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勁歌聽見「鳳凰之吻」四個字,臉色一變,隨即又恢復陰冷的神色,道:「果然是她,哼哼,也只能是她。」厲蕪荒奇道:「她是誰?」羌勁歌卻不答他,伸手按住凰遐秋的脈搏,緊皺眉頭,半晌才冷笑道:「多年不見,這技藝果然多有長進!」
厲蕪荒聽羌勁歌說得奇怪,正想發問。羌勁歌突然抬起頭來,一掌拍在厲蕪荒的腦門,厲蕪荒登覺一陣眩暈,隨即倒地。六師兄要做什麼?厲蕪荒腦中還未及細想,便昏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厲蕪荒在迷糊中漸漸有了些許意識,隱約中他聽見羌勁歌的聲音:「落揚,去告訴門外那些人,今夜他們不能在鬼人村中停留,讓他們走得越遠越好。」接著便是那童子的答應聲。厲蕪荒想掙扎著爬起來,但是感覺四肢全然不聽使喚,動也不動,甚至連雙眼都睜不開。厲蕪荒心想我到底是怎麼了?略一運功,卻覺膻中內息翻滾,劇痛不已,他連忙卸去內勁。這時卻聽得羌勁歌的聲音道:「你體內的麒麟心被真氣壓制,我已施針為你調息,六個時辰之後那真氣自散,現在你切記不可運功,可知道?」厲蕪荒知道羌勁歌是在對他說話,想答應他,卻無力張嘴。
這時,茅屋門響,接著響起那童子落揚的聲音:「師傅,他們說他們好難才能來到鬼人村,未得救治之前死也不離開這裡。」跟著是羌勁歌的聲音:「我已好心勸過他們,既然不聽便罷了。落揚,這是這位姑娘的藥方,你去將她的藥熬來。」落揚應聲去了。
厲蕪荒聽到這裡,知道羌勁歌已經在救師姐,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想起自己這兩日背著凰遐秋趕路,真的是有些困乏,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厲蕪荒的鼻尖突然嗅到一陣淡淡的花香,厲蕪荒自睡夢中醒來,但覺清香沁人心脾,十分受用,正自沉醉,突然想起這花香好生熟悉,他陡然反應過來,這花香不正是那日那名毒婦身上散發出的花香麼!厲蕪荒一驚之下,連忙屏住呼吸。這時,便聽見傳來那些在院外的江湖人士的叫聲:「他娘的什麼東西這麼香?」跟著便有人叫道:「花香有毒……」隨即痛苦的嚎叫聲此起彼伏,但是只得半盞茶的時間,院外陡然安靜下來,只剩微風吹動茅草沙沙作響。
厲蕪荒知道院外那些人恐怕都中了花香毒死掉了,他也不敢吸氣。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那童子落揚的聲音:「沒事了,可以呼吸了。」他方才敢輕輕吸了一口氣,感覺鼻尖卻是另一陣清香,嗅來似乎神智也清醒了不少。厲蕪荒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又陡然一緊,柳曉茜和萬婆婆尚在院中,那些江湖人士都已喪命,那她們兩人又是何情況?厲蕪荒心中焦急,掙扎著想起身來,但是四肢哪裡有半點力氣,根本動彈不得。
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奉族王之命,特來送上第二件禮物。」接著一陣風響,似乎是羌勁歌出得屋去了。只聽得那女子的聲音又起:「你切莫急躁,第三件禮物將由族王親自奉上。」聲音漸小,顯然是遠去了。羌勁歌發出一聲歎息,風聲響動,他又轉進屋中來。
厲蕪荒這時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連忙開口道:「六師兄,快救救小茜,她還在院裡……」他話未說完,一隻溫暖的手忽地按在他的嘴上,那個熟悉的聲音道:「我在這兒呢,你師兄已經讓我們進屋來了。」說話的正是柳曉茜,倒不知她是何時進到屋中的。厲蕪荒又驚又喜,還想開口說話,卻響起羌勁歌的聲音道:「別運氣說話,若是那真氣逆行,這幾個時辰的功夫又是白費了。」厲蕪荒只得閉口不語,他眼皮沉重睜不開眼,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是他知道黑暗裡柳曉茜就在自己身邊,心中已是十分安穩。卻聽得黑暗裡響起那萬婆婆的冷笑聲:「還有人想得起小姐,卻沒人關心老太婆的死活,唉,當真是攪了兩人的卿卿我我,做了個大惡人。」
萬婆婆說完這句話,茅屋內復又安靜下來。厲蕪荒目不視物,靜靜地躺著,屋外依舊只有微風吹動草叢的沙沙聲響,他心中不禁有些困惑,就算是院中人死了個乾淨,也不該如此安靜啊,再怎麼也應該有些蟲鳴鳥啼才對。四周的空氣靜得嚇人,彷彿是一種窒息的感覺壓在厲蕪荒的心頭。
不多時,厲蕪荒便聽見四下裡都是「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厲蕪荒心中一驚,這發出聲音的是什麼東西?跟著便是落揚的驚叫聲在屋門方向響起:「師傅!師傅!好多蜘蛛!好多蜘蛛!」聽到「蜘蛛」兩字,厲蕪荒心中陡然一緊。緊跟著便是身邊的柳曉茜一身驚叫,接著便是破空聲響,「得」的一聲,也不知是什麼擊在地板上。
厲蕪荒眼睛看不見四周是什麼情況,心中焦急,感覺手足突然都有了力氣,立時便一躍而起。他睜眼看去,燭光雖然昏暗,但也能看見屋中只得自己和柳曉茜、凰遐秋、萬婆婆四人。四下裡都是一隻隻巴掌大小的蜘蛛,向茅屋中心的四人圍了過來。柳曉茜見到這些毒蟲,臉色嚇得蒼白無色,冷汗淋漓,厲蕪荒拉住柳曉茜的手,柳曉茜方才略有定神。凰遐秋兀自未醒,只是被從榻上移到了厲蕪荒身邊。萬婆婆手握一把竹杖,守住眾人。她見厲蕪荒醒轉,便即罵道:「你這混帳小子,沒死下去就來護著你這師姐,老太婆可沒心管你們天機門的人!」
厲蕪荒環顧這些毛茸茸的蜘蛛,登時不由自主地吞嚥一口口水,但是手中並無兵刃,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羌勁歌的聲音在屋頂響起:「落揚,放白眉蟾!」那站在屋門口的落揚連忙應了,躍身進得屋內,將掛在房樑上的一隻籮筐取下,揭開蓋子,叫道:「吃飯啦吃飯啦!」將籮筐傾倒,「咕咕」聲響,籮筐中蹦出十幾隻蟾蜍來,這些蟾蜍通體烏黑,唯眼眉卻是一線白色,「白眉蟾」果如其名。
白眉蟾一出,登時散開向圍聚過來的蜘蛛群跳了過去。兩毒物交織廝殺,茅屋裡登時充斥著一種刺鼻的異味,落揚「哎呀」叫了一聲,便暈倒過去。柳曉茜也是不支,暈倒在厲蕪荒身邊。厲蕪荒鼻間嗅到這令人作嘔的異味,頓也是覺得天暈地轉。倒是萬婆婆屏住呼吸,並無半點異常。
茅屋房頂忽地破開,羌勁歌落進屋中來。卻見羌勁歌已是去掉了駝背老頭兒的裝扮,換做了一身樸素的粗布白衣。他身形枯瘦,面色蒼白,一張臉頗有些清秀,倒像是一個鄉下的教書先生。羌勁歌將一顆小藥丸放進厲蕪荒嘴裡,道:「含著,能抵製毒性!」厲蕪荒連忙照做,果然感覺精神清爽多了。羌勁歌跟著給萬婆婆送了藥丸,給暈過去的落揚和柳曉茜,以及尚未醒來的凰遐秋也都餵了藥丸。羌勁歌向厲蕪荒道:「師弟,你試著提氣,是否還覺得膻中穴刺痛?」厲蕪荒依言提氣,登覺內息澎湃,丹田之中再無任何阻礙,登時喜道:「六師兄,好像,好像好了。」羌勁歌道:「你麒麟心中壓制的真氣已經解了,你使劍護住他們。」說著便將手中所持長劍遞給厲蕪荒,卻正是胤蘅。厲蕪荒連忙接過,將胤蘅拔出,運勁於胤蘅之上,胤蘅登時「滋滋」作響,已然孕育電勁。厲蕪荒多日來運功都未得如今日般暢快無阻,心中的那份壓抑登時一掃而空,興奮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