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約百米,地面由灰白色方石磚鋪砌而成,石磚的稜線被磨礪得光溜溜的,讓人一看便知道使用這片練武場的武者們平日裡肯定下了不少工夫,事實也正是如此。此時,幾十個八九歲到十幾歲的少年們,迎著清晨的的陽光,上身赤裸架著馬步一動不動勤奮地堅持著,其中不乏一些少年咬著牙,漲紅著臉,鼓著小肌肉,看樣子非常疲憊。
「盤石吐吶,將這個最基本的動作練好了,對你們日後的修煉大有益處,我族中的強者哪個不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不習苦中苦,如何能成人外人!」場外的石階上立著一名嚴厲的教頭,時不時喝聲激斥著這幫少年。
盤石吐吶,是一種最基本的練習意志和丹田氣的方法,丹田氣越渾厚,意志越堅強,需要呼吸和吐吶的時間間隔就越長,強者能幾個時辰不需呼吸吐吶,全憑腹部一口丹田氣支撐,此外,該法對體魄的訓練也極有效,盤石不動的馬步,本身就是對身體的考驗,只有強悍的體魄,方能堅持。
「教頭,你估計這些孩子中吐吶次數最少的有幾次?」旁邊站者一位年過半百的老翁,手捻鬍鬚,輕聲向這名老師問道。
「回二長老,經過這幾年訓練,在兩個時辰的規定時間裡,年齡大的孩子能只呼吸五次,而年齡偏小的,大概也能十次左右,對於他們而言,應該不錯了。」
「恩」,二長老微微點點頭,似乎族內一些武者在這般年紀時也不一定有現在這幫少年的成績,二長老的臉上泛起一絲欣慰。
待到吐吶訓練完畢,這些少年按照年齡大小分為兩批,各自訓練一些簡單元格鬥技法,教頭則在旁邊不時指點一下。年齡小的一組練習的技法相對簡單一點,對著硬木揮拳,而年齡大的一組,有些已能將小碎石打裂,一片刻苦的景象……
在這個訓練場的一側,有一片大桐樹林,林中近訓練場剛好有一座小山丘,山丘上半蹲著一個孩子,七八歲左右,眼神炯利,眉宇間透露著一股倔強氣,圓嘟嘟的臉緊崩著,模仿練武場上的少年們的動作練習著盤石吐吶。
「這就是丹田氣嗎?」這個孩子明顯感受著下腹的一股氣息,時而提勁蓄力,接著又秉住呼吸,「按照他們說的,兩個時辰內堅持不動,盡量不呼吸吐吶,我的次數能控制在六七次,但總覺得下腹的勁道不對,氣息紊亂不齊,根本就無法控制」,「啊」的一聲,由於氣息岔喘,最後他只能停止,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時間剛好超出兩個時辰。
其實這也不能怪這個孩子,本來他模仿的只是動作和外表的呼吸,如何提煉體內的勁力,並轉為自己丹田中的氣,是需要有一種氣法,而這種氣法,光憑他在遠處偷看,是無法習得的,以他這種年紀,能在沒有氣法指導的情況下,僅以意志和身體來控制呼吸吐吶的次數,同齡中已經不錯了。
待氣息順過來,他便抗起旁邊得一捆材,飛快得奔下山丘,朝桐樹林另一側的村落方向跑過去。
這點細微的變故豈能逃過訓練場二長老的視線,二長老側目一瞥,心中暗歎﹕「這個小子,天天過來偷看。」
「二長老,又是那個叛賊之子孟進吧,要不要把他揪出來,讓他知道不是誰都能習武的?」旁邊的教頭憤憤問道。
「算了吧,是他父親作孽,他畢竟是無辜的,這些年他們母子過的也不容易,不准享受族內福利,不准習武,已是懲罰,只要他不出格,族內也不會有太大意見,他只是一個孩子啊。」二長老歎了一口氣。
孟進一股氣跑回自己村落中的家,位置在村子的最邊上,位置越靠中心,地位就越高,住在外圍,只能表明這一家在村子裡極沒有地位的。
剛進入院子,就大聲喊道﹕「娘,我回來了,砍的材就放這了,馬上我就劈了。」
屋中,便是孟進的娘,一身利落的裝扮,雖然風華不在,但從清秀得臉龐上還是能看出年輕時必定是個絕代的佳麗。
「進兒,快休息會吧,喝口水」孟進娘有些心疼的說道。她這個兒子從出生便沒有享受過好日子,小時候能提起東西的時候便幫著母親幹活,別人家的小孩還在大人懷裡撒嬌時,孟進已經幫助母親拾材接活。自從他知道練武是什麼東西後便著魔似的想辦法習武,雖然族規不允許,偷學和自學成了他每天的必休課,砍材,吐吶,勞動,日子就這麼過來的。
孟進也不止一次向母親訴求要習武,但是她又有什麼辦法。習武,只要是族內的少年,但凡不是殘疾,一到七歲,便可以進入族內的訓練隊,朝著強者的路修煉,在這個崇武的世界,習武是每個少年的夢想,成為強者,更是每個少年的目標。
只是孟進沒有資格。其實資格也並非嚴苛,只要是族內根正苗紅的後代,都可以擁有這種權利,凡是都有例外,孟進的爹,這個孟進生下來都沒有見過面的人物,被族內冠以「叛賊」,孟進則成了「叛賊之子」,得了這個身份,族內自然不能任其習武,能繼續容其在族內生存已經不錯了。
孟進自從知道這個事實無法改變後,也不再對母親怨言,從小艱苦的經歷告訴他只能靠自己,所以,除了偷學練武,他還尊從母願立志當一名煉器師,至少,一名合格的煉器師,讓家裡人過上吃穿不愁的日子是足夠的,兵器在這個世界實在是必需品。
等孟進將材劈完,孟進娘將材整理好,起身到村內去換些家用,走時也不忘叮囑兒子﹕「進兒,好好學習煉器之法,即使成為不了一名武者,成為一名煉器師,也能贏得族人的尊重。」眼神中夾雜著無奈和些許期盼。
「是,娘」,孟進怒了怒嘴,進內屋去學習去了。
孟進娘雖然不會武,不會煉器,但她知書曉理,教兒子讀書寫字,倒是教出了個懂事的孩子。為人母如此,足矣。
內屋中,幾張簡陋的傢俱,有一個長相和孟進極其相似的孩子坐在那邊彈奏著古琴,略顯胖,膚色稍淡,這便是孟進的孿生兄弟,孟取。但生下來眼睛就看不見東西,因此多半的時間都待在內屋,偶爾出來曬曬太陽,小小年紀,也異常懂事,聽母親的話,知道母親一個人撫養他們極不易。
「哥,今天砍材怎麼回來晚了,又去看那些族人練武了啊?」孟取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笑呵呵地說道,
「小取,明知故問,只是瞄幾眼而已,我的目標可是煉器師,武者算個屁啊。」孟進揮一揮拳頭,不屑地回答。
「才不是呢,你可騙不了我,但我相信哥哥肯定有機會去習武的。」
孟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這個弟弟,雖然眼睛看不見,心裡明白著呢。
「哦,你的琴藝練習地如何了?」孟進知道弟弟唯一的愛好就是古琴,因為眼睛的緣故,彈奏古琴便是孟取平日生活的很大一部分。
「我是自娛自樂,打發點時間。」孟取說完又坐下來,繼續擺弄他的古琴去樂,時而發出一陣音樂,雖然算不上悅耳,但對於一個有眼疾的七歲多的孩子來講,已經算有天賦了,況且還是自學的。
此時孟進方才坐倒一張書桌前,習慣性的讀著四書五經,還有煉器師的理論知識。
習武,究竟何時才能真正習武啊,小孟進看著書籍,心神不知覺地嚮往起來,眼睛又飄向了窗外。
窗外,便是他們村落所在的島嶼,蔥鬱的神來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