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3:滲透 第48章 第十八章 (1)
    01

    回到辦公室,李斌良招來胡學正、沈兵,聽完李斌良的話,胡學正沒有出聲,沈兵在地上轉了兩個圈,實在憋不住,終於把肚裡的話噴發出來:「這不是剝奪我們的辦案權力嗎?這……李局長,你不能接受,得找年市長理論理論去……」

    胡學正皺皺眉頭:「沈兵,你是想害李局是不是?他能理論出什麼來?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他是頂頭上司,是咱們江泉的市長,現在,他實際上就等於一把手,他已經定了的事,你再去理論,不是找二皮臉嗎?」

    沈兵:「那……那怎麼辦,就這麼認了?把案子移交給這個聯合調查組?我把話放到這兒,這絕不是什麼給咱們卸擔子,甩包袱,這是要捂蓋子。你們想想,這起高考舞弊案件真要查下去會是什麼結果?不但戴校長要受到追究,弄不好,市領導都得受處分,他們是想把事情壓下去,不信咱們就走著瞧,這件事,肯定要不了了之……」

    沈兵把李斌良心裡想的都說出來了。本來,他還有些疑慮,覺得年市長可能真有保護自己的意思,可沈兵這麼一說,這種疑慮一下就消失了。如果真像沈兵說的這樣,最後不了了之,那……

    那,怎麼交代呢?怎麼向鍾老師、郝柏生那些看著自己的師生交代呢?怎麼向死去的霍濤、吳穎交代呢?怎麼向江泉人民交代呢?更重要的,怎麼向自己的良心交代呢?自從警以來,自己偵破了很多案件,還從沒做過違心的事,難道這次……

    「李局,我雖然不贊同沈兵的態度,可是,倒同意他的判斷,這個案子恐怕真要不了了之了。不過,咱們也不要完全用壞心來推測別人,我覺得,年市長採取這樣的態度是可以理解的,家醜不可外揚嗎……其實,這幾天,我也一直在考慮這件事,如果我們真的查個水落石出,會是什麼結局呢?肯定引發一場地震,甚至是災難性的,而最後受害的,恐怕真是咱們江泉人。他們當官的受處分咱們不管,可是,那些考生呢?如果真的取消了咱們市的考點,損失多大呀?而且,今後,上邊對我們市的高考肯定要從嚴掌握……」

    「哎,胡大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兵吵架般轉向胡學正:「照你這麼說,咱們不但不應該查這個案子,而且,發現後還應該大力保護才是了。我問你,到底是社會公正重要,還是咱們江泉市少數人的利益重要?如果這事真的壓了下來,又會是什麼結局,你想過嗎?那樣,每年高考作弊的行為將更加猖獗,還會有更多的優秀學生受害,有更多的劣質貨混入大學,這對社會造成多大損害,你想過嗎?」

    胡學正:「咳,你急什麼,聽我說嗎。咱們做什麼事,必須從現實出發。就算我剛才說的不對,可是你再想想,如果咱們再查下去,會是什麼結果?你我無所謂,頂多,你的大隊長夢泡湯,我也不進步了,可李局呢?他怎麼辦?咱們要再查下去,就是和市領導對著幹,市領導會怎麼看他?別說局長,恐怕連副局長都保不住了!」

    沈兵說不出話來了,他一下被擊中要害,轉了轉,只得洩氣地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胡學正轉向李斌良:「李局,小不忍亂大謀,我們就妥協一次吧,我早就看出來了,中國的事情就這樣,靠咱們一兩個人,就是粉身碎骨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當然,如果你手中權力大一點,問題就好辦一些,所以,現在……李局,你還有別的辦法嗎,我們聽你的!」

    此時此刻,李斌良能有什麼辦法,他歎息一聲,正要說什麼,電話鈴聲響了,他接起來,原來是紀檢委的國副書記,他要有關高考舞弊的全部卷宗和相關材料,還說一會兒就派人過來,辦移交手續。

    李斌良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天無力。

    02

    聯合調查組行動迅速,很快把有關卷宗、材料都接了過去。現在,公安局除了治安副局長在調查組內擔個有名無實的副組長,再也不能做別的了。

    李斌良覺得渾身無力,疲倦也上來了,他默默地在辦公室坐到傍晚,還是苗雨把他叫起來,和她一起去她租住的房屋吃晚飯。儘管苗雨精心做了他平時愛吃菜花和香菇,可是,他一點胃口也沒有,勉強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要回辦公室,可是,被苗雨攔住了。

    苗雨:「等一等,我覺得,我們應該談一談。」

    李斌良只好又坐下,看著苗雨:「談什麼?」

    苗雨:「當然是你心裡想的。最近幾天,我一直想跟你談談自己的想法,又不願意引起你不愉快,所以一直迴避著。現在看,迴避不是辦法,我們必須談一談。」

    李斌良迎著苗雨的目光:「談吧,我希望能得到好的建議。」

    苗雨:「什麼叫好的建議?對你來說,把這起高考舞弊案件繼續查下去,是最好的建議,可這是不現實的,我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現在,我要提出相反的建議,我勸你妥協,暫時把它放下。」

    李斌良:「放下?」

    苗雨:「對。不過,我前邊已經加了兩上字,是限制詞,『暫時』,明白嗎?你是個指揮員,也應該懂得作戰要講究戰略戰術,不能盲目地一味進攻,有理有利有節,需要撤退的時候撤退,需要進攻的時候才進攻,如果進攻的時機不好而強行進攻,結果只能是失敗。」

    有點說到了心裡。李斌良:「能說得具體一點嗎?」

    苗雨:「高考舞弊的事實在那兒擺著呢,也不是誰說弄沒就弄沒的,你為什麼非要在這種時候,頂著這麼大的壓力,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把它查清不可呢?稍微放一放,換個時間查不行嗎?那時,效果可能更好!」

    這……

    李斌良馬上就明白了苗雨的意思,她是說:暫時放一放,等自己當上局長後再接著查,那時,情況可能就不一樣了。

    別說,這真是個辦法,而且,暫時也沒有別的選擇。

    李斌良心情輕鬆了一些:是啊,有賬不怕重算,案卷他們搞不沒,已經掌握的證據他們也搞不沒,事實他們更搞不沒,稍稍等一下又有什麼不可呢?

    對,就這麼辦。

    李斌良忽然覺得肚子餓了:「苗雨,我……我怎麼覺得沒吃飽……」

    苗雨:「我早就知道,飯菜都讓我放到鍋裡熱著呢!」

    吃過飯,李斌良的心情得到了進一步的改善,看著坐在身邊的苗雨,一種幸福感忽然出現在心頭,真的,真的幸福而幸運,這樣一個美麗且智慧的女性居然把命運同自己聯繫在一起,而且,好多關鍵時候,都是她輕聲慢語中,把話說進自己的心房,這次又是這樣……

    他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她的床,忽然再次產生一種不想離開這個房間的感覺。

    以苗雨的聰慧,當然猜到了他的心,燈光下,她的臉頰升起了紅暈。

    李斌良:「苗雨,我看,明天,咱們還是……把記登了吧!」

    是啊,是該登記了,這是早說好了的事,可是,因為這起案子,一直拖到現在。現在,既然已經這樣了,應該把自己的事辦了。

    苗雨笑了筆:「忙什麼,吳穎和霍濤的案子還沒結呢!」

    李斌良又被提醒:「是啊……對,就這樣,從明天起,我們全力調查吳穎和霍濤的命案,這個權力,誰也奪不去!」

    03

    決心下定,李斌良睡了一宿好覺,次日一上班,他就精神振奮地把胡學正和沈兵招到辦公室,要求他們全力調查吳穎、霍濤的命案,徹底查清二人的死因,找到嫌疑人,並盡快結案。

    其實,霍濤的命案已經基本查清了:二明子和豁牙子都已經承認,是他們在追打霍濤時,導致其落水身亡,而技術大隊的屍檢也證明,霍濤是在落水後死亡的,除此而外,還有目擊者的間接證詞,而導致這一後果的原因也基本明瞭,二明子和豁牙子供認,是受牛強指使,而牛強也承認了這一點,可以說,證據鏈基本形成。

    可是,李斌良心裡還是覺得不得勁兒,他在當刑警的幾年裡,移送的案卷很少用「基本」兩個字。而現在之所以用這兩個字,是因為,牛強交代,他指使二明子和豁牙子威脅霍濤,是為了保護自己高考作弊不被洩露。可是,就在這個環節上,證據還不能說完全確鑿。

    牛強承認了自己作弊,可是,怎麼證實呢?必須有旁證。是的,現在有監考老師的證詞,也有郝柏生的證詞,可是,郝柏生的證詞指的是整個高考舞弊的概況,而且比較籠統,並不能具體指向牛強,監考老師的證詞互相間又有很大出入,和牛強的交代並不能完全吻合,這樣的案卷移送給檢察院,他們能接收嗎?

    李斌良想了想,撥了年市長的電話。年市長聽到是他,聲音非常熱情:「斌良,有什麼事?」

    李斌良把遇到的困難說了,年市長稍一沉吟:「這好辦,你們再找那些監考老師,重新詢問一下,如果還不行,我跟檢察院打個招呼,讓他們一定把卷接下!」

    這……

    李斌良:「這……好吧!」

    李斌良放下電話。他知道,再找監考老師詢問,他們這回說的肯定和牛強的口供完全吻合,而且,在年市長打招呼之後,檢察院肯定會受理移送的案卷。

    這樣,霍濤的案子就算結了。他是因為要揭發檢舉牛強高考舞弊問題,而遭威脅報復,在二明子、豁牙子的追打下,不慎落入水中溺水身亡的。

    這樣,二明子和豁牙子將犯有過失致人死亡罪,估計會判上幾年,而牛強是共同犯罪,也應該判刑,可是,他畢竟沒有直接實施犯罪,他的主觀動機也不是致霍濤死亡,在量刑上,可能要輕於二明子和豁牙子。如果是江泉法院判決,有蔣副市長在,恐怕判不了多少,弄不好,就是緩刑,再活動活動,沒準兒換個地方又去上大學了……

    可是,李斌良沒有任何辦法,他歎了口氣,把注意力完全轉移到吳穎的命案上。

    目前,吳穎死亡的真相還沒有查清,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是自殺還是他殺都難以確定。最初,懷疑霍濤和她的死有關,在衛生紙上還發現了霍濤的****,可是,根據調查掌握的情況,霍濤和吳穎關係密切,並已產生戀情,在雙雙放棄大學夢的情況下,同病相憐,感情有了突破性進展,發生了性關係是可以理解的,據此認定霍濤殺了吳穎,實在勉強,何況,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證據,後來又發現霍濤在二明子和豁牙子追打中落水而亡,這樣,吳穎死亡真相就難以查清了。

    那麼,吳穎到底是怎麼死的呢?如果不是霍濤所為,那麼,就只有兩種可能,一、自殺,二、另外的人殺死了她。如果說是自殺,也有這種可能,在理想前途破滅的情況下,一個年輕人是可能做出這樣事情來的。問題在於,她的雙手用膠帶捆著,這怎麼能是自殺呢?如果不是自殺,就是他殺,是霍濤另外的人殺死了她,那麼,這個人是誰?

    調查,沒有進展,研究了幾次,誰也說不准到底怎麼回事。偵破陷入僵局。

    李斌良拿來吳穎的卷宗翻看著,最後,停留到吳穎屍體的照片上。

    照片是剛從江裡撈上來時,技術大隊拍的,李斌良以前還真沒仔細看過。

    照片上的吳穎,手腕上還纏著膠帶,看上去,膠帶纏得很不亂,也不是很緊……

    李斌良下意識地向吳穎有腿上看去,可是,無論是腿上還是腳腕,都沒有纏著膠帶。

    既然兇手一定要她死,為什麼只在手腕上纏了膠帶,卻沒有在腳上纏呢?

    李斌良覺得有點反常。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響了。李斌良一邊看著照片,一邊抓起話筒。

    「李局長嗎?我是看守所老柳,那個……那個,就是你們送進來那個豁牙子,他要見你,說有重要情況向你報告。」

    豁牙子?有重要情況報告?什麼情況……

    04

    李斌良將信將疑,帶著沈兵來到看守所提審室。豁牙子就被帶進來。此時,他的臉色顯得很蒼白,腦袋剃成了光頭,剛長出一些黑茬,神情也顯得很沮喪,一見到李斌良,就著急地提出要抽煙,說只要給他抽支煙,他馬上就把重要情況說出來。

    二人都不抽煙,李斌良從看守所的民警手中要了一支,給豁牙子點上,豁牙子接過,幾口就下去大半截,一顆煙直到抽得不能再抽了,才戀戀不捨地掐滅,然後抬起頭:「李局長,我說話算話,不過,你也得說話算話,我提供了重要情況,能不能放我出去?」

    李斌良:「我還不知道你提供的情況有多重要,怎麼能答應你呢?你必須先把情況告訴我,如果確實重要,而且為破獲重大案件提供了線索,我們肯定會向檢察院、法院反映,到最後定罪時,會從輕或減輕處罰的。從輕,就是在法定的量刑範圍內,從輕處罰,減輕,就是低於法定的量刑標準處罰。」

    豁牙子的智力顯然很難聽懂這些話,他還是固執地問:「那,到底能不能放我出去呀,啥時候放我出去呀?」

    沈兵接過話頭:「不是跟你說了嗎?得看你提供什麼情況,如果確實重要,有重大立功表現,放你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就怕你提供不出什麼重要情況。」

    豁牙子:「怎麼提供不了?強姦,還有殺人,這案子夠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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