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色的腳:一隻繡花鞋續篇 第25章 誰是兇手 (1)
    龍飛、路明等一行人趕到李宅時,正見急救人員將小芳的遺體抬上急救車。

    肖克一臉沮喪,臉上已沒了血色,他悶頭坐在地上。

    龍飛查看了一下現場,原來有人把電線接在李正人臥室的暖氣管道上,小芳進屋拿暖壺蓄開水,無意之間觸到了鐵管,被電擊而亡。

    李正人夫婦受驚不小,已送往醫院調理。

    肖克向龍飛等人敘述了下午那個青年女電工來到的情形,龍飛當即撥通了供電部門的電話,對方稱並沒有派電工前來查電表、檢修電路。

    那個女電工是敵特!

    龍飛狠狠地批評了肖克,批評他警惕性不高,並沒有真正核實她的身份,貿然讓她進來,施展陰謀。

    肖克急得落下眼淚,捶頭道:「我失職,嚴重失職!我請求組織上處分我!」

    龍飛說:「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而是總結汲取教訓,怎樣進一步做好李先生的保衛工作。小芳為保衛工作犧牲,可申請為烈士,要處理好她的後事。另外,要迅速補調一名可靠的服務員來李家工作。」

    第二天一早,一個叫小芬的女服務員走進李宅。她今年十九歲,山西五台縣人,粗粗胖胖,一雙笑眼,兩個酒窩。

    一看到這個皮膚黝黑的姑娘,肖克就要想起小芳,他的眼淚就在眼眶裡滴溜溜地打轉兒。

    小芳不見了。

    小芳消失了。

    她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從這個世界逝去了。

    幸虧這些日子李正人夫婦沒有在家裡居住,他們暫時在香山的一個療養院休養,另有人員保護,家裡的事情少一些,但是肖克的心情卻十分沉重。

    出事的那天下午,供電局的師傅整理好了電路,當肖克看到師傅登上木梯的情景,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假扮電工的女特務。

    他對那個氣質不凡的女人仇恨萬分,如果遇到她,他要親手扼死她。

    她害死了小芳。

    小芳,一個多麼純真勤勞的小姑娘,可是如今她死了。

    在小芳的遺體告別儀式上,肖克幾乎昏厥。小芳靜靜地躺在那裡,枕著鮮花,臉色紅潤,好像睡著了一樣。

    李正人夫婦送了花圈,並送來一些安撫費。

    肖克也捐了三百元錢。

    肖克回到李宅時,天已經黑下來,他無心吃飯,呆呆地躺在床上,怔怔地望著天花板。

    小芬給他煮了一大碗熱湯麵,上面還放了一個荷包蛋,冒著熱氣。

    他沒有心思吃,朝小芬苦笑了一下。

    小芬把麵碗輕輕地放在桌上,默默地出去了。

    小芬是笑臉,她不笑時實在難看,就像欠了人家三千塊錢。

    小芬看到肖克這副傷心的模樣,在心裡同情他、佩服他。她想:肖大哥大小是個官,是公安學校出來的,有文化、有地位,小芳不過是一個保姆,跟自己一樣,可是肖大哥並沒有看不起她,反而對她挺尊敬。肖大哥真是一個好人,一個善良正直的男人。

    小芬一想到這裡,不禁肅然起敬。

    小芬說:「肖大哥,組織上分配我到這裡工作,是看得起我,我要向小芳學習,努力把工作做好,我要照顧好你。」

    肖克說:「不是照顧我,是照顧好李先生和郭阿姨,他們都是黨的統戰對象,你照顧好他們,就是為黨的統戰工作出力了。」

    小芬揉著衣角說:「我是為了照顧你們,照顧好你,你才有力氣保衛李老他們呀。」

    「得了,你就別繞彎子了。我問你,你是共產黨員嗎?」

    小芬回答:「我不是,我爹是。」

    「我是問你呢,沒問你爹,你是共青團員嗎?」

    小芬點點頭,「是,就是那個紅圈圈裡面有個五角星嗎?」

    肖克說:「黨領導團,共青團是黨的助手,我是共產黨員,你就是我的助手,以後你要聽我的。」

    小芬撅著小嘴說:「我當然聽你的,我來的時候,組織上就對我講了。」

    肖克說:「每次做完飯都要先嘗嘗,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跟著我在這些院裡和屋裡走一圈。」

    小芬說:「多走幾圈也行。」

    肖克說:「一圈就夠了,你要走到天亮,第二天怎麼幹活兒呀?」

    小芬咬著嘴唇說:「我想問一件事?」

    「什麼事?」

    「能發我一支槍嗎?」小芬認真地問。

    「不用槍,廚房裡不是有菜刀嗎?」

    小芬說:「肖大哥,那你教我技擊吧。」

    肖克說:「你的任務是收拾房間、做飯、洗衣服,這是你的任務,做好這些就行了。」

    小芬說:「那狗特務來了呢?」

    「有我呢。」肖克一拍胸脯。

    小芬哼了一聲,「有你?那天不是也有你,小芳姐不是也一樣電死了?」

    肖克聽到這番話,眼珠子朝上翻了翻,猛地感到頭腦發昏,眼前一黑。

    龍飛和路明這幾天拿著那個電工的畫像,走訪了許多單位和人,可是一直沒有打聽到她的下落。

    龍飛覺得這畫像上的女人有些像白薇,但是比白薇年輕。他發動一些人走訪了城內幾乎所有的旅館,都說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那麼這個女人究竟躲在哪裡呢?

    她不住旅館,想必是住在某個胡同的某個院落裡。

    她與林鶯曉究竟是什麼關係?

    是林鶯曉指揮她?還是她指揮林鶯曉?

    這些都是一個謎。

    不久,有了一點線索。一個三輪車工人說見過這個女人,那天中午她是在北新橋乘坐過他的三輪車。她穿著電工服,提著工具箱,操一口南方腔,夾雜一點港味。三輪車工人拉著她來到李宅門口,那個年輕女人很大方,給了他一塊錢。她說自己是供電局的,讓他等半個小時左右,然後拉她回去。約一個小時後,那個女人走出李宅,乘坐他的三輪車,又回到北新橋,她又給了他一塊錢,然後鑽入胡同裡的一輛黑色轎車,轎車往東開去了。

    三輪車工人很納悶:既然她乘坐小轎車,為什麼不直接開到李宅,而要坐他的三輪車?難道她想乘三輪車看街景?可是她又是一副電工裝束,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一提到北新橋,龍飛眼睛一亮。路明那天傍晚不是也是在北新橋一帶看到白薇的嗎?她是從一輛蘇聯大使館的黑色小轎車上下來的,後來她巧妙地逃之夭夭。

    對,蘇聯大使館。那個女人很可能就躲在蘇聯大使館。她可能跟克格勃有什麼關係。

    龍飛和路明來到了東直門內的蘇聯駐華使館,門口有中國警衛站崗。他們站在院牆外,仔細觀察著每一個窗口;他們多麼希望能看到那個畫像上的女人啊。

    一個小時過去了,偶爾看到有蘇聯人的面孔,但是沒有看到那個中國女人。

    兩個人看到將近傍晚,便到斜對面一個面鋪坐了下來,不時打量著進出的車輛,希望能發現那個年輕女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店主人看到兩個人魂不守舍的樣子,於是問:「你們在等什麼人吧?」

    路明說:「在等女朋友。你賣麵條就專心賣麵條,操的哪門子心?」

    店主人陪著笑臉說:「在等女朋友?也不能頭次見面就請吃麵條呀?少說也得上東來順、萃華樓呀!」

    路明瞪了他一眼,說:「你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來兩碗雞蛋西紅柿面,雞蛋要嫩一點。」

    「好勒,耐心等著。」店主人說完,一掀簾子,進後屋去了。

    龍飛說:「看來這個蘇聯大使館有文章。」

    路明瞅瞅四周,小聲說:「我聽說大使館相當於這個國家的領土,咱們沒有權力進去搜啊!」

    龍飛笑著說:「誰說搜了?我是想說查清楚,再作主張。」

    路明上下眼皮已經打架,他打了一個哈欠,說:「好幾宿沒有好好睡了,你給我來個段子,解解困。」

    龍飛說:「這接連死人,弄得我心裡也挺煩的,哪裡有心思說段子?」

    「那就吟幾首古詩,讓我也熟悉一下文詞,我覺得古詩比新詩讀起來上口。」

    龍飛想了想,「我作了幾首詞,是歌頌幾個歷史名人的,讀給你聽聽。」

    路明點頭說:「我洗耳恭聽。」

    龍飛清了一下喉嚨,說:「你湊合著聽,這幾天我心裡有火,嗓子有點堵得慌。」

    路明說:「啞嗓更勁道兒,我愛聽。」

    龍飛吟道:

    長相思

    袁崇煥

    袁家炮,崇禎笑,煥發壯志金咆哮,捷報卷如潮。

    名聲碎,垂堂廟,千刀剮身誰戴孝?古潭龍狂嘯。

    調笑令

    戚繼光

    抗倭,抗倭,江南狂舞銀蛇。紀效記載干戈,慕峪沐浴蹉跎。蹉跎,蹉跎,長城石刻誰拓?

    憶秦娥

    鄭成功

    千帆疊,海峽千里龍旗怒。龍旗怒,中原鏊戰,紅毛敗訴。

    一將難求擎天柱,千秋誰與雄風度?雄風度,寶島收復,殘陽肅穆。

    路明說:「最後這一首詞跟台灣有關係,是鄭成功收復台灣的情節。解放大陸前,蔣介石逃到台灣,要不是抗美援朝戰爭爆發,中國人民解放軍會乘勝追擊,一舉攻下台灣。那蔣介石可能就逃到美國去了,梅花黨也可能跟著老蔣逃到美國。」

    龍飛感歎地說:「記住,在外面公眾場合不要提梅花黨,這是紀律,你難道忘了嗎?」

    路明一聽,臉紅了一片,說:「我明白。」

    店主人端來兩大碗麵條,西紅柿片時隱時現,面上漂著金黃色的雞蛋。

    「拿點蒜來。」路明朝店主喊道。

    店主人見龍飛的目光注視著蘇聯大使館門口,說:「你們二位不知道,中國的女人也有不知羞恥的,大白天就敢往裡走。」

    龍飛一聽,來了興致,問:「怎麼?有這樣的事兒?」

    店主人壓低了聲音:「當然有,我經常看見一個時髦的中國女人坐著使館的轎車出出進進。」

    「那個中國女人長得什麼樣?」龍飛問。

    店主人說:「瓜子臉,小細腰,臉上的顏色像店裡的涼粉,跟洋毛子混在一起,哼,野雞!圈子!呸!」

    龍飛從兜裡摸出那幅畫像,放在桌上,問店主人:「是這個女人嗎?」

    店主人拿出老花鏡戴上,雙手捧起那幅畫像,仔細端詳著,說:「八成像,估摸就是她。你們是?」他警覺地盯著龍飛。

    路明說:「我們是她的遠親,幾個月前她在老家失蹤了,沒想到到了這裡。」

    店主人一聽,跺了一下腳,說:「缺德啊!缺大德啊!這野圈子也不能套洋毛子呀!八國聯軍打進北京那陣兒,北京的大姑娘小媳婦都讓人家給玩了呀,連三寸金蓮都用刀剁,王府的格格們也難逃一劫。罪過啊,罪過。現在北京人罵人都說,你丫挺的是當年八國聯軍肏的?」

    店主人愈說愈激動,唾沫星子亂濺,他左右瞧瞧,小聲說:「你們快給她領走吧,越遠越好,別給我這個小店帶來晦氣,我可擔待不起啊!」

    這天一早,夢蝶來到朝內大街劉大媽的家來接南露的班,劉大媽借口說上街買油條出門去了,屋裡只剩下夢蝶和南露兩個人。

    南露熬了一夜,眼圈有些發黑,她說:「這一夜沒見林鶯曉有什麼動靜,學校已經放暑假了,教美術的老師相對比較輕閒一些。」

    夢碟問:「沒有人來找她嗎?」

    南露搖搖頭,「沒有,昨天晚上她上了兩次廁所,一次是幫老公倒便桶。」

    夢蝶說:「她老不出門也不正常。」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