!」林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翻翻白眼,「陳娉婷是誰?」直奔主題,這傢伙消失幾天,電話不接知信不回,她憋好久了。
「誰?」孟蔚林握著打火燈的手輕輕一顫,神態自若的反問。
「不說算了!」林夏無聊的打了個哈欠,裝吧!
「這麼吵,你也能睡著嗎?」孟蔚林將打火機放回口袋,伸手倒酒。
「剛聽那妞說要喝拉菲,拉菲好喝嗎?我們來上一瓶?」將腿盤到沙發上,穿褲子的好處是,不論怎麼坐,也不用擔心走光。
「不太貴!」孟蔚林輕描淡寫,「要嗎?我請你!」
「嘖!嘖!還是免了!」林夏搖搖頭,她見識再少,也聽說過拉菲的價位最少五位數,燒錢吧!
「陳娉婷是我三哥的未婚妻!」孟蔚林看著她可愛的表情,冷不丁的開口。
「啊!咳!」話梅剛入口,還沒來得及嚼,直接帶著核吞了下去,「咳!咳!」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當然,現在她是自由身,我三哥的兒子都可以拉出去打醬油了!」
「噢!」好不容易順過氣,林夏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端著面前的水,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生怕一個不注意,又給嗆到。
「那晚的男人是誰?卓董?嗯!」孟蔚林也有一肚子的疑問,他不會看錯,那男人眼裡的醋意就差沒把他給淹了。
「我老闆!」裝傻外加輕描淡寫。
「只是老闆?」孟蔚林見她嘴硬,語氣略略加重了些。
「嗯!」林夏確定的點點頭,「他有未婚妻的!」當然,她不會說,那晚他身後的女人就是他的未婚妻,拋下未婚妻不管送她回家,是豬也能想到這裡面有問題!
「這樣!」孟蔚林若有所思,「真打算辭職?」
「嗯,老闆最近沒來上板,辭職書遞不上去!」
「不來宏宇?」
「嗯!想起一句話,人若不想落後,就得時刻記住給自己充電!」玩起手裡的玻璃杯,林夏神色淡漠。
「我去幫你辦!」孟蔚林端起杯子,碰了過來,「歐洲?」
「法國太浪漫,我這種保守到骨子裡的女人受不了!去地球另一端吧!」她將杯裡的水,換上酒,倒滿,舉杯示意,「我會一直記住你的!在心底!」
「好!」孟蔚林點點頭,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你隨意,女人在外面,不要太逞強,遇到合適的,要抓緊!其實許霆還蠻不錯的,你怎麼就不上心呢?」
「你就別鹽吃蘿蔔淡操心了,陳娉婷不錯,如果愛,抓緊點!」輕輕抿著杯裡的酒,酸澀酸澀的,葡萄酒怎麼會酸?
「嗯,走之前,帶她來見見你!」孟蔚林笑笑提議。
「嗯!祝福你們!」她舉舉杯,將杯裡剩下酒一口喝光,「很晚了,我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
「我送你!」孟蔚林跟著起身。
車子在夜色裡靜靜前行,兩個人誰也不說話。
「我上去了!你喝了酒,注意安全!」林夏推開車門,轉過身,提醒道。
「沒喝多少!」孟蔚林擺擺手,示意她快下車。
林夏立在路旁,看他調轉車頭,揮揮手。
「林夏,他是不是孩子的爸爸?」車窗突然落下,孟蔚林探出頭。
一瞬間的失神,腳下微微一踉蹌,臉上的笑意慢慢盪開,「不是!」她輕輕吐個兩個字。
「早點休息,晚安!」孟蔚林狠狠踩下油門,車子一頭扎進了濃濃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