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流 第135章 東宮來客
    「那怎麼行!」看到張天賜不肯要賞,李恪把臉一板說道,「父皇多番交待說,此行前去辦事,有功輒賞有過必罰。本王怎麼能不賞有功之人呢?」

    「這……殿下既然一定要賞小侯,那就將這些金銀分送給這些救災的府兵將士吧!就當是小侯抖膽,借花獻佛了!」張天賜呵呵的憨笑道。

    「好,就依你。」李恪哈哈的大笑兩聲走到張天賜身邊,在他肩上重重拍了兩下,「天賜,你真是我大唐社稷之臣哪!」

    「殿下過譽、殿下過譽了!」張天賜拱著手如同小雞啄米的點頭作揖,惶恐不安。

    寒暄了一陣,張天賜也沒什麼正經事兒,就是帶人給軍隊送來了千百石糧食。他也不敢多作打擾,便告退走了。

    「殿下對他言語試探,似乎是在敲山震虎?」秦慕白說道,「感覺如何?」

    「貌似忠良,實則奸偽。此人心術不淺,臉皮也極厚。」李恪冷笑道,「其實他此行前來,也表示了他有些心虛,坐不住了。很想親自來探一探我們的口風。」

    「可惜他面對的是你,再加上我們準備充分,他這一回可是什麼都沒探到。」秦慕白說道,「現在看來,張天賜的日子比我們難過。他就如同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此次軍營一行,恰好露出了他們狐狸尾巴。若不是做賊心虛忐忑不安,又怎麼會壯著狗膽親自跑來探聽風聲?」

    「不錯。」李恪輕哼一聲冷笑不己,「現在他可能有點大禍臨頭的感覺了。不出所料的話,他肯定是先派人知會了太子。太子那邊卻沒給出什麼態度,於是他才坐立不安了親自出馬。如果太子態度鮮明的說能夠『保他無事』,他肯定有恃無恐的穩如泰山,在自己的侯府裡悠然自得寵辱不驚。」

    「殿下睿智,此等眼光在下非常佩服。」秦慕白由衷的說道,「照殿下說的這麼一分析,我們在絳州查案,長安東宮裡也定然不是那麼安寧了?」

    「必然如此。」李恪深吸一口氣,濃眉也擰了起來,「不僅僅是東宮吧,算算時日,父皇也該接到你的密報了……朝堂之上,一場軒然大波眼看就要掀起來了。一個小小的絳州,小小的勝南侯……究竟會牽扯出多大的風波呢?」

    「不管有多大的暴風雨要來,為今之計,我們也只能以不便應萬變,拭目以待了。」秦慕白說道。

    「嗯,也只好如此了。」李恪擰著眉頭,英俊的臉龐上漸漸顯露出凝重的神色來。

    稍後秦慕白稍事歇息了一會兒,便馬上開始「辦正事」了。權萬紀仍然被關著,他以前負責的一些轉運賑災物資的事務也臨時落在了秦慕白的肩上,因此有些忙碌。

    陳妍進了秦慕白給她安排的軍帳就沒再露過面,秦慕白吩咐了兩個百騎將士暗中保護監視,一時也無暇照管她了。

    下午,秦慕白正在防洪大堤上視察時,一名府兵小卒跑過來拜道:「稟報秦將軍,堤下有一人要求見將軍。」

    「何人?」

    「小人不識得。來人自稱是將軍的故人舊識,因此小人不敢怠慢急忙上堤來稟報。」

    「哦,那你們先忙,我下去看看。」秦慕白將手頭的事情交給了下屬,下堤去了。現在這防洪大堤屬於軍事重地,一般人是嚴禁進入了。

    下了堤出了卡哨,秦慕白遠遠看到一人坐在馬車裡衝他招手。

    「這誰啊,居然還不露面,躲在馬車裡,神神鬼鬼?」秦慕白上前,那人就會在車裡對秦慕白拱手拜揖。

    「將軍恕罪、恕罪!並非是在下有意托大,只是此處耳目混雜,在下不便露面!」

    「你是何人?為何自稱是我故友?」秦慕白將那人上下打量一陣,並不認識。

    來人二十餘歲,高鼻樑卷頭髮,顯然是個胡人。一雙三角眼,眼神卻是犀利異常。

    「將軍何不上車說話?小人之所以出此下策請將軍前來,定然是有萬分緊要之事要與將軍相商。」那胡人拱手而拜,笑瞇瞇的道。

    「也罷!」秦慕白一腳踏上車就坐進了車廂,「說吧,何事?」

    「將軍不必著急,請容在下找個清靜之地,再與將軍說話走!」

    車伕揮起馬鞭,馬車朝偏遠山林之中行去。

    秦慕白微擰眉頭雙眼如刀看著這個胡人,沉沉道:「你如此藏頭露尾,非奸即盜。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什麼人,你若是對我耍什麼花詐,休怪我長刀無情!」

    「在下豈敢!久聞將軍虎威,真是如雷貫耳。」這胡人倒是不慌不忙,依舊笑嘻嘻的道,「將軍來了便知,定然不虛此行。」

    秦慕白心中一片狐疑,心想,去探個究竟也罷,諒他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馬車拐進一片茂密的樹林,然後在一處小木屋前停下。看這小木屋似是荒廢的,有些零亂與破敝。屋外零散的站了幾個人。秦慕白掃了那些人一眼,心中便知這幾個人都是練家子,身手定然不弱而且訓練相當有素。

    「到了,將軍請下車。」胡人跳下車來,恭恭敬敬的拱手迎了秦慕白下車,對那小木屋指道,「就請將軍屋內說話。」

    「哼!」秦慕白冷笑一聲,毫無顧慮的走了進去。

    屋內站著一個人,一身錦衣背對著秦慕白,露在外面的頭髮卻是捲曲的。

    也是個胡人。

    「誰?」秦慕白問道。

    來人轉過身來,同樣也是一個二十餘歲的胡人,下巴上留著一小撮兒略帶紅黃的小鬍子,彎腰下身對秦慕白拜揖:「在下紇干承基,見過秦將軍。」

    「紇干承基?我不認識你。」秦慕白擰了一下眉頭,「你還是自我介紹吧!」

    「秦將軍這樣的大小物,自然不識得在下這等草莽小卒。」紇干承基微笑,用十分流利的漢話說道,「但在下的東家,將軍必然不陌生。」

    「你東家何人?」

    「我東家……就是住在皇宮之東的人物。」紇干承基意味深長的笑道。

    太子!

    秦慕白心頭一凜,鄭重打量了紇干承基幾眼:「你有何憑證?」

    「將軍是在高就於皇宮,定然識得此物。」說罷,紇干承基拿出了一枚玉班指。

    秦慕白接過來細下打量幾眼,心頭不由得有些震動:不錯!這種龍頭班指,除了皇帝與國之儲君太子,無人敢用!眼前這枚醉涎玉龍班,當初秦慕白還見李世民戴過,後來聽聞他將此物賞給了太子李承乾,作為他的生辰禮物!

    「沒錯。」秦慕白將班指還給紇干承基,「但是班指可以偽。」

    「秦將軍果然心細如髮,是辦大事之人。」紇干承基不慌不忙,拿出一封書信,「此處有書信一封,將軍看了心中自然明瞭。」

    秦慕白接過書信,信封空白無字,裡面就一頁紙,蓋了一枚印果然是東宮太子印!

    「冒充皇族是犯了誅連的十惡不赦大罪,在下可沒有那個膽量。再者,離此一里之外就屯著將軍的大批人馬,將軍自己也是神威蓋世完全可以瞬斃某於掌下,應該可以放心的相信在下。」紇干承基輕鬆的笑道。

    「好,我姑且相信你的身份。」秦慕白說道,「說吧,你來找我,有可貴幹?」

    「其實……」紇干承基話說了一半,突然詭譎的嘿嘿一笑,用手摸了摸小鬍子低聲道,「將軍是聰明人,不用在下把話挑明,將軍也定然知道在下的來意。對麼?」

    秦慕白輕笑一聲:「我一向魯鈍得緊,閣下還是將話說透說明的比較好。否則猜來猜去,容易產生誤會。」

    「既然將軍如此嚴謹小心,那在下就把話挑明了吧!」紇干承基說道,「我們東家說,有請秦將軍不必再追將絳州一案追查下去了。如果一定需要案犯交差的話,有廖立榮與成松年這些人就足夠了。而且,將軍最好是想辦法將這些人,變成死人。」

    「這樣啊……」秦慕白有些茫然的眨巴著眼睛,心中,卻是陡然殺機暴起!

    太子李承乾,你好糊塗,你出了一個大大的昏招!

    你怎麼能派心腹到絳州來干涉此案,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原本此事還可以與你無關,頂多就是因為「交友不慎」而受些牽連。現在可好,不管此案是否真的與你有關,你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再者,我秦慕白是受了皇命來辦差的,我若是答應了太子,皇帝與李恪那邊我如何交待?等著我的就是死路一條!如果我不答應,便又得罪了太子!

    兩頭都不好受!

    所以,紇干承基,你死定了!

    「將軍考慮得如何?」紇干承基笑道,「其實我們東家對將軍仰慕已久,早已有心結交,可惜一向緣慳一面。東家說,等此案完美結束後,他定會主動拜訪將軍,與你把酒言歡。」

    那便是要對我進行賄賂了?秦慕白不禁心中冷笑為了太子的一點賄賂而去冒對抗皇帝這麼大的風險,除非我是白癡!

    只可惜,李承乾肯定不知道皇帝對我和李恪下了密令,否則他也不會出此昏招。這傢伙有夠倒霉,居然稀里糊塗的這時候撞上了槍口!

    「你都這麼說了,我還好意思不答應麼?」秦慕白爽朗的哈哈大笑,對紇干承基說道,「絳州不過是區區小案罷了,幾個貪官污吏殺掉便已是乾淨。請回復你東家,不必為此事憂鬱。在下會將事情辦得妥當的。」

    「如此甚好!」紇干承基歡喜的撫掌大笑,「秦將軍果然是成大事之人,識得體統又兼爽快耿直,我們東家定能與將軍成為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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