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他方向盤打了個大轉,在路邊急剎車,我一個趔趄差點要撞上車前飾。聽見一聲悶鈍,車頭和前面的車蹭了一下,謝君昊低咒一聲:「Damnit.」。接著轉頭看我,嗓音有些不耐煩:「張揚,你到底在幹什麼?需要我提醒你嗎,你們已經分手了。」他一字一頓地說:「You-are-over.」
我拉開車門:「你非要逼我嗎?我也知道我們完了,我比你還清楚,謝君昊。但你能不能讓我自己一個人把這段走過去。我真希望你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的一個朋友,讓我有個人可以說說話,而不是在心裡難過的時候還要對你愧疚。」
他冷笑一聲:「對我愧疚?那我是不是應該拿著你的愧疚繼續心安理得地看著自己女朋友為別人傷心難過呢?張揚,你真是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說完,他啟動車子揚長而去。
我就坐在馬路堐子上,腦袋裡一片混亂,找不到出口。旁邊的人還在他媽的慶祝聖誕節,整個城市好像只有我憂傷,去他媽的憂傷。張揚,什麼時候你的生活已經凌亂得像紙屑一樣?
這真是個挺糟糕的聖誕節。
我拍拍屁股打算站起來的時候,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居然是高欣。
「喂?」
「張揚,你剛打我電話?」
「沒有啊。」我很納悶。
「奇了怪了,剛剛你明明撥了我的電話。接通了還一直不說話。」她口氣也有點莫明。
我拿著手機看了看,說:「剛才可能不小心碰到了。」
「我說也是,你那估計是要和我老死不相往來了。」高欣在那邊笑了笑。
我說:「沒有。我還沒謝謝你呢,後來我聽我老闆說了,你幫我做了推薦。」
來深圳之後有一次和老闆一塊吃飯,他無意中提起當時面試的時候做背景調查,高欣給了我一個特別高度的評價。他後來把那封郵件轉給我,高欣是用英文寫的,從各方面入手給我的工作能力作了點評,很客觀也很全面,整整一頁,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
高欣笑笑說:「你工作能力確實很好,應該有個好發展。而且當初就是我拉你入伙的,怎麼說也要負個責。」
我問她:「你最近怎麼樣?和平會所最近生意紅火麼?」
她說:「你不知道啊?我把會所轉手出去了。這還挺早的事。」
我很驚訝:「為什麼啊?」
高欣特別輕鬆地說:「覺得沒意思了。你最清楚我當時心血來潮辦這個會所為的是什麼,現在我和他都各走各的路了。這東西留在手邊不是自虐麼?」
我感慨地說:「真是可惜了,白手起家。我看著這會所就跟自己兒子一樣。」
高欣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對了張揚,那時候我把你開了你是不是特恨我啊?」
我想了想說:「有點。其實後來想想也沒什麼,人啊,總是對別人和對自己的標準不一樣。要擱別人身上,我一定覺得小三多萬惡啊,覺得高欣你做得再正確不過了。但那事正好發生在羅依然身上,標準就變了。」
高欣說:「也就兩個月不見,突然就大徹大悟了。你啊,心裡總藏著事,小小年紀好像多能扛似的。」
我說:高欣我和你說,我當時真不是質問你,我其實那時候特別想抽自己一嘴巴。高中那時候,我做了件錯事,大錯事。錯到現在我都會時不時地想,要是時光能倒過去就好了。
後來我就握著話筒和高欣沒頭沒腦地講高中時候的事,我說我和好朋友一塊喜歡上了個男孩,高考前她讓我遞情書,我不但藏著沒遞,還在第二天她請病假沒來的時候,打電話告訴她騙她那個男孩不喜歡她。我還和她說我這個好朋友成績特別好,那年高考卻落榜了。後來她復讀,特別努力地考上和那男孩同一所學校,沒過多久那男孩有了女朋友,她就開始換男朋友,特別頻繁。再往後,她費勁力氣搓合我和那個男孩,還因為這事得罪了他的前女友。我繼續說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遞情書那天她是被人欺負了,我還知道那個男孩高中還是喜歡她的。
我一直說一直說,很混亂,完全沒有邏輯,想到哪說哪,手機沒電了就換了塊電池繼續給她打。
最後我問高欣你說這是不是太狗血了,比西遊記還不靠譜啊,比唐僧逛窯子還不靠譜啊。
高欣默了一會問:那女孩就是羅依然吧?
我說:是啊,你說我怎麼辦啊?我也喜歡他啊,我真的也喜歡他啊,不比她少啊。
她說:張揚,你哭吧。
我用手摀住嘴悶聲哭了很久,聽見高欣和我說:張揚,美國有句諺語,是說Lord,grantmethestrengthtochangethethingsIcan,thecouragetoacceptthethingsIcan』t,andthewisdomtoknowthedifference.(上帝,給我力量改變我能改變的,給我勇氣接受我不能改變的,以及給我智慧,來分清楚這兩者的差別)。
我悶聲說:這種時候了,你能整點我聽得懂的嗎?
她說:你不是不懂。其實很多事大家都懂怎麼做是對的,但就是沒法做到。可是吧,總是會繞到正道上來的,不過是代價多少而已,有些人想得清楚,有些人想不清楚,就花了很久時間走了很多彎路。也不能算彎路,就是走遠了去摘一朵花而已。
我說:你比我有深度多了,每句話都覺得要好好琢磨,每句話琢磨下來都覺得不如不琢磨。
電話聽筒裡有嘈雜的人聲,好像有人叫高欣的名字。她應了一聲:Hey,I』mcoming.
我說:行了不扯了。聖誕快樂,高欣。今天說出來真的是舒坦多了。
高欣笑了:聖誕快樂張揚,你要是有空來紐約給我掛電話。
我問她:你出國了?
她說我真不太忍心告訴你……
我跳腳說:你早不說,國際漫遊算你的算我的啊?
抹了把眼淚,揉了揉膝蓋,蹲了這麼久快直不起身了。
手上一滑,沒抓穩手機,我趔趄一下想要去抓,向前撞進一個人懷裡。抬眼看到謝君昊,他安安靜靜地站著,唇線緊抿,不說話。
我不確定他杵在這裡有多長時間,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我和高欣坦白的那些話,只能悶聲問:「你來幹什麼?」
他向前走了一步:「剛才把別人車撞了,商量一下怎麼賠。你過來,我送你回去。」
我立在原處,說:「我自己可以回去。」
謝君昊回頭打量了我一眼說:「你過不過來?」語氣很硬,斂起眉心看我。
我冷笑:「憑什麼你讓我過來我就過來?剛才是誰一聲不吭開得沒邊沒邊的。」語罷我繞開他往前走。
「張揚你的包在車裡。這裡到你家起碼也得15公里,我看你怎麼走回去。」他這個事實擺得真是孔武有力。
「我愛怎麼走怎麼走。」
突然手被人拉住,他手往裡一帶攔腰抱住我,大街上行人紛紛側目下,直接把我抱進車裡,塞進副駕座,「那你也得找準了方向再走吧。」
他車開得很快,路上我們都是一言不發。
到了小區,我提著包就往樓上走,謝君昊一直默不吭聲跟著我到家門口。用鑰匙打開門,準備關門,卻被他一手撐在門上。
我心裡莫明地光火:「謝君昊,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他皺著眉心說:「張揚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個任性的小孩,完全失了陣腳。」
「我就任性怎麼了?有誰規定任性犯法嗎?我就是這樣的人,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說完,我感到後腰被他用力一按,唇上有溫暖柔軟的觸感。他將我抵在牆上,唇舌從碾轉吮吸到啃噬。我躲不開掙不掉,眼前逐漸模糊,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漸漸浮上來,覺得委屈,覺得特別委屈,滿腹的情緒找不到地方宣洩。
我開始回應他,勾住他的脖子,舌尖沿著他的唇廓打了個圈。謝君昊的眸色驟深,扶住我的腰將我壓在沙發裡。他的唇開始在我身上游移,從鼻尖到耳廓,到頸項,舌尖在我肌膚上打著圈,再一寸一寸地輕噬。我能感覺他髮絲微涼的觸感逐漸向下,身體裡像是被人騰得燒了一把火,順著他的手指一路自後腰燃到背脊,再到前胸……
他碰觸過的地方讓人覺得輕癢難耐,我忍不住弓起身子去親吻他的唇。空氣裡全是曖昧的氣息,聽見輕微的聲響,他一手解開我的衣服,另一手依舊向下遊走,溫柔甚至是放肆地撩撥我,似乎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某一點,順著他的指尖,讓人輾轉反側。
我的雙手無處安放,想要推開他卻使不上力,只能死死地拉住他的衣角。
耳邊的嗓音暗啞,帶著溫熱的吐息,「張揚,鬆開手。」
我不知所措,身體的感覺陌生而奇異。似乎聽到他悶聲輕歎,旋即伸手捉住我的手置於頭頂上方,一陣悉簌的動靜之後,手被他帶著勾住他的脖頸,指尖向下,能碰觸到他光裸的脊背、頸瘦的腰和細細的薄汗。
「看著我,張揚。」
他黑色的眼睛似是蒙上了一層旖旎的光芒。我抬手去觸碰他的眉毛、鼻子、嘴唇,勾住他的脖頸和他唇舌交纏,肌膚相觸。突然身體傳來一陣悶痛。我「嘶」地抽了口氣,下意識想往後退。他的手按住腰穩住我,俯首含住我的耳垂輕吮。疼痛和快樂的界限越來越模糊,我聽到他伏在我耳邊的喘息,沉聲呼喚我的名字,還有自己細碎的呻吟,似近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