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裡的秘密 第4章 夜半歌聲
    誰家的女人犯了神經病,深更半夜扯著嗓子唱歌呢?

    我有失眠症,睡覺比吃藥還困難。我翻來覆去了大半宿,上下眼皮剛要停止戰爭,和平共處,又被這女人貓叫春似的歌聲叫醒了。

    女人唱的是《杜十娘》,「孤燈夜下,我獨自一人坐船艙,船艙裡有我杜十娘,在等著我的郎……」,聲音淒淒切切,切切淒淒,像有滿腹的冤屈。我看看表,午夜十二點半,正是進入夢鄉的時候。我仔細分辯,歌聲來自我家樓上,分不清是哪一家。我左側身,歌聲往我右耳裡灌;右側身,歌聲往我左耳裡灌。我仰躺著,想等女人唱累了,唱夠了,不唱了,再想法入睡。可樹欲靜,風不止,女人唱上了癮,唱了一遍又一遍,而且翻來覆去就是開頭這幾句。聲音象鈍刀子,割著我的心,割著我的肉。我心煩意亂。我頭要炸了。我躺不住了。我通的一聲起了床。我要去制止她,別叫她鈍刀子殺人了。

    妻醒了。妻睡眼朦朧地問:深更半夜的,你要幹什麼?

    我邊穿衣服邊說:你聽!

    妻凝神靜聽,說:哪個神經病呢?

    我來到樓下。天上掛著一輪圓月。冬夜的月光硬硬的瀉在身上,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我朝樓上望。我家樓上的四樓亮著燈,五樓也亮著燈。是哪家的女人唱歌呢?我站在樓下,分辯不清。我雙手捂口,做喇叭狀,朝樓上喊:不要唱啦,殺人啦!我的聲音箭樣嗖嗖的朝樓上射去。可女人不聽,還唱。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我憤怒的向樓上衝去。到了四樓,我狠狠地跺跺腳,狠狠地把大拇指擊在了門鈴的按鈕上。門鈴響了,一個男人開了門。我認識他,在銀行工作。我問:你家唱歌嗎?

    他指指樓上說:樓上的女人。恨死我啦,吵得我沒法睡覺!

    我問:她有沒有神經病?

    他說:她男人不在家,唱歌解悶!

    我說:她解了悶,可害苦了我們!我找她去。

    我衝上五樓。五樓住著一對中年夫婦,上個月才搬來。他們是哪裡人,我不清楚。男人開輛小長河麵包車,時常停樓下。女人大約三十五六歲吧,臉時時猶豫著,像陰著的天。我狠狠的戳門鈴的按鈕。門鈴響了。門鈴響了也白響,女人不理,只管唱她的歌。我又戳了幾下按鈕,門鈴響了一遍又一遍,可女人就是不理。女人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我洩氣了,也更加憤怒了,我抬起腳,狠狠的朝門上踢去,門匡的一聲。女人沒有反應,依舊淒淒切切的唱:「孤燈夜下,我獨自一人坐船艙。船艙裡有我杜十娘,在等著我的郎……」

    我喊:別嚎喪啦,殺人啦!

    我無奈地離開,伴著女人殺人的歌聲回到家裡。

    「孤燈夜下……」我躺到床上,殺人的歌聲在繼續唱著,我一宿無眠,遭了一夜罪。

    「孤燈夜下,我獨自一人坐船艙。船艙裡有我杜十娘,在等著我的郎……」三天後的深更半夜,五樓的女人又唱起來啦。

    我又被她鈍刀子似的歌聲割醒了。

    妻也醒了。妻起床走向後窗,朝樓下張望。妻說:你發現沒有?樓下有車,女人就不唱。沒有車,女人就唱。

    我說:有車,男人在家;沒車,男人不在家。這女人,也太耐不住寂寞了,不是個好東西,準是個****!

    妻歎息一聲,說:這女人也挺不幸的,就因為不會生孩子,原來的男人嫌她,出去吃喝嫖賭,兩人離了婚;跟了現在這個男人,又是這德性,吃喝嫖賭全佔!

    她即使不幸,也不能深更半夜唱歌,擾得別人睡不著覺,讓別人跟著遭罪啊。不行,我還得去找她。不然,我會被她折騰出神經病來。我穿上衣服,氣沖沖的上了五樓。

    為發洩我的憤怒,我沒按門鈴,我用腳通通地踢門,喊:別唱啦,殺人啦!

    女人聽見了我的叫喊,不唱了,卻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說:別管我,我心裡難受啊。

    我說:你難受,也不能深更半夜唱歌,要殺死我們嗎?

    女人又嚎啕大哭起來。我無奈地搖搖頭,喪氣地罵:神經病!

    我悻悻地離開了,回到家裡,我躺到床上,女人又唱了起來。「孤燈夜下,我獨自一人坐船艙。船艙裡有我杜十娘,在等著我的郎……」

    我罵:太不像話了,給她臉不要臉!我要舉報她!這個神經病!

    我沒有舉報她。接下來的幾天裡,她沒有再唱。我的氣消了,也就忍耐下來。

    女人雖然沒有再唱,我沒有再被她的夜半歌聲吵醒,但有一夜也是深更半夜的時候,我卻被樓上噗噗通通的響聲驚醒了。

    妻也醒了。

    我說:又是誰家?鬧鬼嗎?

    響聲越來越大,從樓上慢慢向樓下滾來。

    一個女人喊:放開我,你個畜生!

    一個男人喊:我就不信制服不了你!

    女人喊:我和你過夠啦!你個畜生!

    這時,樓上傳來砰砰聲,有人開啟了防盜門。

    我和妻起了床,惶惶的出去,站在門口。

    女人從樓上下來了,男人也從樓上下來了。

    是夜半唱歌的女人!男人是她的男人!女人帶著包裹。

    女人往前走,男人在後面拖拽女人。

    女人打男人的手。男人不撒手。女人突然一用力,掙脫了男人,向樓下跑。可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我和妻下去扶女人。女人不起來。男人跟上來,又去拖女人。女人掙扎,說:不許碰我!

    男人火了,撒開手,說:你滾吧,不許再回來!

    女人說:我永遠也不會回來,你這個畜生!

    女人憤憤地走了,隱沒入黑影裡。

    男人看著女人罵:不會下蛋的東西,滾吧,落得老子清閒!說完,向樓上走去。

    這時,我聽見住在三樓的女人悄悄對妻說:那男人真不是東西,在外面吃喝嫖賭夠了,就回家製造老婆。我聽他女人說,他生打她,叫個人嗎?

    妻歎息一聲。

    回到家裡,妻擁到我懷裡,感歎著說:哎,做個女人真不容易,下輩子再不做女人了。

    我輕輕地拍拍妻,擁緊了她。

    女人走了,再也沒有夜半歌聲騷擾我了。可每當半宿的時候,我就會醒來,彷彿又聽到了女人的歌聲。

    「孤燈夜下,我獨自一人坐船艙。船艙裡有我杜十娘,在等著我的郎……」

    這歌象鑽入我腦子裡似的,揮也揮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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