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秀心中雖疑,但沒有證據,也不想說出些讓爹娘更傷心的話來,於是將自己的疑慮放回了肚子。可怪事就在方雲峰下葬那天發生,棺木入土後,眾人給死者上香皆無問題,獨方雲霜點香不燃,想借燭火燃香,卻有風不知從何而來,吹得冥錢四起,燭火齊滅。
「怪事啊,怪事。」
「這好好的天氣,怎麼就起風了?」
「莫非……其中有什麼冤情?」
下人紛紛議論,讓方雲秀心裡不安,這時,方雲霜灰頭土臉的站了起來,走到下人面前,就是一頓臭罵。
「你們這些吃飽了沒事嚼舌根的,是我們方家對不起你們,還是你們早對我們方家不滿,今天是我弟弟下葬的日子,你們竟然說出這些怪力亂神的話來,是想讓我弟弟死不瞑目嗎?!還是說,你們中有誰對不起我們雲峰,心裡有鬼?!」方雲霜這麼一問,頓時沒有人再敢說什麼,方大善人和辜氏是親長,不益送子下葬,所以在場的除了方雲秀,就數方雲霜最大,加上方雲霜是嫁出去的婦人,說起話來,是更有底氣一些,沒有人敢反駁,這些事,方雲秀也不想跟方雲霜算計。
方雲峰這麼一走,方家冷清了很多,方大善人與妻子辜氏很長一段時間都回不過神來,接而就得了病,在方雲秀的照料下,雖說兩位老人的身體漸好,但也不是一日兩日的功夫能治好喪子之痛。方雲秀成了家裡的頂樑柱,大事小事,無不操心,讓她心力憔悴的同時,還要應付方雲霜三天兩頭回門一鬧,人也就消瘦了下來。
傍晚,吃過晚飯,方雲秀在書房內看帳,突然覺得頭暈,一下子就伏身趴在了書案上。迷迷糊糊,渾渾噩噩,方雲秀覺得自己的身子輕得可以飄了似的,在一片白茫的煙霧中前行,慢慢的走著,她不知道自己要去何處,又是身在何處,過了許久,才聽到了什麼聲音。
「救……」
聽到聲音,方雲秀回過了頭,這時煙霧散去,她發現自己站在河邊,那一河水涼得空氣都是冷的,只見河中有一雙手在撲騰著。
「誰?」方雲秀彎下腰,想看清楚,這時,河中那個掙扎的人冒出了頭……
「救……救我。」
「雲峰!」看清楚那個人的樣子,方雲秀驚得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等她反應過來,想伸手去救人時,方雲峰卻沉入了水中。
「快來人啊!救雲峰!快來人!」方雲秀大聲的喊著,從夢中驚醒,這時,辜氏卻站在了方雲秀的身旁,方雲秀意識到了自己是在做夢,忙起身扶著辜氏坐下。
「娘,你怎麼起床了?」
辜氏坐在椅子上,歎了口氣:「睡不著……一閉上眼,就看到雲峰,看到他生前活蹦亂跳的樣子。」說完,辜氏才想起剛才聽到方雲秀的夢話了。「你也夢到雲峰了?」
「嗯。」方雲秀給母親披上外衣以後,輕輕的點頭。「這幾日總是夢到雲峰,也不知怎麼了,總是夢到他向我求救。」
辜氏輕輕的拍了拍方雲秀的手,憐惜的說道:「這段日子方家大小事情都要你操勞,太辛苦了,要是太累的話,索性就交給下人去做吧。」
「不辛苦,娘,這都是我應該的。」方雲秀想起方雲峰在水裡求救的畫面,就覺得自己好像是親眼所見一樣,方雲峰不會水這是方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夢太真實,讓方雲秀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方雲峰落水,卻沒來得及救他,只是……下人們都問遍了,卻證明那天夜裡,方雲秀並沒有出過方家大門,心裡想著這件事,讓方雲秀面露愁容。
知女莫若母,辜氏心裡雖痛,但也不忍自己的女兒一直沉浸在這樣的悲傷之中。「雲秀,娘知道你跟雲峰打小感情就好,雲峰走得突然,你也很難過,不過,你也要注意身子,知道嗎?」
「這些我都知道,娘……對了,近日,你也夢到雲峰了嗎?是個什麼樣的情形?」方雲秀的心裡突然有一個猜測。
辜氏不知,歎息著答道:「沒有哪日不夢的,要是不夢了,心裡怕是更沒著沒落了,雲峰才這麼年輕,怎麼就……」說著,辜氏開始哭了起來。
方雲秀忙勸道:「娘,您別太傷心,雲峰看到你這個樣子,也會難過的,你知道他最是孝順的了。」頓了頓以後,方雲秀繼續說道:「好了,娘,天色也不早了,我知道你晚上肯定又沒吃什麼東西,我讓廚房熬了些粥,配了兩樣小菜,扶你去吃點兒吧,多少吃點兒,身子才熬得住。」
「嗯。」辜氏含淚點頭。
就在他們母女倆共進晚膳的時候,另一邊,方雲霜卻跟自己的心腹下人在盤算著另外一件事。
「說吧,方家最近有沒有什麼動靜?」
「回二小姐,老爺跟夫人還是臥床不起,剛見好,就起風,身子不適,也沒有怎麼管家裡的事,方家裡裡外外現在都只有大小姐操持著。」
「這麼說,是方雲秀現在獨掌大權?」
「可不是嗎?二小姐,現在方家什麼都是她說了算,這月按發給下人的銀子,她又拔了一些出來,說是扣著,等入冬了給大家添些衣裳,怕銀子發到大家手裡,大家手鬆給花光了,所以先扣在她那裡。」
方雲霜聽了,一陣冷笑:「就讓她得意個幾天,沒什麼要緊,遲早,我會讓她把屬於我的都給我還回來!」笑完,方雲霜將一個銀袋子扔給了下人,吩咐道:「好好替我辦事,將來不會虧待了你。」
「這是自然,我就說二小姐是最好的,我們下人沒有一個不喜歡和心悅誠服的,就看大小姐能折騰多久,巴不得二小姐能早點兒回方家掌管呢。」得了好處,下人的嘴就跟抹了蜜似的,方雲霜不計較真假,只覺聽了痛快,但她也不是一個真大方的人,給這麼多銀子,也是這下人幫辦了該辦的事。
「對了,上次你給我找的那個道士可還在?要在的話,讓他再做一場法事,銀子不是問題。」
「二小姐可是想超渡了那個亡魂?」
「哼,想得美!我要讓他……永不超生!」方雲霜心裡恨毒了那一家人,但一個人心中有恨,那眼角眉梢都顯得陰冷不似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