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瞧著秦濤說,給你一個特殊任務。
秦濤心一緊,問,特殊任務?
楊總說,明天,你陪你大姨旅遊去。
秦濤明白大姨是指楊總的夫人張秀。
秦濤笑了,說,楊總,這能叫特殊任務嗎?
楊總說,對,這就是特殊任務。你要把她照顧好,讓她高興,讓她開心。她高興了,開心了,就不會疑神疑鬼,就不會惹我心煩了。
秦濤領會楊總意圖了,表決心似地說,放心吧,我一定辦到。
楊總說,她一定會套你話,你要守口如瓶
秦濤明白楊總的意思,又表決心似地說,放心,我一定做到。
上了飛機,秦濤找到他和張秀的座位。
張秀的座位靠舷窗,秦濤的座位在中間,坐在他外邊的是一個胖胖的中年女人。他認識這個女人,和他們是一個旅遊團的。
飛機起飛不久,空姐推著貨櫃車開始發放飲料。
秦濤問張秀,大姨,你要喝啥?
張秀問,都有啥?
秦濤望著即將來到眼前的貨櫃車說,咖啡、果汁、礦泉水。
張秀說,咖啡。
空姐推著貨櫃車來到眼前時,秦濤說,來杯咖啡。
空姐倒了一杯咖啡遞給秦濤。秦濤接過咖啡放到張秀面前的擱板上。
張秀舉杯喝了口咖啡後,又噗地一聲吐回杯裡,隨即將杯往秦濤面前的擱板上一蹲說,啥破咖啡,怎這麼難喝?我在家裡從不喝這種低劣咖啡。
張秀這一蹲,就把咖啡蹲得濺出來,除濺了秦濤一褲子外,還濺到秦濤外邊那個胖女人身上。
胖女人誇張地哎呀了一聲後,就抖擻著褲子上的咖啡喊,幹啥,這是幹啥,難喝別要,又不是別人強迫你喝!什麼毛病!
秦濤連忙向胖女人賠不是,說,對不起!
胖女人說,說聲對不起就行啦?
張秀用拐肘搗搗秦濤說,別理她!
胖女人把臉轉過來,斜睨著張秀說,你說啥?你濺了我的褲子,還不讓說?什麼德性?
張秀說,濺你怎麼啦?誰叫你坐那裡啦?
這時,周圍的目光都射向這裡,什麼樣的神情都有。
秦濤說,別吵了,讓別人笑話。
胖女人說,真倒霉,都怪我昨晚上做的夢不好,怎就碰上這麼個喪門星呢。
張秀問,你說誰是喪門星?
秦濤勸說胖女人,大姨,你消消氣,咱都是一個旅遊團的,還要一路同行呢,互相讓讓吧。
胖女人沒再還嘴。
張秀不再吱聲了,把臉轉向舷窗。
秦濤暗暗舒口氣,輕輕搖搖頭,苦笑笑,心想,這遭算碰上茬子了。他意識到張秀是個難伺侯的主兒,這次旅遊將麻煩不斷。
晚上八點,飛機到達昆明。
走出候機大廳,找到接機的導遊小姐,一行二十多人上了中巴,來到下榻的賓館。
分房間的時候,張秀堅決不和別人合住房間,非要單間不可。
在飛機上坐在秦濤外邊的那個胖女人緊緊鼻子,嗤了一聲說,得瑟!她說完,拖著行李箱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張秀忍了忍,沒有還嘴,她朝著胖女人的背影白瞪白瞪眼。
導遊小姐很為難,說沒法安排。
秦濤勸張秀說,這是出門在外,不是在家裡,將就將就吧。
張秀瞪眼說,將就什麼,別人能將就,我可不將就。
導遊小姐走到吧檯,和吧檯小姐嘀咕了會兒後,走回來說,單間也行,不過得單獨算錢。
張秀說,單獨算錢怕什麼,只要住著舒服就行。她說完,朝秦濤抬抬下巴,對導遊小姐說,不光給我單間,給他也弄個單間。
秦濤想拒絕,可他馬上又把到了舌尖的話嚥回去了,他想又不是他付錢,何樂而不為呢?
導遊小姐給兩人安排好單間後,張秀對導遊小姐說,想著,以後不管到了哪裡,就這樣給我們安排,我們可不和別人混住。
秦濤幫張秀打開房間門,安頓好她後,就進了自己的房間。他放好行李,就躺到床上。他雙手當枕仰面躺著。他想著張秀這一路的表現,就有點兒理解楊總了。
就在秦濤信馬由韁胡思亂想的時候,他聽見門外張秀高聲大嗓地喊,服務員!
秦濤慌忙起身奔出去,問,大姨,啥事?
張秀說,叫服務員來給我調好熱水,我要洗澡。
秦濤苦笑笑說,人家服務員能管這個嗎?人家不能管。
張秀瞪瞪眼說,怎不管?我家裡的活都是保姆干。
秦濤說,人家不是保姆。
張秀說,她是服務員,就得服務。
秦濤怕她繼續吵嚷,引來觀者,就說,我給你調。他說完,就把張秀拉進房間裡。
秦濤進了衛生間,調好熱水後,出來說,大姨,水調好了。
張秀盯著秦濤目不轉睛地看,看得秦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他莫名其妙地問,大姨,您怎麼了?
張秀問,我就這麼老嗎?
秦濤說,您不老。
張秀說,我既然不老,往後不許叫我大姨,要叫我姐。
離開張秀的房間,想想她的話,秦濤越發感到莫名其妙,弄不清她腦子裡的弦都在彈奏什麼曲子了。
楊總給秦濤打手機的時候,他們正在洱海的遊船上。
楊總問,你們在哪裡?
秦濤說,在洱海。
楊總問,玩得怎樣?
秦濤說,挺好的。
楊總說,怎麼只是挺好的,不是很好?
秦濤說,我說的挺好就是很好的意思。
楊總問,你大姨開心嗎?
秦濤說,挺開心的,噢,就是很開心。
楊總說,你一定要照顧好她,讓她高興。
秦濤說,楊總您放心。
楊總問,她問沒問你那件事?
秦濤明白那件事指什麼,就說,沒問。
楊總說,她一定會問你的,你要有思想準備,一個字也不能說。
秦濤說,楊總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秦濤和楊總通完話後,就對張秀說,楊總來電話了。
張秀臉陰了,說,他還知道來電話?他心裡還能想著我?
聽張秀這麼一說,秦濤心裡挺後悔,後悔自己不該把楊總來電話的事告訴她。
張秀嘟噥說,這個沒良心的,他怎不給我打手機,怎光給你打呢?再說,我都出來三天了,他怎才來電話呢?
秦濤支吾著,為楊總辯白說,楊總工作忙,哪裡顧得上?
張秀說,誰知他都忙些什麼呢?
秦濤不敢接她的話,不吱聲了,他怕引出她更多難聽的話來。
張秀也不吱聲了,閉著嘴,悶聲不響的。
遊船在洱海上慢慢地游著。陽光很毒,天很熱。秦濤掏出太陽帽給張秀。張秀不要,賭氣說,戴什麼戴,我不曬黑也沒人理!曬黑拉倒!
秦濤苦笑笑。
突然,張秀又嘟噥一句,什麼破洱海,還叫海,這算什麼海,就是個破湖罷了。
秦濤看得出張秀是在胡亂找茬了。
遊船到了碼頭,成群的遊客熙熙攘攘地走下遊船。
一個賣報紙的小販高聲喊,重大新聞,重大新聞,趙本山死了!
秦濤心裡一驚,趙本山可是他崇拜的偶像啊。他掏出兩元錢買了一張報紙。他飛快地瀏覽了一眼,上面根本就沒有趙本山的新聞,他明白被賣報紙的忽悠了。
回到賓館,秦濤打開電視,剛要看當地新聞,門被敲響了。
秦濤打開門,見是張秀,就叫一聲大姨。
張秀說,我讓你叫我什麼來著?
秦濤說,我一時半會兒改不過嘴來。
張秀進來就在圈椅上坐下了。
秦濤倒杯水放她眼前。
張秀說,秦濤,你說實話,姐對你怎樣?
秦濤知道她要說什麼了,就想著應對的話,說,挺好的。
張秀說,只是挺好嗎?
秦濤說,很好。
張秀說,這就對了。既然很好,你就要對我說實話。老楊和小田是不是有一手?
秦濤說,沒有。
聽秦濤這麼說,張秀火了,她站起來說,小秦,叫你對我不說實話!她說完氣沖沖地走了,「通」地一聲把門摔死了。
一個月前,張秀曾經這樣問過秦濤。
那天,楊總出差不在公司。下午的時候,因為沒有出車任務,秦濤坐在傳達室裡和看門老頭聊天時,張秀來了。
看見張秀,秦濤從傳達室出來,親熱地叫,大姨,您來了?
張秀四十多歲,臉雖因美容而保養得很細,但卻掩飾不住眼角的魚尾紋。秦濤比她小十多歲,為表尊重起見,他稱她大姨。
張秀瞇縫著眼,笑嘻嘻地瞧著秦濤問,小秦,你沒出車嗎?
秦濤說,楊總不是出差了嘛,我在家裡待命。
張秀問,他真得出差了嗎?
秦濤問,怎麼,楊總沒對您說?
張秀說,說來,不過,我不知道他和誰一塊兒出差。
秦濤知道楊總和誰出差,不過,對他來說,這是軍事機密,不能洩漏,尤其是不能對張秀洩密。
張秀瞟瞟秦濤說,小秦,今晚你不要回家吃飯了,我請你吃飯,到我家裡來。
秦濤不好拒絕,就答應了。
下班後,秦濤來到楊總家。
秦濤是楊總的司機,常來他家。不過,那時候來他家,或為楊總拿東西,或給楊總送東西,總是蜻蜓點水似地辦完事就走,從沒在他家裡吃過飯。
今晚,張秀請自己吃飯,她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呢?
秦淘進了楊總家時,張秀已讓保姆做好了菜餚。吃飯的時候,張秀熱情地為秦濤倒酒箝菜。
秦濤說,我是司機,我不喝酒。
張秀說,老楊不在家,再說,又是晚上,又不出車,喝點兒酒,沒關係。
秦濤推辭不過,就喝酒。喝到第三杯酒時,張秀問,小秦,大姨對你怎樣?
秦濤說,好。
張秀說,既然好,你就得向我說實話。
秦濤已猜出她要問的話了,就邊想對策邊回答,我一定如實相告。
張秀說,這就對了,我問你,老楊是不是領小田出差了。
小田是楊總的女秘書。
楊總的確是領著小田,但秦濤不能說,他否認說,沒領,楊總一人出去的。
張秀問,老楊和小田關係正不正常?
秦濤眨巴眨巴眼說,正常啊,是上下級關係。
張秀說,我不是指這,我是說,他倆有沒有一腿?
秦濤說,沒有。
張秀慍怒地說,小秦,你不用對我不說實話,其實,他倆的事兒我早知道了,我是在考驗你實不實在。他和小田有一手,我已察覺到了。
秦濤說,沒有的事,您別胡思亂想。
張秀說,他那樣做,能對得起我嗎?我為了全力支持他,辭了工作,一心一意撲在家裡,你說,他還有良心嗎?她說著說著竟掉了眼淚,抽泣起來。
楊總回來後,秦濤把張秀找他的事對楊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