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裡,姜勇的日子更加難過了。當年連號稱「中國營銷策劃第一人」都不放在眼裡的他,此時居然會開始聽信一個無名小輩的忽悠了。這小子幫他策劃中國書法名酒——「衛夫人」白酒如何發展萬家連鎖店,然後發展百萬會員,這樣就可以每年銷售額輕鬆超過兩個億!這樣至多在第二年年底,他就可以開始實踐自己的宏偉計劃,向文化事業轉型,投資拍一部30集的電視連續劇《衛夫人》。那導演嘛,自然還是讓張藝謀來好了。主演不用擔心,誰演誰火!到時候可以在全國像超女那樣海選演員,這樣電視劇又可以帶動白酒的銷量攀升……嘿嘿,前景那個美啊,讓牛強和仲蘇以及另外幾個股東都覺得姜勇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人要癲狂起來,誰勸阻也沒有用。姜勇在付出了一筆策劃費後,就開始按照那美好前景做配套宣傳品。大箱大箱的卡片和印刷品,還有不知道多少萬支的劣質水筆,更有許多宣傳畫和海報,都成堆成堆地開始朝倉庫裡送。那個策劃師說做白酒要有文化,姜勇就開始朝自己的白酒盒上印仁義禮智信什麼的。偏偏出包裝那幾天,他去了四川生產基地。他那合作人老同學也是個文化人,翻來覆去看這五個字,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出來混的怎麼能不講孝道?於是就自作主張地在那五個字前加了個「孝」字……
姜勇回來後氣得差點吐血,因為此時的他哪裡還有閒錢報廢一批包裝?因為他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把自己的愛車抵押出去,來換取那十幾萬元的高利貸了。就這樣,這批不倫不類的文化味道的白酒就橫空出世了。
其實,在他被莆野警方立案並網上通緝之前,牛強和陳警官就勸過姜勇:「勇,你在咱本地報警吧,拿上你和老翁的錄音作證據,就告他們敲詐。他老余和老翁都是網上逃犯,哪個敢來咱警方這邊分辯?他不敢來咱就再次把他網上通緝……」可惜,此時的姜勇一心忙於描繪他的美好藍圖,於是最後一個解脫的機會就此錯過去了。
韓兵從當初就堅決不投資白酒,所以這小子日子過得依然很逍遙;仲蘇這小子可就苦了,他當初投資進來70萬元以後,自己醫藥那塊兒的日子開始過得拮据,偶爾有點閒錢又要繼續朝酒裡投。終於有一天,他發現,他連當月的10萬元臨床費也拿不出了!
做過藥的兄弟都知道,像仲蘇這樣規模的公司,一旦當月支付不出臨床費是什麼概念。也許所有的科室會同時停止使用你的藥品,這樣別的公司就會乘虛而入。這樣你即便回頭補上,恐怕再恢復以前的規模也要半年以上!因為這些醫生和主任就怕這些大公司卷款逃跑,這樣的事件以前發生過。這些大公司一旦逃跑,對這些醫生和主任帶來的損失比那些小公司不知道大多少倍。
仲蘇和韓兵一直在走姜勇公司的票,回款也一直打到姜勇賬戶上。姜勇離開後這公司姓了蘇,他們的合作倒也一直繼續得很順利。仲蘇想起來自己還有30多萬元在蘇瑞的賬戶上,就打個電話說要用錢,蘇瑞說沒有問題交代財務馬上辦,可隨後的一周裡,財務不是說因為沒有預約一次不能取這麼多現金,就是說現金會計去稅務局交稅了……
一來二去,仲蘇發現苗頭不對,隨後就連夜飛了過來。
仲蘇來到蘇瑞公司的時候,蘇瑞因為避風頭已經不在公司辦公了,同時也不見任何客戶和朋友,只通過電話遙控財務和幾個業務經理,甚至她把常用的電話號碼都換掉了。原來的那個號很少再接,而新號碼則只有他們公司少數幾個心腹知道。由於蘇瑞怕公安突襲檢查封存賬目,就把財務也搬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方辦公。
可憐的仲蘇在他公司一等就是一個星期,天天聽財務的小姑娘在電話裡給他編各種故事,還有的時候小姑娘會告訴他:「剛剛去給你辦過了……」等他下午讓自己公司財務人員去查詢的時候,賬戶上卻連一毛錢都沒有增加!那小姑娘會一點也不臉紅地說:「哦,又退回來了,我少寫了一個數字,明天一早就給你辦。」
此時的仲蘇那個窩囊啊,灰溜溜地每天白天來蘇瑞辦公室值班,晚上回到賓館長吁短歎,卻怎麼也想不明白蘇瑞為啥會在緊急關頭突然卡自己的資金。而且,更要命的是,他的醫院回款此刻還在源源不斷地朝蘇瑞的賬戶上打過去!
英雄氣短啊,這仲蘇此時整個就是一個祥林嫂,逮誰就朝誰訴苦,可是此時即便姜勇也幫不了他。再到後來,他開始求牛強能不能想個辦法。牛強很為難地說:「仲蘇啊,你知道我一直和蘇瑞合作得很不愉快,要不我問問小付?」隨後牛強給小付打了個電話,因為這些天兩人一起做大輸液,關係越來越近,小付說話也沒有什麼避諱了,「牛哥,實話告訴你吧,這錢我做不了主。昨天我安排財務取好了現金,蘇總一個電話就給卡住了,不知道為什麼,蘇總現在好像蠻恨仲哥。」
牛強把這話原封不動地說給了仲蘇,這小子黯然道:「其實我知道為什麼,第一她恨所有支持過老薑的人。你仲蘇不是有錢去支持老薑嗎?我這次就讓你公司的業務癱瘓,看你還有錢幫他不?還有……還有……」仲蘇開始吞吞吐吐。「你說啊你,支吾什麼?」牛強不耐煩地催問。
「還有我上次過來的時候,可能開罪她了……那天,她約我大晚上去一個賓館聊天,就側躺在床上,一臉狐媚地和我說話……其間她拉住了我的手……咱們兄弟是幹嗎的?女人臉上的春意還能看不出來?可是我仲蘇再好色,我也不能動我好兄弟的女人啊……」仲蘇吞吞吐吐地把話說完了,牛強瞬間就明白了原因。嘿嘿,這仲蘇也是一米八以上,長得人高馬大的那種,而且小伙子長得比較帥——這世界的大灰狼一般可都是有資本的!
再後來,仲蘇只好乖乖投降,托人捎話給蘇瑞:我那剩下的幾十萬不要了,你給我15萬讓我應下急,以後想給就給幾萬,不想給我就算了……再後來的結果就不大清楚了。仲蘇的遭遇讓牛強心下開始暗自警惕,擔心有朝一日蘇瑞也會這樣對付自己。2008年7月份的時候,他的這種擔心還真的應驗了。
那年七月,他們合作的醫院開始陸續產生回款,而此時牛強的經濟也到了接近崩盤的地步。因為半年來,他原來放棄的醫院已經沒有後續回款提供給他,整天靠以前的小積蓄和四處討要點舊欠來維持他醫院的開發和各種業務差旅費。日常生活也盡量節儉,困難的時候甚至會問以前的代理商先借個一萬兩萬的救急。這些回款恰恰在他難以維持的時候到來了,這讓牛強心裡樂開了花:嘿嘿,這下不愁了,拿到分成後興許還能再繼續開發兩家醫院!
可誰知道他來到蘇瑞的公司後,負責業務的小付卻冷冷地告訴他:「蘇總通知了,你的結算比例只能按6%,那二點四的業務費取消了,因為你是靠拉業務賺錢,你賺的就是業務費……」牛強當即沖小付就發火了,小付說:「牛哥,我現在告訴你,你要想算賬就拿你的6%走人,別再想那二點四的事情,這是我在和你算賬,我可以向你保證。蘇總要是和你算,你連6%也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