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架打完了,或者,有一方戰敗,逃跑了吧……
這樣的事對公安機關來說實在太不算什麼,可是,有一點引起了李斌良的注意,那就是發案時間。
大前天的晚上九時十分許……霍濤就是這天晚上失蹤的。
李斌良不能不認真對待,他立刻拿起電話,很快,城北派出所長趕來了,可是,儘管是他親自帶人出的警,卻匯報不出新的東西:「我們知道的就這些,有人說,是兩個男青年打一個男青年,被打的男青年見打不過,就往北跑了,之後的事,就沒人知道了。我們往北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發現什麼,就回所了!」
李斌良:「打人的和被打的都是什麼人?都穿著什麼衣服,都說了什麼,罵了什麼,這個你們調查過嗎?」
城北派出所長口吃起來:「這……當時,我們光顧著找人了,沒顧上……」
李斌良皺皺眉頭,卻沒有責備。這種疏漏在工作中太多了,何況,這件事確實也情有可原,觀看打架的都是路人,很難有人從頭到尾觀看始終,清晰地記住每一個細節,他們即使調查了,也不一定能有什麼收穫,何況,他們當時想的是盡快找到打架的人。他向電腦屏幕上看了一眼:「就這樣吧,現在,請你們馬上找到這個報警人!」
指揮中心的工作做得還可以,在報警人一欄清楚地寫著其人的名字和住址。
四十分鐘後,城北派出所長帶著一個樸實的中年男子走進李斌良的辦公室:「李局長,這位就是陳民,是他報的警。」
李斌良請陳民坐下,給他倒上水,讓他回憶自己當時看到的情景。陳民一邊喝水,一邊侷促不安地回憶著:「我在那個胡同裡擺了個瓜攤,正在叫賣,忽然有人跑過來,抬頭一看,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他拚命向前跑去,接著,又追過來兩個小伙子,一個手上拿著棒子,一個手上拿把刀子,邊叫逃跑的小伙子站住,邊向前追去……我當時挺害怕的,想了想,給110打了電話!」
李斌良:「就這些?」
陳民:「就這些。」
李斌良:「看清他們的相貌沒有,都長得什麼樣子?」
陳民:「這……當時都九點多了,天已經很黑了……」
李斌良:「可是,應該有路燈。」
陳民:「這……是,可是,我沒有執照,是趁晚上出來賣的,害怕罰款,所以地方很背,路燈也不很亮,他們又跑得很快……」
李斌良:「那你總應該看到點什麼吧!」
陳民:「這……我看到……有個追趕的小伙子遞著平頭……不,是那種寸頭,比平頭長一些,比長頭髮短一些,對,就是北京人說的那種板寸。」
李斌良:「你還記得他的相貌嗎?」
陳民:「說不好了,只是覺得他挺凶的!」
李斌良:「你還記得什麼,那個逃跑的小伙子什麼樣子,你看清了嗎?」
陳民:「沒有,他先跑過來的,等我抬起頭的時候,他已經跑過去了,晃忽看著,好像穿了件帶格子的布衫!」
李斌良心一動:帶格子的布衫……霍濤不是穿了件帶格子的布衫嗎?
可是,陳民看了照片後卻搖著頭:「我說不好,當時,他一晃就從我前面跑過去了,我也沒認真看……或許,有點像……我真的說不好!」
雖然陳民說不好,李斌良還是很振奮,這畢竟是一條線索。假設,逃跑的真是霍濤,那麼,追趕他的會是誰呢……
李斌良立刻想到一個人:二明子。
李斌良:「如果我們拿到那個梳板寸小伙子的照片,你能不能認出來呢?」
陳民:「這……這不好說,他是從我面前跑過去了,一是光不亮,二是跑得挺快的……或許……你們能找到他照片嗎?試試看吧!」
二明子的照片很快就找到了,那是他一次受治安處罰時做的情報資料,可是,陳民看後不確認,只是說:「有點像,可能是,不過,我叫不准。」
李斌良也沒指望陳民能完全確認,他說到這個份上,已經足夠了,最起碼,這已經成了一條重要線索。如果那個追逐者真是二明子,被追者又是霍濤的話,那麼,二明子就有了重大的犯罪嫌疑,這也就和鍾老師及新科大學的高寒提供的情況吻合了。
可是,如果真是二明子害了霍濤的話,作案動機又是什麼?他大街小巷追殺霍濤,直至把他殺死,拋屍江中,是不是太大膽了,太猖狂了……
原因一時還搞不清楚。不過,既然暫時找不到華自安,就把追尋重點轉到二明子身上來吧。
可是,二明子又在哪裡……
李斌良指示胡學正:「再查情報資料,把二明子的社會關係都調出來!」
情報資料很快顯示出,二明子有一個常在一起廝混的好友,綽號叫豁牙子。這也是在刑警大隊的情報資料室掛號的,照片上呈現出來的是一張愚頑的臉,體貌特徵註釋著,上門牙有一顆因打架掉了一半,只剩下半顆,這一定是他叫豁牙子的原因。現在,二明子很可能就和他藏在一起……對了,楊明山曾經看到過兩個男青年在工地外邊徘徊過,很可能就是這兩個人,他們在監視著霍濤的行動……應該是這樣。
必須盡快找到豁牙子,找到豁牙子,就不難找到二明子。
李斌良:「立刻和鐵西派出所聯繫,請他們立刻協助我們找到豁牙子的家!」
十五分鐘後,李斌良的手機響起來,傳來胡學正的聲音:「李局,我們找到豁牙子家了,正在趕去,你來嗎?」
李斌良:「我馬上去,什麼地方……」
03
「李局,就是這兒,這就是豁牙子的家!」
一個轄區派出所民警遠遠地指點著前面一個破舊的平房,向李斌良說著。
幾個著便衣的刑警在李斌良的指揮下,分散著靠近豁牙子的家,悄悄把整個房子完全控制住,然後,李斌良帶著胡學正、沈兵、任鐵柱等人迅速走到房子跟前,拉開一扇就要散架的房門。
這時,一股難聞氣味撲了出來,李斌良和胡學正、沈兵、任鐵柱等人不由都停了一下,並下意識地用手摀住了鼻子。然後,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踏進去,踏進豁牙子的家門。
迎接他們的,是一個窮困破敗之家,歪歪斜斜的房屋,零亂骯髒的居室,歪在炕上、身邊放著藥品的老漢,近乎癡呆的老太太,一問,才知道老漢和老太太就是豁牙子的父母,他們才五十四五歲,可是,看上去好像六十大多了。對警察的到來,他們並不驚慌,好像已經習慣於承受這樣的事情,對他們的問題也吃力地作了回答:豁牙子已經好長時間不在家裡住了,平時也很少回來,至於他住在哪裡,他們並不知道,又問豁牙子可能在哪裡,老漢哼哼嘰嘰地說:「你們去找二明子吧,他們倆常在一起!」
二明子……
轉了一圈又回來了,找豁牙子的目的就是找二明子,現在,變成通過二明子找到豁牙子了。
李斌良隨口問了句二明子住在哪裡,他本來對此是不報希望的,想不到,老漢呻吟著回答:「這……我們哪兒知道啊,好像聽他說過,二明子也沒在家裡住,他們倆好像在鐵西小區租個樓房。」
重要線索。胡學正、沈兵轉身要往外走,卻被李斌良攔住。李斌良繼續對老漢和老太太:「最近幾天,你兒子回來過嗎?」
老漢:「啊……前幾天回來一回,扔下三百多塊錢,還給我買了點藥,瞧,這都是他買的!」
老漢指著身旁的藥品說。
李斌良:「他經常給您買藥嗎?」
老漢:「咳,拿啥買呀,這回,他是在外邊掙倆錢,才給我買了點藥!」
沈兵:「他是幹什麼活兒掙的錢?」
老漢:「這……他說是給人幫忙賺的!」
胡學正:「幫忙,幫什麼忙?」
老漢:「我沒細問,他還能幹什麼,出力唄,是在哪個工地幹活兒了吧!」
走出豁牙子家時,李斌良深深地吸了口氣,並把憋了半天的濁氣吐出來。
胡學正感歎地:「這樣的家庭,誰能呆得住,又怎麼能出來規矩兒子。」
沈兵激動地:「豁牙子不是在哪個工地幹活,而是幫二明子的忙賺的錢,他幫助二明子殺了霍濤!」
李斌良沒有表態,不過,他心裡也傾向於這個判斷。
在鐵西派出所的協助下,刑警大隊開始艱難地在鐵西住宅小區尋找二明子和豁牙子租的住宅,他們一幢幢住宅樓打聽著,還要講究策略,不能打草驚蛇,因此,直到下午五時十分,才找到了目標,這是一幢住宅樓的五樓。鄰居反映,相鄰的單元內搬來一戶,只有兩個小伙子,經常半宿半夜的回來,開門關門和說話都聲音挺大,不管不顧的,就好像這樓裡只住著他們似的,對了,有時,他們還往家裡領女人……看了二明子和豁牙子的照片後,鄰居說就是他們。
找到了。
李斌良親自指揮,將二明子和豁牙子的住宅嚴密控制,然後開始敲門,可是,裡邊沒有一點動靜。
鄰居說,一定是出去了。
李斌良想,現在,附近居民肯定已經知道警察的行動了,很快就會傳開去,守候下去已經沒有意義,於是,就給技術大隊長打了電話。很快,技術員來了,門打開了,又是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當然,要比豁牙子家的氣味輕一些,這畢竟是樓房。李斌良帶幾人小心地走入室內,發現是一室一廳,兩個房間的地上都扔著海綿床墊和零亂的被褥,一台電視機,一台VCD,旁邊扔著好多色情影碟……
李斌良命令技術員仔細勘查搜索,同時要求幾個刑警對鄰居們繼續走訪詢問,想不到,鄰居又提供了一個重要情況:「對了,今天中午,又來了一個小伙子,可不大一會兒就走了,和那兩個小伙子一起走的,還拎著包!」
李斌良:「你注意沒有,新來的小伙子長得什麼樣?」
鄰居:「我總覺得他們不地道,擔心惹出什麼事來,所以平時有什麼動靜就特別注意……啊,這個小伙子年紀和他們差不多,鬼鬼祟祟的……」
胡學正拿出華自安的照片給鄰居看,鄰居肯定地:「對,就是他!」
華自安,華自安來過這裡,來了不一會兒就走了。
華自安走了,二明子和豁牙子也走了,他們一起走的,不會回來了。
李斌良留下四名刑警守候在這裡,自己帶著幾人直奔華自安家。
華自安的父母還是不配合,面對刑警的盤問,這兩個原本膽怯的家長居然耍起賴皮,不但咬定不知兒子在哪裡,父親還再三追問公安局三番五次找兒子,他到底犯了什麼罪,母親更是哭著說警察把她兒子逼跑了,出什麼事要公安局負責。正在亂著,李斌良的手機又響起來。
又是鍾老師打來的,他關切地詢問偵查進展情況,問找到華自安沒有,李斌良小聲把目前的情況介紹了一下,鍾老師聽說他們就在華自安家,急忙說自己和華自安的父親有過來往,關係還不錯,可以幫忙做做工作,於是,李斌良就把手機給了華自安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