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問你一次,為什麼要殺李達明?是不是跟你兒子有關?」
周顯達的沉默讓所有人都有待在冰窯裡的感覺,蘇子昂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周顯達沒有說話,雙手不安的搓動,蘇子昂知道周顯達此刻正在猶豫,這是個好現象,至少對方沒有麻木,已經有些動搖,所謂激情殺人,那是指變態,而周顯達不是,他是早有預謀,這麼精心的策劃,對於一個農民來說,不易,相信這也是周顯達進城打工見識了很多以後,學回來的,但他畢竟不是一個殺人,殺人這種事會成為一個人的惡夢,在午夜夢迴時襲上人的腦海,此時,已經是半夜,夜晚的安靜讓周顯達對自己做的事份外的清晰,越清晰,就越痛苦,好像那些事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做的。
「我……」周顯達痛苦的抱頭,蘇子昂看了尤剛一眼,尤剛馬上給周顯達倒了一杯熱開水。
「喝點兒水,平復一下心情。」
才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周顯達的眼睛看起來通紅,過份的激動讓他不能自控,他沒想到這麼快就會有人懷疑到他身上,看了一眼桌上的熱開水,開水冒著熱氣,端起來猛喝一口後,像是豁出去了。
「你們怎麼知道是我?」
「知道是你,並不難,我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殺他?他是小學校長,你跟他應該沒有太大的過節,是因為你兒子?」
「……你們聽說了什麼?」
「也沒聽說什麼,只知道十年前,你兒子跟其他幾個孩子一起被一個殘忍的兇手殺害了。」蘇子昂剛說完,周顯達就握緊了拳頭。
「是那個畜牲殺的!」周顯達口中的畜牲就是李達明,李達明是鄰平鄉小學的校長,但這個人的素質和道德讓人罵而不快,那些令人髮指的行徑早傳在外,只是一開始沒有多少人敢相信,直到周顯達的兒子周凱把自己的同學被李達明欺負的事說了出來,周顯達才相信李達明這個人有問題,可就在這過後沒多久,兒子就遇害了,所以周顯達懷疑是李達明做的,這些年,他也找過李達明,想問個究竟,討個明白,也試著聯繫其他的同鄉去告這個狼校長,可是民告『官』,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這件事就像是有人一手遮天一樣,被無形的大手按下。經過長年累月的反覆思考和觀察,周顯達這幾年越來越確定殺死自己兒子的人是李達明,所以他想方設法的接近李達明,不時的給李達明一些好處,這幾年的積蓄都用來做了這些,就是因為這樣,妻子跟他離婚,他失去兒子後成了一個單身漢,不過這一切在周顯達看來都是為了兒子,只要能為兒子報仇,什麼都不重要。
「這麼說,真的是你殺了李達明?」
「嗯。」周顯達重重的點頭。
夏洛克覺得難以理解,周顯達是一個農民,而李達明死的現場太過的『城市化和污濁化』。「周顯達,如果人真是你殺的,為什麼你會想出那樣的殺人手法?」
「看……電影兒學的。」
「……」尤剛的嘴張成了O字,夏洛克無語的冷笑道:「現在的東西好像真沒教人做幾樣好事。」
蘇子昂聽了,冷聲回答:「這也不全怪拍電影的,藝術的東西可以誇張,可以骯髒,人的心一旦弄髒,就很難清洗。」
在蘇子昂的勸說下,周顯達願意跟他一起去警員局自首,可周顯達有一個要求,既然蘇子昂跟他說李達明可能不是殺害幾個孩子的兇手,而蘇子昂他們也在查這件事,他只希望蘇子昂查出那個兇手是誰後,就把兇手繩之於法,為幾個孩子報仇。蘇子昂沒道理不答應這樣的要求,周顯達不管做了什麼,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要不是自己的孩子死得這麼慘,像周顯達這樣的老實農民做不出這麼荒唐和瘋狂的事情。人世有時很可悲,當犯罪手法被普及,被更多的人知道,無疑是教會了他們如何去犯罪,未必人人都會犯罪,可當一個人犯下罪行的時候,就不能挽回。
看著周顯達老實的走向警員的背影,尤剛發出了一聲歎息:「哎,周顯達這樣的人,又不是什麼壞人,偏偏是這樣的結局,怎麼世界上老是會犧牲好人,來讓壞人得到懲罰啊。」
「那是因為任何事情都有代價。」
「我不懂,小老闆,李達明的下場算是報應,但他那條狗命不該搭上周顯達啊。」
「你以為我們是做什麼的?陰陽入殮師為了維護人間陰陽平衡,是存在於黑暗與光明邊緣的人,所以做陰陽入殮師一定要用一顆最光明的心,來面對人世的黑暗,連這點兒都承受不了的話,以後還有你受的。」
「我也不是覺得其他有什麼,就是周顯達……不值得……」
「覺得很可惜?不能怪別人,他的一念之差,讓他必須要接受陽世的懲罰,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們不能改變。」
「那我們能做什麼?」
「盡量讓該活的人活著,該死的人死去,這就夠我們忙一輩子的了。」蘇子昂說完,轉身走向了李達明家對面的小山丘,夜風無孔不入的穿進了人的心房,答案有時是很簡單,但未必人人都能接受,如果不是周顯達殺了李達明,那麼可能尤剛不會覺得遺憾,蘇子昂不忍說出口,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白來的,祈求無用,要自己身體力行,人每得到一個自己想要的結果,必定是放棄了什麼,所以,從某種意義上,好人會用犧牲的方式來懲罰一個壞人也是一種必須,這個世界需要英雄,成為英雄是蘇子昂小時候的夢想,只是長大了以後,稍迷茫了一些。
「一個人,要成為別人的英雄,就會變成某些人的惡夢。」蘇子昂看向了天空,星星被烏雲遮出,看不出位置與光度,但不代表它不存在,蘇子昂用冷冷的微笑對著天空,他不知道自己以後會成為誰的英雄,又會是成為誰的惡夢,他的世界不能無視法律,卻不會永遠受法律的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