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流 第161章 大唐義商
    李道宗便收起了寶刀,交給僕人拿走。他特意走到陳妍身邊,對她說道:「妍兒,我贈你『斬情劍』,不是讓你絕情絕愛。其實,情感就如同這劍一般,一劍雙刃,能殺敵亦可傷己。同時,情感也是這世上偉大的力量,可排山倒海化不可能為可能。如何把握,需得自己好好權衡。我只希望,你不要永遠活在過去的回憶裡,面對今天,坦然的勇敢的樂觀的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謝王爺教誨,陳妍時刻銘記。」陳妍輕聲應下,不經意的瞟了秦慕白一眼,芳心不免有所糾結。

    其實陳妍聽出了李道宗的話中之意,無疑就是讓她忘記已經死去的祝成文,開始新的生活,試著去接觸別的男子。弦外之音,無非是讓陳妍好好考慮「秦慕白」這個男子,只差將話挑破了。

    秦慕白心中又何嘗不明白李道宗為何當著自己的面,說起這些。他這分明就是有意撮合自己和陳妍的男女好事,這從他贈刀贈劍就可以輕易看出來了。打成心眼裡,秦慕白的確是喜歡陳妍這一類擁有成熟風韻又聰明理性,但又重情重義的多情女子。只是,此刻她的心中恐怕只有祝成文一人佔據了全部,一時間又哪來自己的立足之地?

    秦慕白一向都認為,從別的男人身邊搶女人容易;但要從一個女人的心中趕走另一個男人取而代之,則要難得多。尤其是像陳妍這種重情重義的女子。這種女人,首先是要用來敬重的,不是那種水性楊花朝秦暮楚的女子,輕易便可收入羅帳之中。

    此刻,秦慕白心中對於陳妍,雖有好感,但更多的也只是敬重。

    三人且走且聊,往後院客院而去。正當這時褚遂良迎面而來,先對李道宗見了禮,然後對秦慕白說道:「秦將軍,不知你準備何時告辭王爺啟程?」

    「先生急於要走麼?」秦慕白問道。心想,分明是你要向王爺來告辭,卻非要托我的口說出,真是有趣。我又沒急事,在這王府裡多住兩天也是無妨。

    褚遂良只好說道:「方纔在下收到絳州府發來了快馬書文,說有一些緊急要務急待在下回去處理。」

    「既如此,本王也就不好強留了。」李道宗爽快的說道,「褚遂良、秦慕白,你們二位既受皇命重托,當以國事為重。本王區區賤辰你們能來我就很高興了。本待留你們多住幾日,但也不敢礙了你們的正事。」

    秦慕白拱手道:「如此,我等只好告辭了!」

    「待本王差人給你們準備車馬!」

    稍時過後,秦慕白與褚遂良雙雙登車,拜辭了李道宗,回絳州而去。李道宗與陳妍一起親自相送,直到出了王府。

    「妍兒,你不要與秦慕白一起回去麼?」李道宗問道。

    陳妍略微一笑:「他有褚遂良同行,置我於何地?」

    「你還是不要太孤僻了。」李道宗面帶微笑,語重心長道,「我知你一顆丹心嫉惡如仇,但世上無完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對待別人寬容和包容一點,就是善待自己。尤其是對待官吏,我發現你對他們特別有成見,甚至一開始也包括我在內。這一點,你應該改一改。這大唐天下,其實還是好官居多的,否則哪來的天平盛世泱泱天朝?」

    「王爺教訓得是。經歷了絳州一事後,我的觀念改變了許多。」陳妍秀眉輕顰目光深遂的看著遠方,悠然說道,「也許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好人或者壞人。好人也會犯錯,壞人有時也會良心發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場,同樣也是身不由己。」

    李道宗微然一笑:「是秦慕白讓你發生了改變。」

    陳妍略自一怔,臉上不經意的泛起一抹酡紅,輕笑一聲以掩飾尷尬,說道,「他是個很奇特的人,跟我以往遇到的都不相同。到現在為止,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好人的一面居多,還是更多時候像個壞人。」

    「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好人或者壞人,哈哈!」李道宗大笑的揚長而去,「這句話說得多好啊!記住它吧,妍兒!」

    陳妍看著李道宗的背影,微然露出一抹欣慰又感激的笑容,輕聲道:「我知道了,義父……為什麼,我只有背對著你,才能叫出這個稱呼呢?」

    馬車一路逶迤向南,傍晚時分到了州城,褚遂良便邀秦慕白進城小住一晚,明日再行趕路,也好讓盡一盡地主之誼。秦慕白心忖反正軍力也不煩惱,賞他一個臉也是好事,於是欣然答應。

    褚遂良這個欽差大臣暫代絳州刺史之職,辦公地與住所都在刺史府裡。二人下了車馬,褚遂良便急忙前去處理一些緊急的公務了,留得秦慕白在客房暫作歇息,晚點再一起晚宴用膳。

    一路奔波也的確有點累,秦慕白洗了個澡便準備小憩一番。尚未完全睡去時,門外有人來喚。

    「在下打擾了,敢問秦將軍睡下了麼?」

    「何人?」

    「在下是褚府君麾下的府吏,奉府君之命來給將軍傳話。」

    秦慕白只好起身去開了門,見到一名四十上下的綠袍官員,站在門口拱手長揖。

    「說吧,何事?」

    「府君特意請將軍前去,說有一棕重要公務,與將軍有關,需得聽取將軍意見方才決斷。」府吏說道。

    「絳州公務,與我有關?」秦慕白納悶了半晌,說道,「稍候,就來。」

    收拾衣裝之後,秦慕白便與那府吏一起來到刺史衙門,褚遂良便在書房候著。

    「秦將軍來了。打擾將軍休息,實屬不該。但現今我手上有一件左右為難之事,不知如何決處,還請將軍為我一斷。」說罷,褚遂良饒有深意的微笑,給秦慕白遞上一本折子。

    秦慕白好奇的打開折子一看,不禁樂了。

    有一個大商人,聽聞絳州洪澇災害後,特意前來捐助衙門幫助賑災撫民。所捐的錢物還真是不少,有銅錢一萬貫,栗米五十車,寒衣三萬件,被褥七千餘套,另有犒賞救災官軍用的犧羊三百餘腔。

    這些東西,少說值個兩三萬貫錢,當初朝廷撥款修築稷山防洪堤壩也不過五萬貫。來人出手如此之闊綽,實屬罕見,令有瞠目!

    可那出手之人更讓秦慕白哭笑不得落款,長安武照!

    「將軍看來了?」褚遂良笑呵呵的道。

    秦慕白搖頭苦笑,順手將折子扔到桌上:「她這是想幹什麼呢?」

    「為國出力為君分憂,大好的事情呀!」褚遂良笑呵呵的道,「或許,也是為了你吧!」

    秦慕白搖頭笑了笑,說道:「她這是有意為自己造聲勢,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個大商人。褚先生,多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不知你準備如何決斷?」

    「在下也想問問將軍的意思。」褚遂良說道,「目前你我二人奉皇命辦差,如若收下了這批錢物,那人情便是做到皇帝那裡去了;如若不收,勢必讓武照不高興,或許也會對你有所誤會。所以,在下想請將軍先行決斷,然後悉聽尊便。」

    「她人在何處,你可曾見過她了?」秦慕白問道。

    「就在絳州城南的平遙小築裡住著。」褚遂良說道,「我還沒有接見她,只是先收下了折本。」

    「那好,待我先去見她一回,再作區處。」秦慕白正要走,尋思了一下,問道,「褚遂良,倘若我等收下這批錢糧,又當如何?」

    「如此善舉,朝廷必當獎賞。」褚遂良說道,「一般來說,至少要封個『大唐義商』的名號。以後行商,就更方便了。那地位與身份,也與一般商人不同了。」

    「多謝,我知道了。那我現在就去見她再說,煩請先生派個本地人給我引路。」

    「好。」

    稍後,褚遂良便派了個小吏,備了車馬送秦慕白去城南平遙小築,找武媚娘。一路上秦慕白就在尋思,武媚娘怎麼突然來了絳州了?早在兩個多月之前,她便離開了長安去了并州文水老家……對了!并州離絳州並不十分遙遠,難道她是從并州直接趕過來的?

    她特意前來賑災,看來也是有意打響自己的名號,擺脫一個受人歧視的普通商人身份……武媚娘,畢竟是心存高遠之人哪,小小年紀,倒懂得經營家族門庭了。這一招不惜血本的賑災撫民,的確用得不錯。為她武家贏得名聲,也能讓我在皇帝那裡討個好印象。

    「好些日子沒見她了,也不知她怎麼樣呢?」一邊想著,秦慕白微自笑了笑,「這傢伙,還會像以前一樣,只會跟我抬摃嗎?我與高陽公主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傳得沸沸揚揚,也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沒多久馬車便到了城南,小吏指著一處別緻優雅的樓台對秦慕白說道:「將軍,那裡便是平遙小築,是往來的富貴人家或是巨商大賈喜歡落腳的地方。裡面辭曲清麗歌舞賞眼,倒是個消閒享受的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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