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金頂之戰,多數武林人士都丟了性命,知此事人是少之又少。余嚴冬悄聲告訴秦筱潔,便是不願讓劉一刀丟醜,但劉一刀自己卻毫不在意,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秦筱潔道:「劉大俠不顧安危前來,著實令人敬佩。那時我門下弟子年幼無知……」劉一刀登時道:「這些過場話兒就算了,老夫那時也覺得丟人,現在瞧你天機門人才輩出,倒也就不覺得丟臉了。老夫以前練武都是三心二意,武功著實不怎麼樣,那日得蒙那小鬼指點,老夫這十二年來方才能靜下心好好練功,反而算是因此而得了福。」言罷便是哈哈大笑,眾人見他毫不拘泥,也都是笑了。
待介紹完畢,至誠向秦筱潔道:「秦施主,如今天魔魔氣重現金頂,生靈塗炭。貧僧廣發英雄帖,召喚這些武林同道前來,便是要幫助貴派除魔。」其實這些人來金頂,基本上會和十二年前金頂之戰那群武林人士落得一樣的結局,秦筱潔為難道:「這……」一旁的靈慧道長道:「吾等自知天魔之力,非吾等所能力敵,恐怕對貴派幫助不大。但除魔衛道乃是我武林同道共同之願,吾等豈能坐看貴派一門冒險。」
秦筱潔還是不知如何開口,鄧破軍已然道:「師娘,師叔他老人家說得沒錯。這天魔新的傳人已經在蜀中多造殺孽,比十二年前東方青龍那廝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不殺了他,他遲早也會出得川蜀,把天下人都殺個一乾二淨。這個叫什麼嘴巴爛了牙齒就什麼什麼的道理,三哥,你倒是說說。」余嚴冬登時微笑道:「這是唇亡齒寒的道理。」鄧破軍哈哈大笑,拍了拍自己的戒疤光頭,道:「對對對,就叫唇亡齒寒!咱們同是武林同道,自然是共同進退!人多力量大嘛,咱們一人一泡唾沫,也將那天魔傳人也淹死了!」眾人都是哄笑。
秦筱潔卻道:「今日諸位前來幫助,在下先行謝過了。」言罷,向眾人躬身行禮,眾人連忙都是還禮。至誠道:「秦施主,我明均師侄雖然說得粗陋,但卻是再明白不過的道理,你何須向我們言謝?」秦筱潔歎道:「不瞞諸位,其實這天魔傳人……卻是我本門所出……」秦筱潔一言,眾皆嘩然。十二年前東方青龍入魔,便是天機門自出敗類,如今十二年後,竟然又是天機門……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人臉上已是浮現不快之色,但得有人挑撥,恐怕立時便會對天機門破口大罵。
鄧破軍並不知道諸葛無期魔變之事,秦筱潔這番說來,他登時大吃一驚:「師娘,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天魔傳人難道是我天機門的人?」余嚴冬黯然道:「便是二師兄……」鄧破軍道:「少來,二哥死都死了……他娘的,難道是天魔那貨借二哥的身體出來害人?」鄧破軍此言一出,眾武林人士紛紛又換了臉色,既然天機門的人是被天魔魔氣做了附體傀儡,那也算不得又是天機門自產敗類禍害蒼生了。秦筱潔正要解釋,余嚴冬卻先向鄧破軍道:「五師弟,正是如此。二師兄他死了也不得安寧,這天魔實在是令人髮指。」
明白真相的秦筱潔和厲蕪荒瞧見余嚴冬如此神態,都是明白了過來。余嚴冬此舉,其實是不想讓江湖中人閒言碎語,是在維護天機門的聲譽。眾武林人士有的信了,便紛紛道:「既然是被做了傀儡,那自然不能算貴派所出。這天魔當真是手段卑劣,竟然借人屍體。」卻也有人不信,神色間還是頗為鄙夷。人群中也不知是誰道:「貴派果然是高明的很啊。」任誰也能聽得出其中的酸味。
秦筱潔微微一笑道:「此人是我天機門所出,自然得由我天機門……」至誠打斷她的話道:「阿彌陀佛,秦施主多慮了,此人既是大魔頭,那便是人人得而誅之,何必去管他何門何派?」劉一刀也向著眾人道:「老夫知道你們之中有人在想什麼,就算是天機門出了敗類,那又怎樣!試問你們哪個門派沒出過敗類?」他又向著秦筱潔道,「我瞧你這女子是不是又要拿十二年前那句「這是我天機門家事,無需你們過問」要我們走是不是?娘的,憑什麼每次拚命都是你們去,老夫也不是慫蛋!十二年前老夫倒在半山腰上沒死成,早就當這條命是撿的,這次你要老夫走,老夫還是不會走的!」
劉一刀此話一出,眾武林人士中再沒了不和諧的聲音。秦筱潔全然不顧及天機門的名聲,要說出是本門自產敗類,其實便是因為沒有勝過諸葛無期的勝算,希望眾人就此離去,以免妄自送了性命。但經過劉一刀一激,眾武林人士誰還會離開?
秦筱潔不禁浮現出一絲苦笑,厲蕪荒立時察覺,他如何不知道師娘此刻在想著什麼。厲蕪荒此時才猛然想起,自己得到「鬼谷陣法」一事卻是忘記告訴師娘了。他連忙向秦筱潔低聲道:「師娘不用擔心了,我將北斗誅天陣的陣法要訣已經找到了!」
破廟裡,秦筱潔、余嚴冬、鄧破軍、厲蕪荒四人席地而坐,此時避開了眾武林中人,厲蕪荒方才將「鬼谷陣法」呈給秦筱潔。破廟外眾武林人士知道他們有要事相商,也不打攪,他們這些成名人物聚在一起,自然是說不完的寒暄話。
秦筱潔接過「鬼谷陣法」,不禁歎道:「十二年前,你們師傅離開天機峰時,曾將此書妥善收藏,哪料到此書從此便失蹤不見。蕪荒,你卻是從何得來?」厲蕪荒便將賈凌雁一事說了,關於自己所猜測的賈凌雁與聖荀子的關係,也是講給秦筱潔聽了。秦筱潔似有所悟:「原來這書應是被聖荀子師叔拿去了。」
秦筱潔將「鬼谷陣法」打開來,直接翻到最後面的「北斗誅天陣」。這些要訣厲蕪荒看不懂,秦筱潔卻是懂的。但她看著這些陣法要訣,心中卻想如今眾弟子中,龍嘯松、湯莫問、羌勁歌、木人傑身死,諸葛無期魔變,花無淚又不知下落,僅剩得余嚴冬、鄧破軍、厲蕪荒,這北斗誅天陣就算有這陣法要訣,又如何運轉?眾弟子見她眉目緊鎖,知道事情不容樂觀,也都是心頭沉重。
秦筱潔看到「天劍子凰離波絕筆」那句話時,心中不禁哀歎,想那日凰離波將此話寫下,早料到自己即將命赴黃泉。天機門歷代英祖那時護佑北斗誅天陣誅滅了東方青龍,而如今又能護佑此陣打敗諸葛無期麼?
但「北斗誅天陣」到這句話這裡,卻並未結束,待翻過新的一頁,卻見上面依舊是凰離波的手書:「北斗誅天陣乃是由北斗七星所衍變而來,與北斗七星所指北極紫微星合成八星北斗誅天陣,合八卦陰陽。紫薇星龍嘯松為乾,天樞星湯莫問為震,天璇星羌勁歌為兌,天機星余嚴冬為坎,天權星諸葛無期為坤,玉衡星花無淚為巽,開陽星木人傑為艮,搖光星鄧破軍為離。然而世人只知北斗有七星,卻並不知其卻有九星,北斗第八星為輔星,第九星為弼星,此二星既隱於北斗七星之中,必有其用。只可惜吾陽壽已盡,不能得此奧秘,願我徒兒諸葛無期能承吾之志,用輔、弼二星,完善此北斗誅天陣。是時天網必將堅不可摧,天魔再無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