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流 第454章 破東宮 (2)
    一半是皇帝,一半是魏王,這個大家都心知肚明。嫡長子李承乾身為國之儲君,任重道遠,從一出身就肩負起皇族與帝國賦予他的使命與重擔。他的童年、少年、青年時代,都在這樣的重壓之下渡過。

    再者,他還有一個極度強勢與出色的父親。每時每刻,人們禁不住拿他與他的父親相比。

    盛名之下,其實難符。

    這種環境下成長的李承乾,只會走極端。要麼非常的賢明出色,要麼,天才也將在壓力之下墮落成廢物。

    李承乾,將後者演變成了事情。

    他是一個悲劇,也許從他出身時起,就已經注定了這樣的命運。正如程懷弼所說,從前的李承乾,也曾是十分優秀並出色的。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壓力與日俱增,更伴隨著老四魏王的倔起,他終於承受不住重重的壓力,開始劍走偏鋒的偏激與頹廢,破罐子破摔,走向了這個極端。

    李元昌,只是他走向滅亡的一個「助力」,一記臨門之腳,並不是決定性的因素。

    這些事情,許多人清楚。但是李承乾,未必想得清楚。

    所以今日朝堂之上,只是半大小子的李治因為李承乾而流淚;長孫無忌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李道宗的喝斥之中,也帶有一半憐憫與同情。

    還有那個一直躲在病房之中的李世民,他都不想出面,親眼看到這樣的局面。他何嘗,不是心如刀割?

    秦慕白策刀揚刀,直奔東宮重明門。

    重明門大門居然洞開,從內衝出一彪兵馬。

    領頭的一員將領,秦慕白認得。左屯衛中郎將李安儼,曾經也在百騎之中短暫就職,後來不堪任用被調離出去,在左屯衛落腳。這件事情,是秦慕白親手經辦的。不難想像,當時李安儼就恨上了秦慕白。今時今日,他以左屯衛中郎將的身份附逆李元昌謀叛,頭一個照面的就是昔日仇人秦慕白,分外眼紅。

    「殺!——」李安儼是一員實打實的沙場之將,若非如此也不會調入百騎。他也不招呼,嘶吼一聲挺槍就朝秦慕白迎面刺來。

    秦慕白雙眼一瞇,久不活動的身手依舊矯健凌厲,迎面一刀切檔開李安儼的刺槍,交馬而過時一腳踏出正中他的腰肋。

    如此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高下立判!

    李安儼中了一腳,在疾奔的馬上坐立不穩栽倒下來,後續跟進的百騎騎兵順手一槍,將他穿喉而過。那一槍槍不沾血迅速拔出,李安儼一雙眼睛瞪到銅鈴大小,眼睜睜看著無數馬蹄從他身上踩踏而過,眼泡轟然炸裂,身體瞬間血肉模糊。

    主將一合之間被斃,東宮叛軍頓時魂飛魄散。原本,他們就不是什麼精銳之師。這些兵馬平日裡頂多只算是太子行駕的儀仗隊,沒幾個人真正上過戰場、殺過人見過血。面對兵中之王的百騎部隊,無異於是一群羊羔面對下山餓虎。

    秦慕白率領百騎,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

    轉眼間,重明門被破,沿途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地上已經添了百餘具屍首,竟無一具是百騎的。

    東宮叛軍,魂飛魄散再也無心戀戰,四下逃竄作鳥獸散了。

    秦慕白率軍殺入東宮直到東宮正殿明德殿前,再也沒遇到什麼強烈的抵抗。他留下了數十人搜尋宮中抓捕附逆黨徒,再親率餘下人馬,往東宮與太極宮交界相通的通訓門殺去。

    這裡的兵馬,不少。

    方纔,李安儼大約率領了七八百兵馬殺出明重門,意欲攻打長樂門,與通訓門這邊遙相響應。不料,卻當頭撞上了秦慕白這個大煞星,瞬間被殺了個丟盔棄甲潰不成軍。這一路響應與接應的兵馬被擊潰,通訓門這裡的東宮叛軍,便背腹受敵成了甕中之鱉。

    通訓門叛軍主將,正是漢王李元昌。

    他不過是個紈褲皇子,別說是上陣殺敵,就是刀頭濺血的事情都沒親自幹過。眼下看到攻打明訓門的東宮六率兵馬,在奮力守城的皇城御林軍攻擊之下死傷甚眾,李元昌心驚肉跳。

    忽而又聽到身後傳來喊殺聲,一彪鐵騎如同鋼鐵洪流奔騰衝殺而來,李元昌嚇得差點從馬上栽倒在地,大聲驚呼道:「誰、那是誰的兵馬!」

    「王爺,那是百騎啊!百騎!」

    「什麼,百騎?!」李元昌頓時目眥近裂!

    百騎的威武與強大讓人恐懼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也正是因為……既然皇帝的親勳近衛百騎都來參戰了,那就表明,這是皇帝在鎮壓這場叛亂啊!

    「完了、完了……李世民這個奸險小人,定然使詐!」李元昌一臉刷白渾身發抖,眼睛也直了。

    「王、王爺!是秦慕白,秦慕白率領的百騎!」身邊的東宮六率將佐驚惶的叫道。

    「管他是誰,給我殺、殺!衝上去,殺了他!」李元昌已經快要絕望崩潰了,惡從膽邊生,反而沒了懼怕,居然拔出了刀來發瘋似的亂舞,讓身邊的將校反衝回去,對抗秦慕白與百騎。

    東宮眾將校仗著人多,一咬牙,也當真吼叫著衝殺了過來。

    秦慕白沉喝一聲:「擒賊擒王!」

    手起刀落,迎面一顆人口沖天飛起,馬聲長嘶,血噴如柱!

    「交給老娘!」一聲嬌斥,半空中一躲異霞飛閃,蘇憐清如同妖魅鬼影從坐騎上飛身而起,踏著百騎與叛軍的坐騎與衣甲,竟向李元昌奔去。

    「妖婦!果然是你!」李元昌又氣又急的大叫,手中的橫刀一頓亂飛。

    「賊廝,還不受縛!」蘇憐清輕如無物凌空一記翻身躍起,信手一揚,若大一團迷香粉迎面灑在了李元昌臉上。

    李元昌頓時變得像是個唱戲的敷面花旦一臉迷藥,不作半分掙扎翻身下馬掉到地上。

    這時,李元昌身邊團團簇立的叛軍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哄搶李元昌要殺蘇憐清。

    蘇憐清大叫一聲:「哎喲不好,老娘要完!」

    撒腿就跑,四處亂跳!

    秦慕白在陣中廝殺,遠遠看到蘇憐清被一群兵漢瘋狂的追殺,又好氣又好笑,大喝一聲衝殺上前,在對方敵軍叢中殺出一條血路,大吼道:「澹台姐妹,救她!」

    「是!」姐妹二人聽了令,從馬上拔身而起。兩柄劍使得遍體寒光,又加上胞胎連心配合默契,很快在亂軍叢中殺了一條路來,將蘇憐清救出重圍。

    李元昌被撒了一臉的迷藥,左右將校將他的臉拍腫了也叫不醒人來,紛紛叫苦。

    這時,通訓門的大門轟然打開,一彪兵馬凶悍的殺出,為首大將便是另一名百騎副使,尉遲寶雲。他騎一匹大黑馬,使著和父親一樣的鐵鞭,高大雄壯的身軀異常醒目。一騎率先殺入敵群之中,如虎入羊群。

    緊隨他之後的,是一隊百騎與近千名金吾衛御林軍。

    前後夾攻氣勢盡喪,李元昌敗軍兵敗如山倒,戰鬥再無懸念可言。

    一個時辰之後,震動長安的喊殺聲歸於寧靜。

    東宮之內飄散起濃濃的血腥味,隨處可見橫七豎八的屍首。許多東宮屬官與宮女宦官等人,都被圈在一起由百騎看管,個個噤若寒蟬,間或有人驚惶的哭泣。

    秦慕白騎著馬,緩緩的在百騎將士與俘虜屍體之間走過。澹台姐妹一起走過來齊齊的拱劍一拜道:「將軍,我們姐妹將李元昌擒住了。他昏迷不醒,但遍體上下沒有一絲傷痕。我等姐妹雖痛恨這賊廝,但未得將軍將令,未動他一根毫毛。」

    「很不錯,辛苦了。」秦慕白眨了眨眼睛四下看一眼,問道:「蘇憐清呢?」

    姐妹倆忍俊不禁的一笑,低聲道:「蘇大姐廝殺一陣直喊熱,躲到明德殿屋頂上納涼去了。」

    「豈有此理。」秦慕白被氣樂了,簡直哭笑不得,低聲喝道,「叫她下來,否則殺頭!」

    姐妹倆急忙走了。尉遲寶雲拍馬過來拱手一拜,說道:「秦將軍,一切完畢了,末將正派人清點戰場。賊酋李元昌被生擒,聽由秦將軍發落。」

    「好。這裡的事情,就有勞尉遲兄弟料理了。李元昌,交給本將帶回去。」秦慕白說道。

    尉遲寶雲抱了一拳,揚手,小卒牽了一匹馬過來,昏迷的李元昌被綁得結結實實,像條麻袋似的壓在馬鞍上。

    秦慕白瞟了他一眼,叫上了幾名心腹的百騎陪他一起押著李元昌,從通訓門進了太極宮。這時,蘇憐清等三女也跟了上來。一行人避開了眾多的兵甲耳目,轉進了一條僻靜的宮殿巷子裡。

    「蘇憐清,怎麼將他弄醒?」秦慕白問道。

    蘇憐清笑道:「這簡單,用一大桶水來淋他,並灌他喝下許多水,不出一個時辰就能醒。」

    「有沒有快一點的?」

    「給他喝尿。」蘇憐清雙手交叉往胸前一抱,笑得邪惡。

    眾皆噗哧一笑,秦慕白卻沒有笑,反而板著臉說道:「以後只說好辦法,浪費時間的爛辦法就用提了——你們幾個,還等什麼?」

    那幾個百騎將士哭笑不得撇著臉,嘟嚷道:「將軍,剛剛廝殺了一陣,汗倒是有,尿,真的沒。」

    「沒有也得有,少說廢話。」秦慕白喝道,「拖到靜處,將他弄醒。不然,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是……」小卒們只得應了諾,將李元昌抬起搬到靜處,竊竊私語爭論起來。

    「你弄吧,你不是最近上火麼?」

    「呸!你的還是童子尿呢!你上!」

    「我沒有啊!」

    「將軍不是說了,沒有也得有!你既不用女人也撒不出尿,要那東西何用?這點小事也辦不成,閹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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