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奮鬥 第二章 (2)
    大概在1724年的4月底,有船去波士頓。我說要去看我的朋友而離開了凱默。州長給了我一封很厚的信,他在信中對我父親說了我很多好話。他在信中極力推薦我在費城開辦印刷廠,說這一事業必能使我有個遠大前程。我們的船在開入海灣的時候碰上了淺灘,船漏水了。外面波濤洶湧,我們得不停地抽水,我也輪班抽水。但是,大概經過了二個星期以後,我們平安地抵達了波士頓。我離開家已經有7個月了,我的朋友都不知道我到哪裡去了。霍姆斯還沒有回來,也沒有寫信談我的情況。我的不期而歸讓全家大吃一驚。所有的人都很高興我的歸來,很歡迎我,除了哥哥。我去他的印刷所看他,那個時候我比在他那兒工作的時候穿的更考究,我穿一身筆挺時髦的西裝,口袋裡還掛了一隻表,身上還有差不多5英鎊銀幣。哥哥勉強接見了我,他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去做他的事情了。

    印刷所裡的工人都好奇地問我到哪裡去了,那個地方怎麼樣,我喜歡不喜歡那個地方。我對那個地方大加讚揚,我說我在那裡過得很開心,並表示了我將回那個地方的強烈願望。他們之中有人問那個地方的錢是什麼樣子的,我掏出一把銀幣來,在他們面前展開。這種銀幣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奇觀,因為波士頓只用紙幣。然後我逮住一個機會讓他們看我的表,最後,我送了他們一點錢買酒喝就走了。那個時候,哥哥的臉色還是很陰沉和悶悶不樂。我的這次拜訪讓他很不高興,儘管母親後來勸我們重歸於好。希望我們以後像兄弟那樣相處。他說我在其他人面前當眾侮辱他,他決不會忘記也決不會原諒我。但是,在這一點上,他誤會了我。

    當父親接到州長的信的時候,他顯然很吃驚。但他好幾天都沒有向我提到那件事情。當霍姆斯姐夫回來的時候,父親把這封信給他看。父親問他是否知道威廉·基思爵士,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父親還說威廉·基思一定是個考慮不周的人,他竟然讓一個還要3年才成年的小孩子去創業。霍姆斯姐夫說他很贊成這個計劃,但我父親明白那個計劃並不恰當,最後,他斷然拒絕了。然後父親寫了封措辭委婉的信給威廉·基思爵士,感謝他對我的贊助和好意,但他拒絕資助我建立印刷廠,因為他覺得我還太年輕,他不能相信我能管理這樣一個需要如此巨額資金建立的一個重要企業。

    我的朋友柯林斯那個時候是郵局的一個辦事員,他聽了我在新地方的事情很高興。他也決定去那裡。當我還在等父親的決定的時候,他先走一步了。他從陸路去的羅德島。他把他大量的數學和自然哲學的書留了下來,叫我帶著一起到紐約去。他說他會在那裡等我。

    父親儘管不贊成威廉·基思爵士的建議,但他很高興我能從當地如此有聲望的人那裡得到這樣一封讚賞有加的信。他對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憑自己的能力把自己打扮得這樣體面感到很欣慰。因此,看到我和哥哥不可能在一起做事,他就同意我返回費城。父親同時我要尊重那裡的人,盡力得到人們的尊重,不要去譭謗和詆毀別人。他認為我那方面的傾向很嚴重。他還告訴我要勤奮工作,儉以生活,這樣到21歲的就可以有積蓄開辦自己的印刷廠了。那個時候,如果我還有所不足,他會幫助我的。這就是從父親那裡得到的全部東西,還有標誌著父親和母親愛子之心的一些小禮物。帶著他們的祝福和讚許,我登上了船前去紐約。

    我們乘坐的單桅帆船停靠在羅德島的新港後,我去拜訪了約翰哥哥。他已經結婚並在那裡住了幾年了。他對我很熱情,他一直對我很愛護。他有位朋友叫佛農,有人欠他35英鎊,那人就住在賓西法尼亞州,哥哥要希望我代佛農收這筆債,並代為保管,直到我接到通知告訴我怎麼匯給他為止。然後,哥哥就給了我一張單子。這件事情後來帶給我很多不安。

    在新港,又上了很多去紐約的乘客。其中,有兩位年輕的婦女和一位嚴肅但精明,像管家婆似的教友會婦女,還有她們的僕人。我對那婦人很有禮貌,樂意為她們幫點小忙。我想這給她留下了好印象,因此,當她看到我和兩個年輕女子的關係一天比一天熱,她們好像也在鼓勵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她就把我拉到一邊對我說:「年輕人,我很擔心你。你沒有朋友在身邊,好像對這個世道瞭解也不深,不知道一些人對年輕人所設的圈套。相信我,這兩個女子不是什麼好人,這我可以從她們的舉止看出來。如果你不當心的話,她們就會陷害你。你根本不認識她們,我勸你還是不要和她們來往。

    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的安全,是出於好意的。」我開始並不相信那兩個年輕女子像婦人說的那樣壞。她就提醒我她觀察到的她們的一些可疑的言行和舉止,這些我都沒有注意到。現在想來,婦人說的都是對的。我感謝她對我的忠告,並且表示會按她講的去做。當船到達紐約的時候,那兩個女子邀請我去拜訪她們,並告訴了我她的住處,我沒有答應。幸虧我沒有去,第二天,船主就丟了一把銀勺子和一些其它的東西,這些東西是從艙房裡偷去的。船主知道那兩個女人是妓女,就領了搜查令去搜他們的住所,結果找到了失竊的東西,小偷也受到了處罰。這次,船在途中幸運地避開了暗礁,但在我看來,我能避開這兩個妓女對我意義更重大。

    在紐約,我找到了柯林斯,他比我先到幾天。我們從孩提時代開始就是好朋友。我們經常一塊兒讀書,但他看書和學習的時間比我多,他還是個數學天才,遠比我厲害。當我還在波士頓的時候,我有空就和他呆在一起聊天。他從來不喝酒,頭腦清醒,還相當勤奮,深得一些牧師和紳士的尊敬。他看來是一個很有前途的人。但是,在我離開波士頓的日子裡,他染上了喝白蘭地的惡習。我從他本人和其他人那裡得知,當他到紐約以後就天天喝得醉熏熏的,舉止行動十分古怪。他還賭博,輸光了自己的錢,以至於我不得不替他付房租,和負責他到費城的路費以及他在費城的生活費,這對我來說是個極大的麻煩。

    那個時候紐約的州長是伯內特(伯內特主教的兒子),他聽船長說他的旅客中有個年輕人帶了很多書籍,他就要求見見我。這樣我就去見他了。如果柯林斯沒有喝醉的話,我會帶他一起去的。州長很熱情地接待了我,並且領我參觀了他的圖書館。那個圖書館真大啊。我們針對書和他們的作者談了很多。這使我獲得了州長的青睞。對我這樣一個窮小子來說,這是十分讓人激動的。

    我們繼續前往費城。在路上的時候,我收到了別人欠佛農的錢。如果沒有那筆錢的話,我們是不可能完成我們的旅程的。柯林斯希望在某地當個會計,不知道別人是從他的呼吸還是從他的舉止中知道他是個酒鬼,所以儘管他有推薦信,但他還是沒有找到工作。他繼續和我吃住在一起,由我付帳。當他知道我有佛農的錢以後,他就不斷地向我借。他還承諾等他一找到工作就還錢給我。最後,他借了那麼多,以至於我都發愁,如果人家叫我匯錢過去的時候我應該怎麼辦才好。

    他繼續喝酒,為這件事情我們經常吵架。因為他只要有點醉,人就變得很暴躁。有一次,當他和幾個年輕人在特拉華州一塊划船玩的時候,輪到他劃,他卻不劃。他說:「你們得把我劃到我家裡去。」我說:「我們決不替你劃。」他就說:「你們必須得劃,要不就在水上過夜。你們看著辦吧。」「讓我們劃吧。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其他人就說。

    但是他的行為讓我很生氣,我堅決不同意。所以他發誓要我劃,要不然他就把我仍到河裡去。然後他就站到橫板上,看著我。當他跑過來抓我的時候,我就伸手抓住他的腿,然後站起來,把他頭朝下仍到水裡去了。我知道他游泳技術很好,所以一點都不在意他。所以,在他靠近船幫的時候,我們就連劃幾下,讓他沒有辦法靠近船。每當他靠近的時候,我們就一邊問他劃不划船,一邊連劃幾下讓船從他身邊滑過。他氣的都快死了,固執得死也不答應劃。後來,看他有點累了我們就把他撈了上來。晚上,我們把渾身濕淋淋的他送回了家。這以後,我們之間難得有一句好話。後來,一位來自印度群島的船長受一個叫巴巴多斯的紳士的委託,要給他的兒子找有一位老師,他偶然碰到了柯林斯,就答應送柯林斯去巴巴多斯那裡。柯林斯走的時候答應他一領到錢就匯給我以還清債務。但從這以後,我就一直沒有他的音信。

    動用佛農的錢是我一生中所犯下的重大錯誤之一。這件事情表明,父親認為我還年輕,不能管理重要企業的判斷是正確的。但是,當威廉·基思爵士讀到我父親給他的信的時候,他說父親太謹慎了。他說,人不能一概而論,謹慎不一定和年齡相生相伴。年輕人並不一定就不謹慎。他說:「既然他不幫助你。」「那我就來幫你。你需要從英國買什麼東西,給我張清單,我去買。你以後有能力再還我。我決定要讓本地有一家好的印刷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態度很誠懇,我絲毫不懷疑他說的話。我迄今為止一直把我想在費城開印刷廠的秘密藏在心裡。如果某個深知州長為人的朋友知道我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的話,他們肯定會告訴我州長這個人並不可靠。後來,我才聽別人說,他這個人從來都是光許願,而從不去做的。但我根本沒有要他幫助我,我怎麼能認為他的慷慨幫助是沒有誠意的呢?我相信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之一。

    我給了他一份開辦一個小印刷廠所需物品的清單。照我估計,大概要100英鎊。他很高興,但是問我,要是我能夠去英國親自挑選鉛字並檢查各種機器的部件是不是更好。「而且,」他又說,「在那個地方,你可以結識一些人,可以在賣書和文具方面和他們建立聯繫。」我認為這樣做是有益處的,就同意了州長的建議。「那麼,」他說,「做好準備坐安尼斯號去。」那艘船是那個時候惟一的一艘一年一次往來於倫敦和費城的船隻。但是離安尼斯號啟程的日子還有幾個月,我就繼續在凱默那裡做事。同時,心中為柯林斯借錢的事情焦慮不安,每天擔心佛農叫我匯錢過去。但是,這種事情幾年之內都沒有發生。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