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大安宮內。李淵歪靠在椅子上,似睡非睡。
一群護軍忽然趕來,大殿內外,四下站定。隨後,李世民跟著出現在大殿上。魏征、韋挺、王珪、馮立、謝叔方、薜萬徹隨後。李世民上前叩首:「父皇,兒臣叩問聖安!」
無精打采的李淵愛理不理的樣子,半睜一雙老眼:「啊!……好!」
李世民好半晌才吐出心中沉悶許久的話來:「兒臣近來,經常夢到大哥、四弟。兒臣想為他們恢復封號,重新祭祀他們。」
「啊!……好!」李淵苦澀地回答,老花眼裡全是晶瑩的淚光。
李世民悔意地跪在地上,道:「兒臣準備下詔,追封故太子李建成為息王,謚為隱;齊王元吉為海陵王,謚曰刺。按禮改葬。」
「啊!……好!」李淵麻木地回答。他用蒼老的大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酸淚。
李世民繼續道:「具體改葬日期,由禮部司儀確定之後,兒臣即來告訴父皇。」
「啊!……好!」李淵怔怔地看著殿外蒼茫的天空,老淚已縱橫在臉上。
李世民把朝臣的建議也說了出來:「兒臣還想從法門寺請高僧,去西天取得真經,為故太子建成和齊王元吉超度亡靈。」
李淵面無任何表情:「啊!……好!」
李世民看看李淵,再回頭看看魏征、韋挺、王珪、馮立、謝叔方、薜萬徹等人。李世民臉色難看,起身告辭:「父皇在上,兒臣告辭了。」
李淵無精打采地:「啊!……好!」
神色闇然的李世民退下。魏征、韋挺、王珪、馮立、謝叔方、薜萬徹隨後退下。魏征轉身之際,看到老態龍鍾的李淵擦拭眼角的淚水。魏征內心一陣發酸……
幾天的綿綿細雨,陰霾的天氣突然放睛。雨後天睛的長安東郊,空氣清新,陽光特別的明媚。
一場盛大的葬禮在這裡舉行。李建成、李元吉的紅木棺顯得異常莊重。太子府、齊王府眾妃娥及眾王子的棺木,一字排開。鼓樂齊鳴,號角連天,場面非常隆重。滿朝文武大臣齊集,漢王、楚王、陳王等李氏宗親全部到齊。李淵扶棺痛哭,老淚縱橫。李世民哭泣得幾次昏倒,近伺扶起,遞上湯水。李世民搖手哽咽不止,依舊淚水漣漣……
在李建成的棺前,李世民輕聲細語,彷彿在與大郎談心似地懺悔:「大哥啊!……您從小就是呵護二弟長大的呀!是您手把手地教我啊!……我也是迫不得已與您相爭啊!大哥……我錯了!……您不要天天再來夢中驚嚇我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們冤魂不散,我今天就重新祭祀你們。我派唐僧西天取經,好好地超度你們的亡靈,好不好?……其實,血洗二宮,是長孫無忌他們呀;爭奪帝位是我的那幫希圖名垂千古的屬於們逼得我毫無退路啊!……你們的冤魂也不要總是來纏著我啊!……您要原諒我啊!我一定代您治理好國家,代您完成您治國安民的政策。」
李世民依次來到李元吉的棺前哭泣:「四弟啊……你一路走好!有大哥陪你,你也不孤寂。你放心地去吧,你的王妃我替你寵著愛著疼著……你也知足了!」
齊王妃楊氏連哭帶喊,已聲音嘶啞。左右的伺女扶著楊妃……淚水沾濕了楊妃的衣發,顯得凌亂。尹妃、張妃伴在李淵身邊,也是哭泣成了淚水人。風吹過來,一絲絲的涼意……裴寂、封德彝、任瑰、魏征、韋挺、王珪、馮立、謝叔方、薜萬徹、李思行、李志安、韋慶素等人哭聲淒涼。
李建成、李元吉的棺木抬起,鐘鼓齊鳴——
魏征、韋挺、王珪、馮立、謝叔方、薜萬徹、李思行、李志安、韋慶素等人哭聲更加淒切。
李淵早已昏厥,被人送回宮裡。李世民也哭昏倒在地……李建成、李元吉的棺木抬向墓地。魏征、韋挺、王珪、馮立、謝叔方、薜萬徹、李思行、李志安、韋慶素等人一路送行。魏征深情地說:「太子殿下安息吧!……臣作不了忠臣,可一定要作良臣。我一定要幫您看管住秦王,讓作一個好皇帝,替您把治國安民的政策落實好!太子您一路好走吧!」
魏征淚水沾濕了衣襟……與韋挺等人一直送到墓地。一路上,魏征在內心裡不住地祈求:「蒼天有眼啊!讓賢明仁慈的太子建成香火不絕!後繼有人啊!……」
魏征心裡有數。——那是武德九年六月三日玄武門事發的當天……長安南城。魏征匆匆進入趙家醫館。趙老醫生正在收治病人。他抬頭一看是魏征來了,便道:「怎麼?又來喝酒啊?我今日特忙,沒空招呼你,你自個搞酒喝吧。」
魏征神色慌亂地問:「秀梅呢?我找她有要緊事。」
魏征慌忙上樓。樓上的趙秀梅正與一個五歲的男孩子在歡快的笑聲中玩迷藏。秀梅見了魏征,連忙停了下來,對身邊的小男孩吩咐道:「建建,你自個看看書啊,媽媽要與魏伯伯說話兒。」
那個男孩子懂事地進房了。魏征慌亂地看看周邊環境:「秀梅!……大事不好了!」
「咋啦?」秀梅睜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魏征。魏征哽咽著,眼睛紅濕了:「秦王今天在玄武門伏擊太子和齊王。太子殿下……他……」話沒說完,魏征老淚縱橫。
秀梅猛然一聽,臉色蒼白!明亮的眼睛發呆!秀梅驚呼:「啊?!不會吧!……那……那這孩子怎麼辦?……嗚嗚……」
魏征急忙搖手:「秀梅,你先別哭泣。有我們在,你們娘倆的生活是沒問題的。此刻最怕秦王斬草除根啊!……剛才,秦王帶兵殺進東宮,一切生靈格殺勿論。太子殿下的五個兒子,一個也沒留下……血洗東宮啊!……慘!慘啊!!!」
秀梅聽了渾身發抖……這時,趙老醫生上樓,氣憤地責備魏征,道:「這都是叫你給害的。我們當初在威縣過小家子的日子多平安。現在,……可擔心受怕的。」
秀梅還算清醒,急切地喝止:「爹爹!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魏先生,請快想個辦法,保全我們母子倆啊!」秀梅、趙醫生緊張地看著魏征。
魏征沉吟了一會,冷靜地說:「秦王當道,我是東宮洗馬,秦王不會放過我的。萬一我被秦王所害。你們就立即返回河北威縣,把孩子拉扯成人,說什麼也要為仁賢的太子留下一脈香火。」
「那還等什麼?現在,我們就收拾東西,回威縣去。」趙醫生說著,便著急地收拾東西。
善於審時度勢的魏征急攔:「現在城門封閉,近幾天可能誰也別想跑得了!你們過幾天等鬆了城門,立馬就走!……我耽心秦王很快會來抓我了,故而我提前報信於你們早作準備。……天可憐啊!太子五個王子全都成了秦王的刀下冤魂!……你切要用心照顧好秀梅和孩子,那是太子的血脈,你們千萬不要有半點閃失啊!……行了,沒時間了,我要走了!」
魏征邊說邊緊張地下樓。趙醫生鐵青著臉,對魏征道:「你……小心點。盡量活著,秀梅和建建還要你們幫助啊!
幾天後,魏征心情輕鬆地坐轎大搖大擺地過來了。魏征令轎夫們在外等候,魏征獨自下轎步入趙家醫館。趙醫生見了驚詫地問:「哎呀!你還活著?!……快上樓吧,我馬上過來。」
「我委屈地活著,就可以讓更多的人活下去啊!」魏征一邊上樓一邊說。
樓上一片沉寂。魏征看到秀梅傷愁的臉和一雙驚奇地眼。魏征關切地安慰他們:「不要耽心!只要我活著,我就想辦法讓這場風波漸漸平息下來。孩子呢?」
秀梅抬眼看了魏征,說:「送到安全的親友家裡去了。」
魏征放心下來了。他告訴秀梅,秦王令他安撫河北、山東官民。不日就要啟程。特來看看
你們,並對趙醫生透露:經此血腥政變,宮中缺幾名御醫。他想讓趙醫生進宮頂個角色。趙醫生一歪脖子,表示堅決不去!魏征語重心長地說:「這是一個最好的隱藏機會!你在宮中當御醫,就沒人懷疑到你、秀梅和孩子的身上來。同時,宮中有個風吹草動,你們立馬就知道消息。」
秀梅機靈的眼睛一轉,立即勸:「爹爹,這真是一個好機會。你就去吧。」
趙醫生耽心地說:「我去宮中當御醫了,那這醫館怎麼辦?」
魏征淡然一笑:「你這個醫館有什麼可留戀的?你請幾個小工和醫生坐堂不行了嗎?再說,還有秀梅幫助。你也是天天可以回來的呀!」
魏征為太子建成留下了一脈香火。但他根本不知道,此刻,在遙遠的西域,有一座華麗的什喀莊園……陽光充足的內室。床邊圍著許多西域服裝的伺女。床上,太子側妃黃氏滿頭大汗……身著西域服裝的艷子公主焦急地對臨產的太子側妃道:「挺住!馬上就要生產了……快!喊巫師來念誦經文。」
外屋裡聚集了許多的人,羅成、田為龍、張綸等人正在說話。見了艷子公主走了過來,羅成連忙起身:「公主,怎麼啦?……生了沒有?……上天最好能照應,生個男兒。以後帶著我們去奪回太子殿下應有的江山!」
張綸感慨地說:「是啊!太子殿下死得太冤太慘了!上天一定會公平的。太子側妃一定能生個男兒!……」
坐在一邊的田為龍,拉著李建成的小兒子李宸,一言不發。艷子上前關切地:「小宸子,你……好些嗎?可憐啊!這麼小的孩子,一路上擔驚受怕,硬是嚇得發呆了!」
羅成氣憤地說:「都是李世民那禽獸不如的東西搞的!……什麼狗庇皇帝?哼!等到幾年,爺們在西域發展壯大起來,我們秘密聯絡散在各地的李建成太子的舊部,以圖東山再起。一定給我們的太子討回公道!」
「是的!當年我們是最早就隨太子殿下起兵晉陽,攻入長安。沒有太子殿下,就不會有大唐的今天!更加不會有那狗豬不如的禽獸坐龍庭的機會。想起這些,爺們心裡就是氣啊!」張綸氣憤地罵道。
這時,裡屋跑出來一女伺:「快!公主……快!……要生了。」
艷子連忙進裡屋去了。迷茫的產婦太子側妃黃氏突然看見眼前一顆刺亮的太白金星飛入懷中。隨後,一個儀表非凡的男嬰誕生了。
「哇——哇哇——」石破天驚的聲音震盪在廳堂……
女伺奔跑出來,高興地喊道:「太好了!生了!……是個男孩子!」
羅成、田為龍、張綸等舊日將領連忙伏地跪叩:「啊!……上天!……大唐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