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對手不簡單哪,想不到這小小的村莊裡也藏龍臥虎!」秦慕白思忖了一會兒,說道,「你們可有打聽過此人是誰,家住何方?」
「就是這龍門村的人,遠近的人都知道他。」小卒答道,「是一個落魄的年輕人,方才成親不久,據說出自河東薛氏大族,不過到他這一代家道中落了窮得一塌糊塗,帶著妻小住著窯洞,以射雁為生。好像……名叫薛禮,字仁貴!」
「龍門村,薛仁貴!」秦慕白不禁心中驚詫薛仁貴!
小卒們迷惑的面面相覷:「將軍……認識此人?」
「不認識。」秦慕白淡淡道,「你們兩個帶路,我要去那個薛禮家看看。」
「是!」
「慢著!我也要去!」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嬌脆的女聲。眾人回頭一看,不禁整齊的眼前一亮。
陳妍,換去了昨天那套如同鬼魅的黑衣劍俠裝扮,穿一身關內貴族女性習慣的靛藍色緊身縮袖口的胡服男裝,胸部顯得異常飽滿。黑頭紫腰帶外加雲履靴,斜佩長劍,雖未施半點脂粉也沒戴任何首飾,卻更顯得清麗冷艷不可方物,瀟灑利落巾幗鬚眉。
「看什麼看!」陳妍冷哼了一聲,落落大方的走到秦慕白身邊,說道,「義兄,今後不管去哪裡,我都要跟著。好麼?」
秦慕白茫然的輪了幾下眼珠子,哂笑一聲,「好呀!」
「義兄!」那幾個小卒紛紛愣了一愣,隨即又曖昧的暗笑起來。大家不約而同的想道咱們將軍手腳好快呀,這才一夜的時間,就成了……結義兄妹,關係處理得不錯嘛!
「你們,庸俗!」陳妍冷冷的罵了一聲,不再正眼去瞧那些兵卒了。
「帶路,走了。」秦慕白邊走邊說道,「陳妍,你跟來正好。方纔我這沒用的兩個手下出去跟人打獵,又被人欺負了。據說,對方身手極強,箭術更是神勇。」
陳妍美眸一眨長長的睫毛輕重抖動,有點好奇的道:「有何神通之處?」
秦慕白一指天上:「展翅飛在天上的大雁,他能一箭穿中咽喉。」
「碰巧吧!」陳妍滿不在乎的冷笑。
「誰說是碰巧?」帶種的兩個小卒不服氣的哼道,彷彿不說出對方的厲害,就顯得自己非常無能了,於是急忙說道,「那青年打了至少有十幾隻大雁,每一隻都是穿喉而過!」
這下連秦慕白也有些驚詫了:「當真如此神奇?那可能比我的箭術還要強上幾分了。」
「怎麼你箭術很厲害麼?沒看出來。」陳妍的嬌艷欲滴的紅唇輕微翹起一個微妙的弧度,說道,「你的武藝走的剛猛一路,箭術卻是精巧的技藝。雖然我不並不太擅長箭術,但絕不相信有人真能連射十幾隻大雁,箭箭穿喉。你們兩個特意誇大,是為了顯然對方強大,以掩飾你們的無能吧?」
「你!」兩名小卒氣惱的瞪向了陳妍。
「不必爭論,稍後見到那人不就知道了?」秦慕白笑了笑,大步往前走。心中卻在暗想道,關於薛仁貴,那真是家喻戶曉了。「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入漢關」,這個典故足以說明薛仁貴的箭法之神。
有唐一代,出過不少猛將戰神。秦叔寶是開唐時的典型代表,那薛仁貴無疑是貞觀與永徽年間最為著名的猛將!而且史籍上關於薛仁貴的武勇的記載,遠比秦叔寶的更加出重。一向惜字如金的中國史書,不惜筆墨大肆著重描述了薛仁貴的武力值之高!
關於他的故事,人人耳熟能詳。出身貧窮,家住龍門村,以射燕為生,到貞觀晚年李世民征高麗時才投軍,使一竿方天畫戟,以一介小卒的身份身穿白衣白袍單槍匹馬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從而一戰成名……如今今天遇到的那個人,就是歷史上真正的薛仁貴的話……想到這裡,秦慕白有些激動我要是不趁他現在落魄之時把他羅列到我麾下,那可比錯過一百個絕色傾城的大美人還要惋惜!
一行人走著彎彎繞繞山路轉了有大半個時辰,一路上還找許多人問了路,終於來到一座黃土禿山邊,看到一溜圈兒窯洞。
關陝一帶,有許多人住這樣的窯洞,當然大半是窮苦人家,因為蓋不起房子才住到這裡。
每個窯洞之間間隔幾丈,洞口拉開帳簾,圈上籬笆養些雞鴨羊狗之類,便算是一戶人家了。
在村民的指引下秦慕白等人來到一處窯洞前,第一眼就看到了扔在院子中的一圈兒被射殺的大雁,個個頸部穿孔仍在流血。
陳妍細看了幾眼,不禁秀眉微顰輕語道:「還真是……頭次聽說如此神乎其技的箭法!」
正在這時,窯洞的布簾被人掠起,一名穿著青花補丁單褥的婦人走了出來,搓著手,有點緊張的看了秦慕白等人一眼,低聲問道:「幾位……找誰呀?」
「你就薛大嫂吧?我們找薛仁貴。」秦慕白面帶微笑很和氣的說道。
其實這村婦不老,頂多二十上下的樣子,五官長相也很周正,一眼看去就是那種比較淳樸又實在的勤勞鄉民。她見到秦慕白等人個個氣宇不凡衣飾更加華貴,雖沒有穿官服將鎧,卻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股官威氣勢,因此有些心裡犯緊。
「莫非……我家夫君在外面犯了事兒麼?」婦人小聲緊張的說道。
「沒有。」秦慕白微笑道,「只是久聞大名,前來拜訪。」
「哦……哦!」那婦人馬上轉顏笑了,有點受寵若驚的上前來施了禮道:「貴客快請進,賤婦柳氏有禮了。只是此刻仁貴不在,方才去後山練武了!」
「既然尊夫不在,那我們也不便打擾了。」秦慕白回了禮,指了一下那黃土禿山道:「就是這後山嗎?」
「正是。」
「好,我們去那裡尋他。」
「稍後再來坐呀,若不嫌棄就在寒舍吃頓便飯,仁貴剛剛打回來的大雁,還冒熱汽呢,我馬上洗剝了燉上一鍋兒,味道也不錯的!」柳氏倒是好客,笑容滿面的說道。
「好。」盛情難卻,秦慕白也便答應了下來。反正此行前來絕不是尋仇。那兩個挨了揍的小卒本來憋著一肚子火氣想來尋釁,眼見秦慕白對人家這麼客氣,也不敢多事了。
一行人上山走進一兩里,看到前方一處平坦的山崗,正傳來「呼哧呼哧」的喝吼聲,果然有人在那裡練武。
一名身穿灰白武服的青年,手執一柄八尺長的方天畫戟,獨自一人在練武。
戟花朵朵風聲刺銳,一招一式都精妙到了令人驚歎的地步!
若論江湖武藝,陳妍是大行家,此事看到眼前這人的功夫,也不禁有些俏顏失色,一雙清亮的眸子中流露出驚艷、不可思議的神采。若論陣前衝殺的戰法,秦慕白和這幾個百騎將士則是高手中的高手,眼前此人使的就是軍中最為生僻的方天畫戟。要使用此般兵器,需要極強的力量與技巧。它集輕兵器和重兵器功能於一身。
因為方天畫戟的戟頭有兩片分刃,頭重腳輕,所以一般使用方天畫戟者必定力大無窮。熟練之後,用它可以和重兵器對抗,如骨朵,錘,鏜等硬碰硬。也可以和輕兵器,矛、槍、刀比拚招式技巧。
可以毫不誨言的說,方天畫戟就是冷兵器戰場上的「大殺器」。能將這門兵器便得精妙的武將,絕對是不出世的一代猛將!
「此人武藝,非比尋常。」倒是一向沉默寡言不願意多說一字的陳妍,先說話了。她一雙美眸眨也不眨的緊緊盯著使戟之人,自言自語般道:「剛猛一路,一招一式卻又精妙異常。大開大闔,一力壓百巧。此人,厲害!以你們兩個的功夫,沒被打殘已是他手下留情了。」
「你誇他就誇他,偏卻要來損我們!」那兩個挨了揍的小卒忿忿的低聲道。
「別吵。」秦慕白喝斥了一聲,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說道,「此人若是陣前衝殺,也絕對是一員萬夫莫擋的猛將!且不論他的戟法如何,除了我父親,我還沒有見到有誰具備他那樣的巔峰武者的氣概!」
「將軍,你莫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小卒說道,「難不成這一個山野村夫,還能比得過將軍的蓋世武勇?」
秦慕白哂笑一聲,說道:「若非要我跟他比試,恐怕……我比你們的結果強不了多少。」
「不會吧!」
「相信你家將軍吧。」陳妍哧笑一聲,不無嘲諷的道,「你們的本事遠不如你家將軍,但如果你們都有他一半的眼光和心胸氣度,也就不會這麼窩囊廢了。」
兩個小卒軟硬都碰了釘子,索性鐵青著臉不吭聲了。
秦慕白卻是不經意的暗自一笑: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
正在這時,前方練武的青年也收停了下來。他將方天畫戟擱靠在樹上,略整了一下衣冠走過來,環視了眾人一眼,抱拳朗聲道:「某家薛禮,敢問幾位有何貴幹?若是來尋仇,可否容某回家先問清幾位的名諱,再打不遲?」
「龍門村,薛仁貴!」秦慕白哈哈的笑,「薛兄,我找你可是找得有夠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