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奮鬥 第三章 (2)
    約翰,那個愛爾蘭人,不久就逃跑了。我和其他人都相處愉快,當他們發現凱默不能教導他們以後,而從我這裡他們每天都能學到東西,他們就更加尊敬我了。由於凱默要做禮拜,所以我們星期六不用上班,因此,我每星期有兩天讀書的時間。我認識的聰明的城裡人越來越多。凱默他自己對我很有禮貌,帶著顯而易見的尊敬。我現在沒有任何憂心的事情,除了我欠弗農的那筆錢。由於我不善於理財,我現在還沒有能力還。不過,弗農倒是還沒有向我要過。

    我們印刷所裡的鉛字經常不夠,並且那個時候在北美也沒有澆鑄鉛字的人。我在路倫敦詹姆斯的住所看過人們澆鑄鉛字,但我那個時候並沒有太注意。不過,我現在做了一個鑄模,用字母做打印器,打在鑄模的鉛上。通過這種方式就很大程度上填補了所有的空缺鉛字。我也偶爾刻幾塊銅板,製造油墨,我還是倉庫的管理員等等,總而言之,我就是一個打雜的。

    但是,不管我怎麼任勞任怨,我發現當其他人的技術不斷進步的時候我的地位也就越來越不重要了。當凱默付給我第二季度工資的時候,他就讓我知道他的負擔很重,應該減少點工資。他變得對我沒有原來那樣客氣了,老擺他的老闆架子,經常挑我的錯,吹毛求疵,我們之間的戰爭似乎一觸即發。儘管這樣,我想他這樣部分可能是因為他經營困難,因此不斷忍耐,繼續我的工作。但是,我們之間的戰爭最終還是因為一件小事爆發了。那天,法院旁邊突然吵吵嚷嚷的聲音,我就把頭伸出窗外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凱默那個時候正在大街上,他看到了我,他大聲地對我嚷嚷,叫我好好做自己的事情,並說了些責怪的話。他在大家的面前這樣對我,我很生氣,這時候,所有往外面看熱鬧的鄰居都看到了他是怎麼對待我的。他立即跑到印刷所,繼續和我爭吵。我們兩個人都高聲爭吵。他按照我們簽定的合同給我一個月的解雇預先通知,並且說他很後悔給我這麼長的預先通知時間。我告訴他,他的擔憂是沒有必要的,我馬上就會走。然後,我戴上帽子,就走出門了,在樓下,我碰到了梅魯迪斯,我希望他收拾下我的東西,並且把它們送到我的住處來。

    梅魯迪斯晚上就到我這裡來了,我們談論下我以後的去路。他對我很尊敬,他不想我離開印刷所而他還留下來。當我想要回老家去的時候,他勸我不要去。他提醒我,凱默已經資不抵債了,他的債權人已經不安起來。他的文具店也經營的很差,為了錢文具店的東西經常沒有利潤就賣了,經常賒賣東西卻不記帳,因此他必然要破產,那樣我就可以乘虛而入了。我說,但是我缺少資金。他就說,他父親對我評價很高,很看好我,他從他和他父親的談話中可以看出,如果我願意和他一起合夥的話,他父親會出錢幫助我們開業。梅魯迪斯還說:「到明年春天我和凱默的合同就到期了。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從倫敦訂購印刷機和鉛字。我很清楚我自己不懂技術,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出技術,我出資金,我們平均分配賺到的利潤。」

    他的提議很好,我就答應了。他的父親就在城裡,也同意了這個事情。特別是他看到我對他兒子的影響很大,成功的說服他戒酒了。他希望我們的親密相處會幫助他兒子改掉所有的不良習慣。我交給他父親一張清單,他父親又將之交給了一個採購商。東西就由那個採購商代買。在東西運來之前,一切要處於保密狀態。同時,有可能的話,我還要去另一家印刷所找事做。但是,我沒有找到有地方要人,因此就閒了好幾天。凱默那個時候有可能獲得為新澤西州印鈔票的時候,那需要雕版和各種各樣的鉛字,而這只有我才會。凱默怕我被佈雷福德請去而搶了他的生意,就給我寫了一封措辭謙恭的信。他在信中說,朋友不應該吵了幾句嘴就成了陌路人。他希望我回到他的印刷所去。梅魯迪斯也勸我過去,這樣他就能在我的知識下獲得更多的進步。所以,我又回到了印刷所。情況比原來好多了。新澤西州印的那個生意接到了,我為之設計了一部銅版印刷機(這在那裡還是第一次),還為鈔票設計了一些花紋和字碼。我們一起來到伯林頓,在那裡,我圓滿地完成了任務,各方都滿意,凱默因此得到了一大筆錢,使他很長一段時間免於破產。

    在伯林頓,我認識了這個州的許多重要人物。他們中的一些人是議會任命來監督印刷工作的,鈔票的印刷數量不得超過法律規定的。因此,這些人經常輪流和我們在一起,一般總是帶一兩個朋友來做伴。由於書讀的多,我的見識因而比凱默廣,我想,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更喜歡和我談話。他們把我帶到他們的屋子,把我介紹給他們的朋友。對我很客氣。然而,我的老闆凱默卻有點被忽視了。事實上,凱默是個怪人,他不懂的社交,喜歡粗暴地反對大家都接受的觀點,衣冠不整,邋遢到了極點,是某些宗教觀點的狂熱信徒,並且有點流氓習氣。

    我們在那裡呆了將近3個月,在那段時間裡,認識了一些可以稱為朋友的人。他們是法官艾倫;州秘書塞繆爾·巴斯蒂爾;艾薩克·皮爾遜;約瑟夫·庫伯;和幾個史密斯家的人。他們都是州議會議員。還有測量局的局長薩克·德科。他是一個精明睿智的老人,他告訴我他很年輕的時候就獨立生活了——給燒磚工運土。當他長大以後他就開始寫作。他為測量員拿測量鏈,測量員就教他如何測量。由於他的勤奮工作,他現在已經擁有了不菲財富。他還說:「我可以預計,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將這個人擠出這一行,並在這一行在費城獲得一筆財富」。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我已經打算在這裡或者別的地方開業。這些朋友日後對我幫助很大,我也不時幫助他們。他們終其一生都敬重我。

    在我講述我正式開業前,我最好讓你知道我那時候對倫理道德的看法,你也可以看得出,那些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我的未來生活。我的父母很早就讓我對宗教產生了深刻印象,使我整個童年都虔誠地反對英國國教。但我那個時候只有15歲,當我發現在我讀的不同的書裡有不同觀點以後,我就開始懷疑聖經本身了。一些反自然神論的書籍被我碰到了,據說博依爾布道的要旨都在裡面。它們對我的影響恰恰和它的原意相反,為了反對自然神論它們引用了自然神論的觀點,但那些在我看來,卻比駁斥人的理由更有道理。總之,我不久就成了一個完全的自然神論者。我的觀點把一些人,尤其是柯林斯和拉爾夫引入歧途,但是這兩個人毫無良心地使我大吃苦頭。再想起基思對我的行為(他也是自由思想者),還有我對弗農和裡德小姐的行為,那些都不時引起我的愧疚。我開始懷疑自然神論的教義。自然神論的教義可能是真理,但卻是沒有什麼用途的。我在倫敦寫的小冊子中,引用了德萊頓下面的詩句作為格言。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儘管半盲的人

    只看見鏈條的一部分,最近的那部分

    他的眼睛卻看不見

    那在一切之上的公平那桿秤

    這本小冊子還從上帝的品性,他的無邊智慧,他的仁慈與力量得出結論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可能有錯誤的東西,善和惡的區分是沒有意義的,根本不存在這樣的東西。現在看來,這篇文章並不像我曾經認為的那樣是明智之極的。我開始懷疑,有些錯誤可能不知不覺得加入了我的觀點,以至影響了隨之而來的結論,這種情況在推理過程中是經常發生的。

    我漸漸地相信,在人與人相處的過程中,對於人的幸福最重要的是真誠與正直。我於是寫下了決心書,決心書還留在我的日記裡。我決心終生侍奉它們。聖經本身對我沒有什麼重要性,但是我有個想法,深以為然,我們不能認為某件事情因為被禁止去做就認為那是不對的,不能因為某事要求人們去做就認為它是對的。然而,把所有的情況都考慮進來的話,某些事情之所以被禁止是因為它們對我們是有害處的,某些事情之所以要求人們去做,是因為那是對人們是有益處的。這種信念,靠著上帝的賜福或者守護天使的保護,或者偶然的有利情形或者環境,或者三者的合力,保護我度過青年時代的危機;在父親不在身邊,得不到父親的勸告的時候和陌生人生活在一起的時候產生的危機。沒有因為任性而產生嚴重的缺德和不義行為,而這些,本來因我缺少宗教信仰而產生。我說「任性」這個詞,是指在前面我所提到的那些事例中,我由於年輕,沒有什麼經驗,包括別人的無賴行為,都包含了必然性在其中。在我進入社會的時候,我的品德還是可以的。我很珍視它們,並且決心保持它們。

    我們回到費城不久,新的印刷機就運到倫敦了。我們在凱默知道之前和他算清了帳,得到他的同意離開了他。我們在市場附近找到了一間出租房,把它租了下來。那個時候房租一年只要24鎊,後來聽說要70鎊一年,為了減少房租,我們就讓安裝玻璃的工人托馬斯·戈弗雷一家和我們一起住,他要負擔相當一部分的房租,我們還把伙食包給他們。我們還沒有來得及放還印刷機,拆開鉛字盒,我們的一個朋友喬治·毫斯就帶了一個鄉下人來,他在街上打聽印刷東西的地方。我們所有的現金都用於購置各種東西了,我們已經身無分文了,這個鄉下人的五先令是我們賺到的第一筆收入,它拿的正是時候,它比我以後賺的任何一個5先令都令我開心。由於對毫斯的感激我更樂意幫助那些剛開業的人,要不是他,我可能不會怎麼熱心。

    在每個國家都有預言世界即將毀滅的人。那個時候,在費城就有這樣一個人,一個很有名的老頭,看上去很有智慧的樣子,講話的時候態度很嚴肅,他的名字是塞繆爾·米克爾。這個人,我並不認識他,有一天,他來到我的門前,問我是不是那個最近開了一家印刷所的年輕人。我回答說是的,他說他很難過聽到我這麼說,因為開印刷所要很多錢的,我所花費的這些錢都會沒有的。因為費城即將完蛋,人們都處於半破產狀態。所以和它相反的現象,像新建築物的不斷建成,房租不斷上漲,這些他認為都是假象。所以這些東西,實際上都屬於要毀掉我們的東西。他非常詳細地向我講述了現存的或者即將出現的一些不幸之事,他說的這些讓我十分憂鬱。如果我在創業之前碰到他的話,我可能永遠不會做生意的。這個人繼續住在這個不斷走向毀滅的地方,重複同樣的論調。但是,後來,他買了他第一次悲觀預言地方的一所房子,價格是他預言時候的五倍,這讓我很高興。

    我本應該早就提到一件事情,在上一年的秋天,我把我所認識的大部分聰明的人集合在一起,開了一個俱樂部,它的名字叫「講讀俱樂部」,俱樂部的宗旨在於相互提高。我們每個星期五的晚上聚在一起。我制定了俱樂部的規則,要求每一個人應該輪流提出一個或者數個有關道德、政治、自然哲學的問題,大家一起討論,沒3個月提交一篇自己寫的文章,可以是他喜歡的任一問題。我們的討論在社長的指導下進行,本著探求真理的真誠精神,不應該有愛爭辯或者求勝的心態。為了防止激動,一切過於自信的肯定表述和針鋒相對的爭辯都是被禁止的,如果違反規定就要處於小額罰金。

    「講讀俱樂部」的第一個成員是約瑟夫·布賴特納爾,他是公證事物所的契約抄寫員,脾氣很好,對人友善,已經人到中年,特別喜歡詩歌,凡是他能碰到的書他都要拿來看,寫了些還行的作品,善於做些小東西,通情達理。

    托馬斯·戈福雷,一位自學成才的數學家,他對數學方面很有研究,後來他成為「哈德裡像限儀」發明者。但是除了數學,他對別的基本不知道。他不是一個另人愉快的夥伴,就像我碰到的大多數偉大的數學家一樣,他要求對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要求精確到底,無休止的區別和否定那些瑣碎的事情,這樣就妨礙了大家談話的進行。不久,他就退出了俱樂部。

    尼古拉斯·斯卡爾,一個測量員,後來成為了測量局長,他喜歡讀書,有的時候也寫點詩。

    威廉·伯森斯,一個做鞋的,喜歡讀書,數學知識挺豐富。他開始學數學是為了學習星象學,但最後他卻嘲笑星象學。他也成為了測量局長。

    威廉·麥格裡奇,一個工匠,一個技藝非常精巧的工匠,老實聰明。

    林·梅雷迪斯,斯蒂芬·波茨,喬治·韋布,這些人我前面都談過。

    羅伯特·格雷斯,一個家境富裕的年輕紳士,慷慨大方,活潑聰明,愛講雙關語,愛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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