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河北岸有座插樹嶺,嶺下有個插樹嶺屯。插樹嶺的來歷還得從牛、馬兩家搭伴闖關東說起。清末年間,表兄弟兩個一人挑著一副挑子,攜家帶口從關裡一路走到北大荒。在嶺下歇腳時,牛姓表嫂將她從關裡拄著過來的一根柞木棍順手插在地上,就躺在草地上睡著了。表兄弟爬上山坡,見滿山遍嶺都是野果子,又饑又渴的妻兒老小們,用酸甜的野果充飢,搭起草窩棚在山角下過夜。半夜時突然電閃雷鳴,瓢潑大雨下了七天七夜。一場大雨過後,插在地上的那根柞木棍子卻生出芽長出葉了。牛姓表哥覺著這是老天爺留他們住下來的天意,哥倆商量住不住下時,馬姓表弟讓牛姓表哥拿主意。兩家老小一路走來已經是人困馬乏,又見滿山遍野的野果,腳下抓把土能攥出油來的土地,就在這裡住了下來。沒幾年,插在地上的柞木棍子就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從此插樹嶺的名子就一代一代地傳下來。牛、馬兩家的老輩人就把這棵樹當成保佑牛馬兩姓的神樹了。神樹沒有保佑插樹嶺村的好日子,外地人管這裡叫憋死牛屯。
插樹嶺圍著牛、馬兩姓的莊子拐個了胳膊肘彎,攔住了這個屯的西北兩面,屯子南是流金河,屯子東頭一大片沼澤地,像個大醬缸嚴嚴實實地封住了屯子東邊的出路。插樹嶺屯就像座孤島被圈在中間。這座只有幾十戶的小村莊是個雞鳴聽三縣的三不管去處。芝麻粒破四瓣的官兒,年八輩不來一個。一是隔江渡水,交通不便,二是沒啥公事公案可幹,三是吃好吃賴不說,就單看那鍋碗瓢盆,公幹人員就不想上飯桌。插樹嶺屯有這三不便,從前清到民國,到軍閥割據,三縣推來推去,地界一直沒有劃定。
新中國成立之後,這個歷史遺留問題還在扯皮。插樹嶺屯居住的是漢族,同屬炎黃子孫,總不能把他們劃到國外去,更不能單立國號。於是由省裡出面,查遍了唐、宋、元、明、清的縣志史料,找出根據。最後劃定由流金河南岸的金河縣管轄。插樹嶺屯的族長自然就領授了官府的頭銜,把族長改叫屯長。後來叫隊長、村長時這裡也跟著改。在插樹嶺屯裡叫族長也好,叫村長也罷,反正他就是土皇帝,金口玉牙,他的話就是聖旨,沒人敢打撥回。這塊土地上的人們不懂官面上的事,他們就知道填飽肚皮,摟著老婆睡覺,傳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