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海河成功當選為「2007感動溫州十大人物」。榮譽對他本人來說是無所謂的,而擴大影響倒是有所為的。這影響至少也給了我靈魂的救贖。我整天渾渾噩噩地過,完成一己工作再也無所事事,以為天下一切太平,一切無關於己;以為大眾都安居樂業,人人無憂無慮。其實,只有初中學歷的虞海河,比我等高學歷者更懂得一個道理:一個人的苦難,就是全社會的苦難。為愛和溫暖積極付出的虞海河,感動了溫州,也深深地感動了我。我當起了「幸福一家人」的「義工」,在工作之餘的中午和午後的時間段裡前往幫助並督促孩子們完成課外作業,與他們一起遊戲。我的心靈從中得到昇華,變得充實。
改革開放三十年了。有人積累了大量財富,也有人將大量財富回饋社會,慈善榜上的捐款數目日日刷新。普通的人們在富豪們憐憫的施捨中感受著物質財富的價值。
我寫的並不是一個大慈善家。虞海河,他,只是一個子女還在念小學的年僅37歲的青年。他,以直接的行為方式,為少數貧困者營造一個溫暖之家。我認為這也是一個值得標榜的人。
因此,我講了這個故事。
我講了一個貧困少年創富之後的故事,可絕非因為創富。
我講了一個慈善者的故事,可絕非因為捐款。
我講了一個大愛之路旅行者的故事,更不單單為了我一個人的心靈救贖。我期盼的是,可愛的瑞安家鄉,能湧現更多的虞海河!
(原載《報告文學》2008年第11期)
附:作者簡介
胡少山,男,1962年出生,溫州龍灣梅頭(海城)人。現為瑞安市三中教師,中學語文高級職稱。從小酷愛文學,常常以寫作為樂趣,教學之餘,在大小文學刊物上發表100多篇文學作品,計20餘萬字。作品涉及散文、報告文學、文學評論等,其中《華蓋山下的璀星》曾獲建國五十週年瑞安市文學作品徵文之報告文學一等獎,散文《活著多好》發表於《溫州日報》獲得好評,電影評論《欲將觀眾引向何方》發表於全國頗具知名度的《電影評介》,贏來電影界的關注,紀實文學《失樂園》發表在《瑞城放歌》報告文學作品集上得到文學藝術屆人士的讚賞。
黃昏戀的美麗與哀愁
——來自浙江瑞安的老年人情感報告
陳關傑
俗話說,最美不過夕陽紅。人們常把老年人之間的婚戀情感,比作「黃昏戀」、「銀髮情」。隨著社會的進步,越來越多的單身老人選擇譜寫一段美好的「黃昏戀」,為晚年的生活增光添彩。
瑞安,地處上海經濟區和廈漳泉金三角之間。自古市井繁華,商貿發達,人文薈萃,為浙江省重要的現代工貿城市和歷史文化名城,是溫州大都市南翼中心。位列全國百強榜第21名。據瞭解,瑞安現有65歲以上老人約11萬人,其中單身約占25%。
改革開放30年,被外界譽為「東方猶太人」中的這些老人,在經濟發展前沿的瑞安,「黃昏戀」老人內心,究竟存在著怎樣的無奈、困惑和喜悅?在情感方面有著怎樣的需求和表現?為了讓夕陽更加美麗,我們還能做些什麼?
「子女」抵制「父母」情長
緣起:子女反對成為抵制父母情長的一道藩籬。反對者可以舉出無數條理由來,如遺產會落入他人之手;會讓人說閒話,認為晚輩不孝,長輩才會出此下策;會愧對已故的老伴;沒條件或不願照顧護理後母(繼父)等。
今年65歲的老張,在社交圈是個有目共睹的帥老頭。他個子不高,但身體硬朗,穿著名牌,斑白兩鬢一過理髮師渲染,戴上老花鏡,便顯得特別的光彩照人。他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善解人意,在大家的眼裡是個有名的紳士。他有錢,有人說他資產過千萬,但他在瑞安除幫子女買了房子外,自己還有兩套房子確是不爭的事實。就是這樣的一位績優男士,卻獨居了12年。
「她英年早逝。家裡日子剛剛好過了,還沒來得及享受就離我而去,我感覺欠她的。」老張將妻子的照片掛在客廳上方。照片中,一張端莊清秀的臉龐,一雙脈脈含情的眼睛,嘴角帶著一絲恬淡的微笑,無不昭示著,這個昔日光彩照人的女主人並未走遠。每每看到照片,老張欲哭無淚。深夜來臨,白日城市喧囂褪去,老張總是難以入睡,他以並不熟悉的詞牌為亡妻填了整整一本追念詞曲,漫漫相思,化作筆頭綿綿心痛。
12年前老伴去世。老伴在世時,二人相濡以沫,妻子勤儉持家,在單位上班,年年被評為單位先進。老張兼職多個工作,用自己的汗水掙下賣命錢供養家庭。幾個子女均完成學業,事業有成,為街坊留下一段模範夫妻的佳話。老張是個有情人,在老伴去世的那一刻,他決定為愛妻守孝10年。
10年啊,三千六百五十多個日日夜夜!
10年前,那個誓言的起始時間,他才52歲。一向看上去顯得年輕的他,一眼瞅上去彷彿四十出頭的人生壯年。
10年,他掰著手指,數著星星,在感激與焦灼裡煎熬者。
「她能看上我,我們能夠成為夫妻,我感謝上天的恩賜。」老張覺得10年之約是任何一個有良心的男人都該具有的品質。他清楚地記得,年輕時從鄉下招工來到城裡,上無片瓦,下午寸土,在茫茫人海中,能夠認識到當時正在當小學教員的妻子,從相知到相愛,從艱難小家的倔強挺起,將幾個孩子培養成人。
上個世紀90年代末,老張開始下海做生意,以瑞安人特有的艱苦創業精神,在這個全國經濟市場化、民營程度最高的地區之一的濱海城市,歷經多年艱苦奮鬥,事業有成。
他要用一個封建衛道士般的操守去慰藉自己的良心。
10年中,兒女非常孝順,正月吃完閤家飯,擁著老張去給奶奶上墳;端午節,都送來粽子,各家爭著邀請老張去看划龍舟;八月十五送來月餅和秋茶。平日,衣服兒媳爭將買好送來,每週子女全家人都來探望,在孩子們的眼裡,老張的家裡是熱鬧的;心情是愉快的,在鄰居的眼裡,老張簡直就是一個幸福的「王老五」。但喧鬧過後,老張感覺室內更加清冷,牆上的照片更加揪人心脾。
10年中,也有熱情的親友前來牽線搭橋,也有條件不錯的婦女拋來繡球,但老張不為所動,夜伴孤燈,鍾情琴棋書畫,寄情山水。他的住所在浙江瑞安市安陽新區一條繁華的街面上。許多髮廊和按摩店裡粉紅的燈光就能照進他的眼簾,脂粉味就能灑落到他的鼻翼上,但老張從不為所動。
10年,在人的生命長河中,如白駒過隙,背負承諾的老張面臨著解套的困惑。10年之癢後,老張該何去何從?
親朋好友都希望老張能找個老伴,希望善有善報,頤養天年。
去年,老張在一次老年人聯誼會上認識喪偶的胡女士。她的優雅與體貼入微,他毫無青澀的成熟和內斂,讓二人一見鍾情。
好像冥冥之中就有這百年一回的等待,老張10年的苦悶一掃而光。容光煥發的老張順利地迎來了人生的第二春,墜入愛河的二老迅速公開了戀情。大家都在為他們祝福,希望兩顆受傷的心靈能相互熨帖。
半年後,老張鄭重其事地召開了一次家庭會議。
會上,老張嚴肅地告知兒女,自己將和胡女士結婚。但不知為何,大家好像事先商量過了一樣,均表示反對。
從來都溫順的子女向老父質問:「爸爸,你過得不好嗎?是不是子女不孝?是不是我們沒有照顧好你?」
「……」老張無法開口。他看到的往日一張張無限和諧天真的臉,剎那間變得冷瑟。他不再是一個權威的家長,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他的心裡冷得空白。
老人不想在這樣的時間和場合與子女撕破臉皮,他不想在稚嫩的孫輩面前喪失家長的尊嚴,他不想在眾口難辨之下辜負對另一個好女人的情意。
明修棧道不通,能否暗度陳倉?
數日後,老張想通過一位有威信的親戚做做子女工作。
但該親戚告知,其子女已事先和他打過招呼,也形成合議——和胡女士結婚堅決不行。老張感到從未有過的頹喪。原來子女反對的原因是,胡女士家境不好,其幼子尚在讀書,而且胡女士還住在出租房內,於是小輩們得出結論,胡女士是有意通過和張結婚來侵佔其家財!
老張一時目瞪口呆。他當晚約見胡女士,他不知如何開口,因為他們已約好婚期,他最終還是將事情和盤托出。不久,他們分手了。老張老淚縱橫,一向硬朗的老張好像一夜間老了十歲。往後,他時常打開琴盒,一支接一支,拉哀婉的曲子,琴聲灑在對面的塘河裡,碎得十分凌亂。
2007年,瑞安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23473元,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為9439元。老人們的生活早已超越了溫飽階段,許多積累下一筆不薄的財產,好不容易談妥了婚事,就因為小輩的這些所謂的理由而被迫解除的例子是屢見不鮮。晚輩把父母永遠釘在了「父母」的位置上,而不是把他們看作同自己是一樣有著七情六慾的人!他們根本沒有為父母著想過,風燭殘年的父母是單身孤零零地活著好呢,還是幸福地有意義地活著好?俗諺說:老來怕孤單。老人要有伴,老人需要平等的理解。
「難忘記」阻礙「銀髮情」
緣起:「我原先的老伴對我真是體貼,噓寒問暖。現在這個就知道數落我抽煙。」「您介紹的人是不錯,但我孩子他爸是個國家幹部,他才是個普通工人。」前老伴成為一道難以穿越的陰影。
一對個頭相仿的老夫妻走在夕陽艷照下的飛雲江外灘,絲絲銀髮在餘暉裡閃著金光。飄然而去的身影,讓所有的路人艷羨不已。5年了,在外灘散步的兩位爽朗老人成了瑞安外灘一道美妙的風景,許多小媳婦揪著老公的衣襟,努嘴示意:學著點,我們將來能這樣就好了!
但就在不久前,這對身影中的「夏娃」有話要說,不料一經脫口便嚇人一跳。
「他老是回憶過去,將我和他的前妻比較,我最受不了這個。我快瘋了!」今年59歲的何阿姨(化名)告訴筆者,從機關退休的她,依然保持著幹練的作風。一言九鼎的性格,使得她說出的話並非空穴來風。
5年前,何阿姨在一次舞會上見到現在的丈夫林先生(化名)。那是一個溫暖的秋後,她跳完舞正準備換衣服回家,一位男士優雅地攔住她,想請她跳一支舞。因為不認識,她不想自找麻煩,她拒絕了他,然後逕自回家。
因為有事,此後七天她都沒去舞廳。第八日,還是在朋友的催促下,她又回到舞廳。沒想到進門剛換好衣服出來,那位陌生男子就主動上來邀請跳舞。因為上次拒絕有點不好意思,她想陪他跳一支也沒什麼大不了。她只擔心和陌生人跳舞會引來諸多不妥。
沒想到,這位男士舞跳得還真不錯,能主動地帶著她在舞池中央奪人眼球。一支曲罷,她還是找熟悉的舞伴,儘管這位男士總是盯著自己,還好,他還沒有厚著臉皮過來再邀。她心安理得地跳完了兩支曲子就回家了。
寡婦門前是非多。自從丈夫去世後,她總是小心翼翼,她不想給自己添什麼麻煩。
第二日,該男士還是第一個邀請她跳舞,然後坐在一邊當雕塑。何阿姨心裡有點納悶了,這位怕不是腦子有什麼問題吧?回家時,特地拉了一個每天早到的女友同行,想問個究竟。
「他來了還不到10天,大家都覺得他很奇怪,坐在那裡不吭聲,只邀請你一個人跳。你前腳走,他後腳就走,好像就是在特地在等你,你要命犯桃花了!」女友的一番話,讓何阿姨的臉一陣潮紅。她只好一笑蔽之。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月餘。雖二人並無熟稔,但彼此都知道了對方的姓名。她知道了他姓林,離婚,剛退休,第一次來該舞廳跳舞是朋友拉來的。她「失蹤」的一個星期,他每天都來,期間還找跳舞老師苦練了七天,為的就是給何阿姨當個好舞伴……
傻子都會明白,這位林先生究竟安了一顆什麼心?
阿姨也不例外,一向冰雪聰明的她迅速讀懂這個男人有什麼企圖。縱觀前後,她發覺自己並未對他有什麼反感,至少這個男人也沒有什麼壞心思。體察入微的林先生瞬間捕捉到這個信息,他一改往日的平靜,好像一夜之間被植入心田的那顆雀躍的種子發芽了。
此後,林先生變得很大膽。他像一個年輕小伙那樣總是甜言蜜語,小情人似的,對她百依百順,什麼「你是我的全部」、「以後所有的家務事都由我來做」等等話語當時聽起來非常舒心。林對何展開了強大的愛情攻勢,送花、約會、逛公園,跑前跑後,像個20多歲的毛頭小伙子一樣。暫時不考慮再婚的決心被漸漸融化,在用排除法肅清所有的再婚風險後,她答應了林先生的求婚。
婚後,林先生的確沒有讓她失望,對她照顧有加。上街散步挽著她的手,每天買菜搶著去,在別人眼裡儼然一對和諧的好夫妻。老朋友見到了,都誇她好福氣。
然而,在何阿姨看來最重要的不是這些。她可以為林先生當牛做馬,她最不能忍受的是,丈夫經常發呆,有時一個人外出。一次,她尾隨其後,丈夫竟然到前妻(離婚後未婚)住處呆立凝望,「我並沒有那麼小氣,帶我一起去啊。」家裡臥室的擺設至今和前妻在世時還是一模一樣。她想改變一下,丈夫總是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