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天才 第31章 激情來自何處 (3)
    人們說,一個人有著比普通人好一點點的手眼協調性、手臂力量和反應能力。開始的時候,這個人可能會因為棒球比他的同學打得好一點點而很得意。這種滿意可能會激勵這個人去更多地訓練,尋找更多願意放學後或週末練習和比賽的夥伴,參加其他球隊的選拔(不僅是自己的校隊選拔,還參加其他更高級別球隊的選拔),接受專業教練的指導,觀看和討論比賽等等。這樣一個人會更有可能邁進一個更豐富的環境中,進而讓自己的棒球技術不斷成長。所有因素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並和之前似乎是弱小因素產生倍增,最終產生了巨大的效果。

    我們很容易想像到,同樣的過程會在其他領域發生作用。正如研究者描繪的那樣,「能力的每一點增加,都會帶來更好的環境;然後,更好的環境又會使他們的能力得到進一步提升。」

    注意,這個乘數效應不僅能帶來技能的提高,還增強人們去不斷提高技能的動力。例如,那個年輕棒球手獲得的滿足,會激勵他做更多的練習。在布魯姆的研究中,研究者向我們展示的次序,與現實中傑出人士的真實經歷是令人驚訝地一致的。他描述道,「在所有領域中,大多數這些學生都被他們早期老師認為是學得快……他們是否比其他人學得更快還不明朗……但是,早期老師給他們『學得快』的稱讚,卻是他們一個主要激勵的來源。老師很快把他們當做特殊學生來對待,學生們也會因此而非常自豪。

    很快,乘數效應激發了這些學生的進取心:「隨著他們在早期訓練中得到有才華的稱讚,他們就會更多地投入在他們的才華上。他們的主要動力不再是為了取悅父母和老師,現在,它變成了一個人對某個領域的特殊興趣。」

    乘數效應的概念被嵌入到刻意練習的基本理論中。正如安德森·埃裡克森和他的同事最早向我們解釋的那樣,開始的時候,由於一個起步者的技能是如此有限,所以他們只能應付一小部分的刻意練習,因為它是如此高要求。但這一丁點的練習提高了一個人的技能,讓他們有可能去做更多的練習,這就進一步增強了這個人的技能。因此,「在我們的框架中,我們期待所掌握的技能和成績的進一步提升,於是將進一步提高刻意練習的可持續的最高程度。」這個理論與其他研究發現的證據相一致。在幾乎所有領域,起步者都無法應付每天超過一個小時的練習,有時候還少得多。但當他們成為傑出人士的時候,他們完全可以應付每天4–5個小時的練習時間。絕對地說只有練習才能帶來好成績,或者好成績才能支持練習,都是不全面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兩者都在互相作用。

    除了合理解釋很多現象之外,乘數效應的證據也是很有力量的。這就提出了一個非常大的問題:是什麼引發了這個效應?如果它完全由一些小優勢引發,一點點不同打破了原有平衡,進而開啟了一個自動添加燃料的循環,並不斷增強動力和成績,這個不同之處源來自哪裡呢?

    塞西和他的同事首次描述這個效應時,先假定這個不同來自遺傳;某些孩子一出生就在手眼協調等特徵上好於平均水平,這個天生特質使他們在打棒球時具有一點小優勢。顯然,這種可能性無法被否認,尤其考慮到身體特徵確實深受基因影響。另外,很容易想到的是,有著遺傳成分的智力和其他特徵可能會引發乘數效應,即使遺傳成分的作用尚有爭論。畢竟,只要一點點優勢,就能帶來很大的不同。我們在第三章看到,智力和其他一般特徵在卓越成就中發揮的作用,要比我們認為的小得多;但即使在許多領域,智力不是關鍵因素,早期小小的智力優勢仍然能引發在許多年後帶來傑出成就的乘數效應。顯然,不能保證這些特徵在每一個情形中都會引發乘數效應。如果在網球方面有一點天賦的小孩,生活在一個沒有聽說過網球的時候或地點,那他就沒有這個運氣了。我們都能想像到無數的場景,一些特徵在某個情形下會引發乘數效應,但在另一個情形下則無法引發任何效應。

    更令人著迷的是那些和天生才華毫無聯繫的事情或情形,它們也會引發乘數效應。一個經常發生的例子是,某一領域內某些人比其他人更早開始練習。許多研究者注意到,當人們在幾乎任何領域開始學習的時候,他們都不會和這一領域的最偉大人物作比較,而是和自己周圍年紀相仿的人對比。沒有人會想到10歲的老虎·伍茲會成為一流職業球手的威脅;重要的是,他比其他10歲的孩子優秀得多。使自己比同齡人好得多的方法之一是,比其他人更早開始訓練,正如伍茲那樣,以便積累更多的刻意練習。在任何一個年齡段出類拔萃定會獲得關注和讚揚,這就刺激了倍增因素,這完全不必依靠天生才華也能做到。對游泳、體操、棋類、小提琴和鋼琴方面的傑出人士的研究表明,成績越好的人,開始訓練的年齡越早。

    引發乘數效應的另一個方式,就是在競爭較少的地方學習技能。住在只有100個小孩的城市裡,就比住在有10萬小孩的城市裡,更容易成為當地的數學奇才。在布魯姆關於年輕成就者的研究中,我們能看到很多人有著同樣的經歷:他們先在某個小地方成為當地名人,然後到一個大地方之後,就能發現周圍有很多人至少和自己水平相當。一位鋼琴家回憶自己走進一流音樂學校時的感受,「這是一種震撼。當你孤立在一個小地方,你還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因為你很難找到其他彈得好的人。」但這沒有問題。到了這個時候,這些人已經培養了足夠的動力繼續前進。但他們如果接收到一個信號,說他們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是否還能培養那個動力呢?霍華德·加德納在對愛因斯坦、斯特拉文斯基和其他傑出創造者的研究中注意到,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來自大城市,他們都是在一個小環境中培養技能,之後才有大發展的。

    在相反的一面能否引發乘數效應呢?在年齡較小或小環境中,普通的優秀成就,不管是如何取得的,總能吸引額外的讚揚,這就產生了更多刻意練習的動力,這種說法似乎是合情合理。但既然這個過程是循環的,我們能否從額外表揚開始,而不是從較高成就那裡開始呢?也就是說,不管目前成就大小,只是簡單地告訴某個人他或她是特別優秀的,激勵其額外練習,從而使之獲得更多讚揚和進步呢?這樣也是合情合理的。

    回憶一下,雖然布魯姆沒有證據證實他的研究對像學得快,但他們的老師是這樣看待他們的。他說,總的來說,「老師認為他們是『特別的』學生,並這樣對待他們,這些學生對此非常珍惜。」另外,很多這些孩子的父母也這樣告訴他們,說他們是特別的;正如父母經常做的那樣,無論實際上如何。這就再次說明,一個不同於內在能力的因素很可能會使乘數效應運轉起來,或者至少是給它一個良好的推動。

    這看起來是可能的,甚至還有證據作為基礎,但它還沒有經過證實。能夠證實這種可能性的嚴格研究還沒有進行;它可以做到,也許將會被做到。斯蒂芬·塞西和他的同事相信,環境因素如早期的刻意練習、更多讚揚等,是否能快速啟動乘數效應,「是一個可以用觀察和實驗來進行測試的問題」,但他們總結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用觀察和實驗方式來證實它」,所以我們無法確定是否如此。

    你相信什麼?

    這個結論對我們的目的來說意義重大,因為這意味著,我們已經到達了研究的結局。它不僅僅是關於動力的問題,還具有大得多的意義。

    我們對偉大成就來源的探索,已帶領我們穿越了無數條錯誤的彎道,通過大量有用知識的引領,我們初步認識到堅持不懈的動力來自何處。更重要的是,我們已經明白到,激情是慢慢培養的,而不是突然出現和一下子形成的。我們也看到,在童年時期就開始培養孩子的動力非常重要。安德森·埃裡克森說,「這個研究的邊界是為人父母。對孩子太嚴厲,他們會生氣;你必須培養一個獨立自主的人,他是自願參加這個活動的。作為父母,你必須讓孩子們自由去達成這些水平,並意識到這是一個很長的過程。」或許這就是它全部的意義。但是正如他所說的,這是研究的邊界,這項工作還沒有進行。

    歸根到底,我們還沒有達到這個問題的核心,我們還不能完全普遍地解釋,為什麼有一些人能數十年如一日投入到艱辛、高強度的工作中,並最終成為世界頂尖的偉人。我們已經進入到一個無法用科學理論來引導的地步,所以必須直面我們最後的一點,那就是我們的內心。

    是什麼促使你付出大量辛苦工作,而成為傑出的CEO、華爾街交易員、爵士樂鋼琴家、法庭律師,或者追求任何其他事業呢?究竟有什麼嗎?答案有賴於你對兩個基本問題的回答:你真正想要什麼?你真正相信什麼?

    你想要的東西,真真正正想要的是最根本的,因為刻意練習是一個巨大的投入。成為一個傑出人士,要求你做出你能做的最大投資。你要把生命的很多年時間完全投入到你的目標上面,只有想用非凡力量來達成這個目標的人,才能夠做到。我們常常看到,一個人在攀登任何領域高峰的過程中所付出的代價,即使他們的婚姻和其他人際關係可以保存,他們在領域以外的興趣也無法保持。霍華德·加德納在對7位成就特別突出的人士研究之後寫到:「通常來說,作為能夠繼續工作的手段,創造者犧牲了個人生活中的正常人際交往。」這些人總是「極端著迷於工作,社會生活或業餘愛好幾乎不存在。」這聽起來是令人欽佩的自我犧牲和個人使命,但是它通常會走得更遠,甚至有時候會面目可惡。正如加德納所言:「自信和自我為中心、自尊自大、自戀糾纏在一起:每一個創造者看起來都高度自我沉迷,不僅完全陷入自己的目標中,而且很可能會在這個過程中給他人帶來損害。」偉大成就者的背後,總是有很多憤怒和背叛。

    因此,在你追求一個目標的時候,你需要什麼才能接受這一切呢?你究竟想要什麼東西,以致你把自己投身於這些艱辛、永無止境的工作中,並放棄正常的人際交往和其他興趣愛好,以便你也許能得到它?不管偉大成就者想要什麼,最重要的是,他們在多大程度上想得到它。

    第二個問題更加深刻。你真正相信什麼呢?你相信你在這上面可以選擇嗎?你相信,如果你辛苦工作、精心設計,每天工作數小時,持續多年之後,你的成就必將大放異彩,最終達到最高水平?如果你相信,那你至少有機會去付出努力,獲得偉大成就。

    但如果你相信自己的成就永遠受限於你缺乏某個特定天賦,或者缺乏在某個水平之上的你認為必要的能力,你就完全沒有機會去付出努力。

    這就是信念如此令人受限的原因。每個傑出成就者都曾遭遇常人難以想像的困難,沒有例外。如果你相信做正確的事情能克服困難,你至少還有機會獲得更好成就,但那些把挫折看做是自己缺乏必要天賦的人會放棄,這是符合邏輯的,因為這是他們的信念。他們永遠無法達成他們可能達成的事情。

    因此,你所真正相信的偉大成就的源泉,就成了你即將獲得的所有成就的基礎。正如我們很早就注意到的那樣,這種信念是根深蒂固的。不管我們這方面的信念來自何處,我們都有機會讓它們建立在現實證據的基礎上。

    證據並沒有給我們容易的保證。它表明卓越成就的代價非常高昂,一定有人不願意付出這些代價。但證據也讓我們看到,只要我們弄明白少數人是如何成為非凡人士的原因,那任何人就都能夠變得更好。總之,這些證據發出的最響亮聲音,是一個令人吃驚的、令人解脫的消息,那就是,偉大成就不是只有上天眷顧的幾個人才能擁有的,你和任何一個人都能夠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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