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躺在地板上的凰遐秋突然動了一動,發出了幾聲輕微的咳嗽。厲蕪荒見凰遐秋有了反應,連忙來看,卻見凰遐秋雙唇青紫皆以褪去,已經有了些許血色。凰遐秋微微睜開眼來,瞧著厲蕪荒,厲蕪荒登時喜道:「師姐,你醒了!」凰遐秋輕聲道:「小師弟,我感覺好累,我再睡一會兒。」厲蕪荒道:「師姐你自顧休息便是,我在這兒呢!」凰遐秋對他勉強笑了一笑,又閉上了眼睛。厲蕪荒看著熟睡的凰遐秋,想到地板上冷氣頗重,便將她抱起,放在了榻上。萬婆婆嘿嘿冷笑道:「小姐,瞧見沒有,這混賬小子對他的好師姐那是關心得很,這等三心二意之徒,老太婆瞧著也是噁心,小姐你可得擦亮了眼。」柳曉茜唇齒微啟,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她顯然想到了對這惡婆婆說什麼都是無用的,不禁微微一笑,也不言語。厲蕪荒知道柳曉茜不會誤會,也是心中泰然,便將那暈倒的童子落揚也自抱起放在榻上。
閉目逼毒的羌勁歌突然開口道:「小師弟,喜歡一個便娶一個,喜歡兩個便娶兩個。自古以來哪一個優秀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有什麼打緊的!」厲蕪荒沒想到羌勁歌竟然會向自己說出這等話來,先是愣了一愣,隨即道:「六師兄,你這話師弟我可不認同。」羌勁歌道:「為何?」厲蕪荒道:「二姐夫他常對我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真心相愛的,只得一對,若是這愛能被第三個第四個人分享,又哪裡算做真正的愛了?都說比翼雙飛鴛鴦成對,哪裡聽過有比翼三飛鴛鴦一群的?」
厲蕪荒瞧向柳曉茜,柳曉茜也是笑吟吟地看著他,顯然對他這番話是極為滿意的。萬婆婆冷笑道:「哪一個風流浪子不是滿嘴的俏皮話兒說得好聽,到頭來還不是一個又一個地娶進門來。哈哈,哈哈,天下男子都只愛那年輕貌美的小姑娘,等到了老太婆這般年紀,那老頭兒還不是又該想著要娶個小姑娘了,哼哼。」厲蕪荒和柳曉茜都是一笑了之,並不理會她。
羌勁歌道:「小師弟,你所說二姐夫,便是余師兄?」厲蕪荒點頭稱是,羌勁歌登時呵呵發笑,笑容卻極是戲謔。厲蕪荒心中不解,問道:「六師兄,你為何笑得如此……」羌勁歌道:「你莫非不知對你說出這番話的余師兄他自己,也是娶了兩名女子?」厲蕪荒倒是知道朱顏青一事,登時默然。羌勁歌笑道:「罷了罷了,此話不過是戲謔而已,此事倒也不怪余師兄。」他突然發出一聲歎息,又道,「可惜我們苗人,幾時有人如余師兄一般,能明白這等道理。」
自厲蕪荒在鬼人村見到羌勁歌伊始,羌勁歌從來都是一臉陰冷之色,此刻他一聲歎息,卻似全然換了一個人一般。厲蕪荒奇道:「六師兄你為何有此感歎?」羌勁歌道:「小師弟,你可知給小師妹下毒的那女子,也就是我稱之為媛媛的女子,為何要來殺我?」厲蕪荒自然能猜到兩人之間關係絕非泛泛,搖頭道:「我倒是猜到一點,卻想不明白。」羌勁歌道:「那女子是我苗人這一代的族王,名為沫媛,人稱「火靈妖凰」。你是漢人,並不知我苗人習俗。我苗人以女為尊,一女可有多名丈夫,媛媛她身為族王,自然身邊也是數名男子相伴。」厲蕪荒以前聽說過,倒是柳曉茜第一次聽說,吃了一驚。萬婆婆笑道:「原來你這好哥哥戴了十幾頂……不不不!她如此放蕩,怕是早有幾十頂幾百頂綠帽了,你不是好哥哥,倒是個好gui公。」
羌勁歌冷哼一聲,繼續道:「這是我苗人的習俗,你們都是漢人,自然覺得奇怪。十二年前,我與眾師兄弟分別後,便返回苗疆,遇見了當時還尚未當上族王的媛媛。我與她相愛,雙宿雙飛,過了兩年神仙眷侶般的日子。我本是前代族王流焰之子,為了幫助媛媛當上族王,我便以自己的金蠶皇助她修煉。但是當媛媛順利當上族王后,我們的美好日子卻就此結束了。依我苗人的規矩,當上族王后,必須再納幾名男子,媛媛本來不願,但執拗不過長老們,只得從了。我向來知道這等規矩,本來還安慰自己。但那些男子每日都與媛媛打趣,遠比我這個悶葫蘆有意思多了。我見她每日與那些男子一起,心中渾然不是滋味,便瞞著她隻身離開了去。」萬婆婆哈哈大笑:「早走早好,早走早好!戴綠帽做gui公,任誰受得了這般滋味?」
羌勁歌募地睜開眼來,冷冷地瞧著萬婆婆道:「若非見你與小師弟一路,我早將你毒啞了。」萬婆婆嘿嘿冷笑,還要說話,柳曉茜連忙拉住萬婆婆,向羌勁歌道:「鬼醫先生,萬婆婆她多年以來久未說話,現在說話就是有些……有些難聽,你千萬莫怪。」萬婆婆道:「老太婆說話向來都是這麼難聽,誰要是聽不慣,那便讓老太婆一刀將他耳朵割掉,一了百了!」羌勁歌卻是瞧著萬婆婆,輕輕一笑。柳曉茜奇道:「鬼醫先生,你為何發笑?」羌勁歌道:「這老太婆這番性子,倒是和十年前的媛媛一模一樣。」柳曉茜登時也是笑了。萬婆婆道:「我瞧你這樣子,倒是與我那死老頭子年輕時差得太遠啦,十分無趣。」羌勁歌呵呵發笑。柳曉茜倒是感覺十分驚奇,向萬婆婆問道:「萬婆婆,你難道有丈夫麼?我怎麼從沒聽說過?」萬婆婆本來臉上尚有笑容,突然又是面色鐵青,道:「狗屁丈夫,老太婆從來都是一個人!」柳曉茜見她神色大變,也不再言語。
此時的厲蕪荒卻是若有所思。適才羌勁歌說起「金蠶皇」三字,厲蕪荒心中陡然一驚,似乎想起了什麼,但仔細想了想,卻又想不起來。他也不再思考下去,向羌勁歌道:「六師兄,那你便是這般離她而去,躲了她十年,結果與她反目成仇?」羌勁歌道:「我們苗人向來極是瞧不起背叛之人,十年前我離她而去,十年間她給我留了多次訊號讓我去找她,我卻從未前去見她。媛媛定是以為我移情別戀,不殺掉我,豈不是辱沒了她族王的尊嚴。而且我體內的金蠶皇能極大地助其修為,如此一石二鳥之事,她豈能放過我。不過我離她而去,也有另外一個原因。我這十年也不止是為了躲著她……罷了,此人已經死了,不說也罷!倒是我還沒問小師弟你們,為何會來找我?」厲蕪荒便將天魔傳人重現金頂,師傅要自己重組北斗誅天陣一事簡略說了,道:「只是這族王傷師姐,倒是偶然。不過若不是她相助,我們此刻恐怕還找不到六師兄你呢。」羌勁歌卻是皺眉道:「天魔傳人?他不是死了麼?哪裡還用得著組什麼北斗誅天陣?」
羌勁歌自是疑惑,厲蕪荒卻更是驚愕,渾然不明白羌勁歌話中的意思。屋外卻又響起那族王的聲音:「好哥哥,一個時辰到啦,妹妹可要來找你了!你的右臂可還抬得起來麼?」厲蕪荒一驚,瞧向羌勁歌,卻見羌勁歌神色冷峻,整只右臂都是顫動不休。厲蕪荒拔出胤蘅來,一步上前,站在羌勁歌前面。羌勁歌道:「小師弟,別徒勞了,你不是她的對手,待會她進來我向她求情,放你們走便是。」厲蕪荒道:「六師兄,剛才我聽你們說只要過一兩個時辰,你毒便能解了,我們何不撐得片刻?」羌勁歌道:「可是哪裡撐得過這一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