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離裳 第11章:拚命向前跑
    唉呦!撲通!

    痛哼聲,栽倒聲接連響起,惜顏睜大眼睛,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哥哥的肚子上,而哥哥卻被自己撞倒在雪地上。

    哥哥的身體好冷啊,像冰一樣,方惜顏連忙將自己暖暖的小臉貼上哥哥的面孔,小手也圈上了哥哥的脖子,一邊呵呵笑,一邊嗚嗚哭:「哥哥,哥哥,惜顏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那門一直鎖著……惜顏進不來……惜顏要急死了……嗚嗚,哥哥……」

    方舒歌連忙坐起身,顧不得身體的疼痛,擁緊了妹妹,眼淚也撲簌簌地往下掉:「惜顏,是哥哥不好,讓你受苦了。」

    惜顏破啼而笑:「今天,門終於開了,惜顏就跑進來了……」

    方舒歌一邊笑一邊幫惜顏抹去眼淚:「惜顏真聰明……」

    頭頂上又傳來幾下響動,一個聲音緊接著響起:「這是誰呀,大冷天的,把窗戶打開了。」

    方舒歌連忙抱緊方惜顏,支撐著站起身體,雙腿卻一陣陣打顫,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早已讓他心力交瘁,但此時此刻,他絕對不能倒下去。踉踉蹌蹌地跑出小巷,雙腿像灌了鐵鉛一般,沉重而僵木,但是逃離的意志激勵著他機械地邁動腳步,漸漸的,凝窒的血液重新在體內流動,傷痛也開始重新刺激著感官,方舒歌咬緊了牙,眼睛只盯著前方,拚命地向前跑……

    方舒歌,為了妹妹,絕對絕對不能輸!

    身後傳來呼叫聲,斥罵聲,方舒歌回頭一看,竟見到冰天雪地中,幾點燈火向著自己追來。他連忙讓惜顏抱緊自己,再捧起一手白雪,狠狠吞嚥了幾口,剩下的雪全部搓在臉上,脖子上,冰冷的雪刺激著神經,暈眩的感覺果然減輕了許多。

    最後,方舒歌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的時候,疲憊的眼神已是清明一片……

    方舒歌,現在開始——跑!

    於是,他拚命邁動著雙腿,單薄的身體衝進風雪,就像一柄刺進夜幕的標槍,任何人看到這種情景,也絕對不會相信,此時此刻,這個孩子的身體上至少有三十五處傷口,其中十三處在流血,九處嚴重撕裂,深可見骨。

    可是即便方舒歌拼盡全力奔跑,他依然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身後的追喊聲越來越近,疏疏落落的幾點燈火在風雪中搖曳著逼近。

    方舒歌感覺到危險臨近,心急如焚,可是他的速度不可能再快了,劇烈的運動已經讓全身的傷勢一齊迸發,癢的地方如百蟻鑽心,痛的地方如萬刀割身,身後的妹妹也越來越重,似乎隨時可以將他壓垮,細細的呼吸聲響在耳側,耳際和頸後竟感到一片濕意……

    方舒歌怔了征,一轉頭,才發現惜顏正伏在他的肩頭,早已是淚流滿面。

    方舒歌急促地喘息著:「惜顏……」

    惜顏小聲的哭泣,輕聲的哀求:「哥,你歇一會兒吧……你的後背流了好多血……」

    方舒歌轉回頭,目視前方,面容平靜:「現在不可以!」

    是的,現在絕對不可以休息,因為,他絕對不可以再失去妹妹!

    吼聲更近了,那是眠花樓的夥計劉三:「你給我站住,你跑不掉的!」

    方舒歌頭也不回,筆直地衝出小城,向著冰河方向跑去,任憑身後的人如何威脅,只是埋頭前行,汗水和著鮮血滾落在雪地上,宛如一朵朵綻放的紅色薔薇,裝點著銀裝素裹的世界,淒艷而美麗。

    腳步聲逐漸逼近,冰雪之河已近在眼前,鮮血也已流盡,方舒歌再也支持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冰河邊,幾乎在同時,他用盡殘餘力氣,嘶啞地爆出一聲大吼:「老白!」然後,就緩緩地倒向地面。

    惜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拚命搖晃著方舒歌:「哥哥,哥哥!」

    眠花樓的追兵趁機一擁而上,劉三面目猙獰地走向兩人:「看你們還往哪裡跑……」沒等後面的話說完,便傻在了那裡,驚恐地指向河面:「那……那……那是什麼?」

    不僅是他,其餘的人也好不到哪裡,一個個雪白著臉,傻傻地瞪著河面緩緩上升的巨型怪獸,白色的身體,如章魚一般飛舞著又粗又長的觸角,向著四方伸展,幾乎要覆蓋了整個河面。

    劉三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妖怪啊!」嚇得掉頭就跑,其餘人也反應過來,一個個像火燒了尾巴一樣,沒命地奔逃著。

    惜顏也嚇得忘了哭泣,顫抖著身體,驚恐地望著那雪白的觸角緩緩伸向自己……

    宛如一條白色的巨蛇,一點一點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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