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威壓如同一個封閉的氣腔,將自己包裹於其中,隱約有些呼吸不暢。
「諒你也不敢欺騙老夫。」
「篤」的一聲,秦叔寶拄著一根枴杖從坐榻上站了起來。旁邊那名婦人急忙來扶,他擺手道:「你帶他回去好生訓誡。我累了,且去自行歇息。」
說罷,秦叔寶拄著枴杖朝一旁走去,不久便消失在了正廳側門邊。
秦慕白側目看了一眼秦叔寶拄著枴杖有些蹣跚,但仍是挺拔的背影,心中隱隱想道:看來老爹的身體不是太好……原來「我」這個庶子在家裡真的不太討人喜歡,但是沒關係,我會改變這一切的!
「三郎快起來罷!」那婦人卻是一臉歡喜的上前來扶秦慕白,慈藹的眼神將他上下的打量,舐犢之情溢於言表。
腦海中的記憶告訴秦慕白,秦叔寶的無配正妻已經亡故,眼前這位這便是秦叔寶的繼室、他的生母劉氏。
「娘,我回來了。」展顏一笑,秦慕白心中甚覺溫馨和安寧。彷彿就見到了自己真正的母親,那個溺愛了自己近三十年的賢妻良母。
「你離家從軍都快三年了,現在回來了便好,娘高興。」劉氏的眼中噙著淚花抓住秦慕白的雙臂,不停的上下打量她聲音有點哽咽道,「不錯,我兒長高了長壯了生得和你父親一樣的儀表堂堂,也比以前更乖巧伶俐了。誰再敢說我兒不肖和癡傻,我斷不饒他!」
秦慕白呵呵一笑:「如果是父親大人呢?」
「他呀……他就是這外冷內熱的性子,你做了他十八九年的兒子還不知道麼?你別怪他,其實他心裡也高興呢,只是嘴硬要面子的不肯說出來……唔,不說了。快,為娘給你安頓了接風宴,你快來!」說罷,劉氏歡天喜地的拉著秦慕白的手便出了正居大宅,往跨院走去。
繼妾便只能住跨院側房,「側室」一詞名符其實。雖然秦家的主母正妻已亡去多年,劉氏這個沒有扶正的妾室平常也只能住在側房。
入鄉且先隨俗,秦慕白暫時也沒有什麼異議,只是心中感覺到些許的彆扭。而且剛才與父親秦叔寶那堪稱『驚鴻一瞥』的短暫會面,也讓他感覺到自己和母親在這秦家,彷彿並沒有什麼超然的地位。
「沒關係,以後會好的。」對此,秦慕白只是微然一笑。
他深信血濃於水,再加上自己現在已經改頭換面,不再是以前那個不肖紈褲子弟,總有一天要改變父親對待自己的態度,以及他和母親在家中的地位。
雖然有些不習慣,但秦慕白還是跪坐在了食幾前,看著母親指揮下人將一盤盤的珍饈美食擺了上來。
一席宴,異常豐富。南魚北羊,唐時不興吃豬肉。擺上桌的,無不是製作精美的羊肉與魚菜,還有幾片撒了黑芝麻散著蜂蜜香味的烤餅。
異香撲鼻,秦慕白食指大動。
「白沙龍、魚乾膾、巨勝奴……三郎,全是你最愛吃的長安名菜哦!」劉氏自己沒有置席,而是坐在了食幾側旁給秦慕白倒上了一杯酒遞上來,「喝吧兒子,你父親珍藏的西域三勒漿,特意讓我拿來給你接風洗塵的!」
秦慕白凝視了母親一眼,展顏一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酒雖淡,情卻濃。
「好酒!」
「那便多喝幾杯!」
「我來給母親斟酒!」秦慕白拿過酒壺卻發現桌上只有一個杯子,正要起身去取杯盞,劉氏將他拉住,微笑道:「傻孩子,為娘一介女流怎麼能和你同桌飲宴?我已經吃過了,你自己飽食飲吧。你吃得越多,為娘便越開心,便比自己吃了這一頓還要暖心腸。」
想必這也是大唐的風俗了,分桌飲食,男女不可同席……秦慕白也沒有堅持免得讓母親為難,自己開始大口大嚼桌几上的美食,腦海裡不禁迸出一個句子哥吃的不是飯,是親情!
「來啦、來啦!天下第一大廚親手特製的『小天酥』登場嘍!」突然一記清脆的女聲從側門傳來,很快一個鵝黃色的身影閃了進來。一名十五六歲的小丫頭衝著秦慕白嘻嘻的笑,與劉氏長得極像,笑起來嘴角有兩個小酒窩兒。
「三哥,歡迎你回來哦!小妹親自下廚做了這道長安名菜來慰勞你呢!」
劉氏呵呵的長笑:「頑皮的四丫兒,快先過來給你哥哥見禮才是!」
「小妹就免了這些俗禮吧!」秦慕白婉爾一笑:這就是我同母的親妹妹、秦家唯一的丫頭、最小的老四秦霜兒了。
蠻漂亮的,貌似還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