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一幕的場景卻就要在余嚴冬的腦海裡漸漸淡化的時候,今日,余嚴冬又再次看見那曾經一次次勾起自己惡夢的金蠶,噁心感覺再次泛上咽喉。
能給厲千翔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而且還是金蠶索命蠱,普天之下,或許真的只有羌勁歌一人才有這等本事。不過羌勁歌已然在江湖中消失多年,又有什麼緣由會給厲千翔下這般毒手?
余嚴冬不是貿然之輩,他知道,既然金蠶蠱是苗族族王所有,那必然並不止羌勁歌一人,真相大白之前,厲千翔一事只能是個迷罷了。
厲千翔離世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江南,所有人都在議論曾經橫行一時的厲家如今就要倒台。不過他人都只知道厲千翔是得怪病而亡,並不知他是被種下金蠶索命蠱。只是可憐那日豐太醫嚇得腿腳軟癱無力逃跑,被化成喪屍的厲千翔誤傷致死。
待厲千翔入土之後,厲家該怎樣走下一步這個難題,就真真切切地擺在了厲家的後人面前。而現在厲衛城遠戍邊疆,厲睫玉不聞不問,厲念喬棄家而去,這個難題其實僅僅只屬於厲蕪荒罷了。
厲府門口的江湖人士還是越來越多,那些稱作是厲千翔朋友,前來祭奠厲千翔的江湖中人,也都各懷鬼胎。雖然現在還有餘嚴冬帶著軍隊壓陣,沒人誰會輕舉妄動,但是軍隊不可能守厲府一世,而厲家這塊大肥肉放在江南誰不垂涎三尺。厲家所要經歷的考驗,讓厲蕪荒焦頭爛額,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這日正是頭七的夜裡,厲蕪荒跪在祠堂眾厲家先祖的牌位前,心道:「求各位祖先授我解困之法,保佑我厲家逢凶化吉。」正在這時,小嬿慌慌張張地在屋外叫他:「少爺,少爺不好了,有人闖進厲府來了。」
厲蕪荒連忙跟著小嬿來到前院,卻見厲府的家丁們打著火把將前院圍成一個圈,圈內站著三人,這邊一個人的是余嚴冬,對面兩個人卻是一高一矮。一邊是一個矮小精幹的侏儒。這侏儒雖然身材嬌小,但年歲也不小了,發須花白,前額已經禿光。火光下,厲蕪荒看得分明,那侏儒的前額上紋著一條顏色烏紅的蟒蛇。另一個卻是生得枯瘦如柴,乃是個高如竹竿的白鬚老者。此人瘦的極為詭異,兩頰深陷,雙眼突出,倒似一個殭屍。
厲蕪荒道:「這,這是什麼人?」小嬿低聲道:「少爺,奴婢以前跟隨小姐時見過這兩人,他們是江南天王幫的兩大護法長老,矮的叫做癩頭蛇,高的叫老不死,是天王幫來了。」厲蕪荒心裡一沉,這天王幫乃是江南第一大幫,與厲家素來不和。只是厲家強勢,一直壓得天王幫抬不起頭。十年前,天王幫和厲家起了利益衝突,發生混戰,結果厲千翔打敗了天王幫幫主肇中雄,天王幫被趕出了江南,被迫南移。現在厲府有難,天王幫是尋仇來了罷。
場內,那「老不死」開口陰陽怪氣地向余嚴冬道:「我們兄弟兩個能和名滿天下的余嚴冬交手,實在是太榮幸了。」「嘻嘻」地乾笑了兩聲,便向余嚴冬攻了過來。活死人一進攻,癩頭蛇也緊跟著撲了上來。兩人一前一後,卻是招數連環相扣,余嚴冬知道這兩人的名堂,不敢貿然進攻,揮舞折扇護住週身,乃是守勢。
老不死和癩頭蛇江湖成名已久,乃是西域人士。兩人本是同門師兄弟,年輕時因為懷疑師傅白面頭陀武功傳授不同互有仇怨,但後來兩人皆被天王幫幫主肇中雄收服。兩人經過肇中雄調解,方才和好如初。此時二人才發現師傅傳授武功不同的用意:兩人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兩人修煉不同武功才能形成互補。這兩名已年過半百的人此時才豁然開朗,從此形影不離,共同修煉武功。
老不死和癩頭蛇招數一陰一陽,路數截然不同。老不死招數陰柔,專攻上三盤,儘是陰狠毒辣的殺手招數。癩頭蛇近身專攻下三盤,力道渾厚,處處以勁力相搏。兩人一高一矮,一快一慢,配合得天衣無縫。余嚴冬自那日金頂與東方青龍交手之後,一直為官,多年不使武功,遇到這般強悍的對手,數招之後竟被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一時間手忙腳亂。
厲蕪荒見姐夫受困,心頭焦急,道:「姐夫我來助你!」當下跳進場內,正要出手。突然有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小混賬,找死!」話音未落,一個巨大的黑影便從半空中落了下來,直向厲蕪荒頭頂罩下,厲蕪荒感覺頭頂陰風籠罩,知道躲閃不及,一聲暴喝,胤蘅向上空疾刺而出。黑影反應甚是疾速,半空中一爪打在胤蘅劍身之上,只聽得一聲脆響,胤蘅嗡嗡作響,幾欲被擊飛。厲蕪荒連忙一把抓住胤蘅的劍柄,但虎口發麻幾乎拿捏不住。黑影藉著擊倒胤蘅劍身的反衝之力,避過了厲蕪荒反客為主的一劍,落到場地的另一邊。家丁們恐懼萬分,紛紛退開。厲蕪荒定睛一看,卻見那黑影人乃是一個面貌清秀的中年男子,只是一道刀疤橫鼻而過,卻是顯得無比狠辣。那人面帶冷笑,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厲蕪荒,那眼神陰冷非常,厲蕪荒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那人甩了甩右手,笑道:「好一柄劍,在你手中,豈不可惜了。」這人卻是一雙肉掌,手中並無武器,適才又是怎麼擊得胤蘅脆響?
厲蕪荒心想這到底是何方神聖,他望向小嬿,但小嬿也是一臉茫然,顯是不知道。這時,突然一個柔弱的女聲道:「肇幫主,你帶著這麼多人來欺負我們厲家一眾孤兒,你不怕辱沒你天下皆知的威名麼?」眾人的目光循聲望去,卻見一名面容憔悴的女子被一名侍女攙扶著,站在人群的前面,正是厲睫玉和她的侍女小琴,卻是不知她二人是什麼時候到來的。
厲睫玉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但「肇幫主」三字一出,厲家眾人心中都是咯登一下,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來。厲蕪荒雖然行走江湖時間甚少,但也聽過這天王幫龍頭老大肇中雄。
肇中雄的祖父肇曠古創建了天王幫,素來便是江南的黑道龍頭,多年前與江南王家互為黑白兩道的雙霸。但十五年前,厲千翔憑借高超的武功和極強的生意頭腦取代了王家的地位,然後開始對天王幫的霸權形成了威脅,後來厲千翔將二女厲睫玉許給當朝權相余效秉的兒子余嚴冬,憑借余效秉這個大靠山,勢力迅速擴張。十年前厲千翔大敗肇中雄,天王幫被迫南移漂離在沿海,但天王幫的實力並未得到多大削弱。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厲千翔一死,這江南最令人恐怖的人,依舊還是肇中雄。
肇中雄聽見厲睫玉的話,看著厲睫玉嘿嘿冷笑,並不答話。厲睫玉面對著肇中雄這般凌厲的眼神,卻是神色自若。肇中雄冷哼一聲,看向了正在相鬥的余嚴冬、老不死、癩頭蛇三人。卻見余嚴冬經過了老不死和癩頭蛇一陣猛攻之後,已然穩住陣腳。但是老不死和癩頭蛇配合之精妙實在恐怖,任余嚴冬這般高超的武功,卻也是自保有餘,攻擊不能。三人誰也奈何不了誰,已然形成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