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道 第15章 刀:武士之魂
    武士道把刀作為力量和威力的象徵。當穆罕默德宣告:「刀是天堂與地獄的鑰匙」,他僅僅是一種日本人情感的回音。還在武士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習如何揮舞刀。在他年滿5歲的時候,他就身著武士的衣服,通過在腰間佩帶一把真刀來替換原先玩弄的玩具小刀,他站在棋盤上面,被授予武士的資格。這對於武士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時刻。在他第一次進入武門的儀式之後,如果沒有這個身份的象徵,他就不能走出父親的大門。即使是通常替換為佩帶一種鍍金的木製匕首。但過不了幾年,他就把假刀丟在了一邊,而經常性的佩帶真刀,儘管是那種生鈍的刀。他帶著比剛得到的刀要鋒利得多的刀,衝出家門,在木頭和石頭上試驗著刀刃。當他成年以後,即到15歲時,就可以自由行動了,他就會為可以擁有勝任任何工作的鋒利武器而感到自豪了。

    擁有這樣危險的武器,會賦予他一種自尊和責任心的感覺和氛圍。「武士佩刀並不是為了好玩」。他在腰間所佩帶的,也就是他在心中所佩帶——忠誠與榮譽。那兩把刀,一把長刀,一把短刀,分別為大刀、小刀,或者稱為刀、「脅差」——是從不離身的。在家時,它們裝飾在書房、客廳等顯眼的地方,夜裡則在他伸手能及的地方守護著他。作為一種隨身攜帶的伴侶,刀備受寵愛,並且都取了固定的暱稱。由於備受崇敬,幾乎達到了崇拜的地步。歷史學之父記錄了一段奇特的信息,講的是斯基台人向鐵製偃月刀獻犧牲的事情。在日本,許多廟宇和家庭,都把刀作為崇拜的對象。即使是最常見的短刀,也要給予一定的尊敬。任何對刀的侮辱,都等於是對刀的主人的侮辱。那些粗心地橫跨放在床鋪上的刀的人,他們的下場是可悲的,也會大難臨頭。

    這麼貴重的一件東西,它是不可能長期逃脫那些藝術家的手藝及注意的,當然還有刀主人的虛榮心。在和平時期尤其如此,那時在佩帶刀的場合,僅僅是如主教的權仗、國王的節仗。在刀柄上纏上鯊魚皮、最好的絲絹,在護手上嵌入金銀,在刀鞘上塗上各種顏色的油漆,如此就剝奪了這種武器一半的可怕性。但是,這些附屬物與刀刃相比,不過只是一種玩物而已。

    刀匠不僅僅是工匠,他是一個有靈感的藝術家,並且他的作坊就是聖殿。每天,他都以祈禱和沐浴來開始他的工作。或者,如格言所說:「他將自己的靈魂與精神融入了鋼鐵的冶煉之中。」掄錘、浸水、打磨,都是一種不容許絲毫懈怠的宗教活動。難道是主人的靈魂與守護神的靈魂,為我們的刀注入了一種強大的魔力?作為一件藝術品它是完美的,它讓托萊多和大馬士革的名劍都自愧不如,日本刀已超出了藝術所能給予的東西。它那冰冷的刀刃,一抽出來便將空氣中的水蒸氣凝結在刀身的表面;它那完美的紋理,閃爍著青藍色的光芒;它那無與倫比的利刃,在上頭懸掛著歷史和未來;它那彎曲的後背,將精緻的美感與最大的力量結合在一起。——所有這些,以一種力量、美感,以及敬畏和恐怖的複雜感情讓我們震驚。如果它僅僅是一件美物和玩具,那它的用處是沒有害處的。但是,它常常被置於隨手可及的地方,因而對它的濫用真是難以抵抗的。刀刃從它和平的刀鞘中一閃而出,那麼帶來的事情太多了。有時候,對刀的濫用以至於達到了這種地步——竟是用無辜者的脖子來試驗刀的鋒利程度。

    然而,最令我們關注的問題是——武士道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使用武器嗎?答案當然不是!武士道十分注重對刀的正當使用,因此它是非常痛斥,並且憎恨濫用刀的行為。如果有人在不合適的場合揮舞著他的武器,那麼就會被看作是一個怯弱或吹牛的人。一個冷靜的人應當知道使用刀的正當與恰當的時刻,並且這種時刻是很少出現的。讓我們來聽聽已故的勝海舟伯爵所說的話,他經歷了我國歷史上最為動盪的時期,那時,暗殺、自殺以及其他的殘暴行為幾乎是家常便飯。他曾幾乎獲得了獨裁的權力,因此他也經常成為被暗殺的對象,但是他卻從不讓他的刀沾上血跡而失去光澤。他曾以一種有趣的、獨特的平民式的語氣和他的一位朋友談到他的回憶,部分如下:「我極其厭惡殺人,並且我也沒有殺過任何一個人。

    我釋放過那些本該殺頭的人。某天,一位朋友對我說:『你沒殺過什麼人。難道你不喜歡吃胡椒粉和茄子嗎?』好了,某些人並不比胡椒粉好。但是你看,緊接著的就是殺死了自己。我之所以能經常逃脫,那是因為我不喜歡殺戮。我緊緊地將刀柄插入刀鞘之中,那樣的話就很難拔出來。我自己下決心,即使是別人砍了我,我也不用刀去砍別人。是的!是的!有些人真是跟跳蚤和蚊子一樣,而且咬來咬去——但是,他們咬了又能怎樣?只是瘙瘙癢而已,並不會危及生命。」這是一個武士的話——他在逆境和勝利的熔爐中經過武士道的考驗而說出的話。現在流行的一句諺語——失敗是成功之母,意味著真正的勝利在於不抵抗暴敵之中。以及「不戰而屈人之兵,乃大勝也」,等其他一些相似的諺語都表明——畢竟武士道的最終理想是和平。

    這個崇高的理想專門讓牧師和道德家們去宣講,而武士卻繼續以武藝的修習與讚賞為特性,這真是太可惜了。如此,他們竟然使女性的理想「感染上」了剛猛好戰的特點。所以,我們將花費若干章節來談談婦女的教育和地位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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